第28章
艾飛這回猜錯了,黃朝真的不是來找茬的。以黃朝的個性而言,确實要比他弟弟黃覺好上許多,就在黃覺還沒有殘廢之前,他就是孩子堆裏最壞的那一個,一把掐出來的壞水絕對夠腐蝕周遭一群心智還不夠成熟的孩子們。
同樣是壞,但黃朝壞的光明磊落,說白了就是明人不做暗事,更何況是刑不上大夫,禍不及家人的事兒呢。在黃朝的心裏,他早就當沒有這個弟弟了,因為實在是太壞了,就算是殘廢了,依舊能壞的冒泡。黃朝雖然是這麽想的,但事實卻不允許他這麽做,老黃家家大業大,又有一個出了名的狠爹,黃朝就算不顧及弟弟,也要他的這個爹。所以,無論黃覺做了什麽錯事壞事,黃朝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會替他瞞天過海,以此來保證他的平安無恙。
黃朝能平安活到現在,多半的功勞都要歸功于他這個哥哥。按理來說,黃覺的感恩應該能讓黃朝高興起來的,可是他并不高興,打心眼裏的不高興。黃朝替黃覺擋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表面上看他是做了大哥應該做的,可實際上呢,他卻成為了一個無形的劊子手,親手扼殺了弟弟心中所剩不多的良知。
黃朝多半的時候都在後悔,如果他能早點想通這一點,是不是就可以挽救他呢?
事實證明,如果黃朝不去替弟弟抗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兒,自然還會有別人站出來的,例如他那個冷血的爹,不省事兒的媽,裏外裏都讓人操心的破爛親戚們,每一個都好似埋伏在黃覺身邊的定時炸彈,一不留神,別說炸死一個黃覺,恐怕連老黃家都要受到牽連。
沒辦法,一切的事情到底還是要由他這個唯一的明白人來做,至少不會犯下不可挽回的致命性錯誤。
正如連恺先前對黃朝做出的評價,他就是老黃家唯一一個能有出人頭地機會的人,別人?想都別想。
言歸正傳,黃朝此次前來的目的很簡單,他想把有關于艾葉的事情跟艾飛說個明白。黃朝能發現這件事算是機緣巧合吧,那天他從店裏回家,迎面撞上了一個老熟人的人。黃朝對這個人的印象至深,算是黃覺身邊一只怎麽也擺脫不掉的臭蟲吧。黃覺殘廢以後,黃朝曾找過他那些狐朋狗友,言辭狠戾的警告他們不許再接近黃覺,不單單是為了黃覺好,也是為了這些整日不務正業的孩子們好。
多久不見了,黃朝對這個人的到來頗感好奇,逼問之下才知道,黃覺竟然讓他帶了幾個小崽子去劫了艾飛的妹妹,聽到這裏,黃朝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憤怒,抽下腰帶追了那小子半條街,回家後又劈頭蓋臉的罵了黃覺一頓,這件事才算暫時得到了解決。
黃朝前幾天就想到按摩店裏來的,不料被店裏的事情給絆住了,今兒總算是騰出時間來找艾飛徹底做過了解,不出所料的,艾飛見了他就跟見了吃人的老虎,調轉方向就想跑,黃朝不禁有些無奈,老子又不吃人,你小子跑個什麽勁兒的。
黃朝躺在軟床上,面帶無公害的微笑說:“艾飛,你別一見着我就跑成不成,哥們兒跟你發誓,今天過來絕對不是找茬的。”黃朝豎起三根手指,竟然真的發起了毒誓,“哥們兒要是找茬,全家不得好死。”
試問沒幾個人會拿家裏人開玩笑的吧?話已至此,艾飛多少有些相信黃朝的話了。艾飛疑惑的瞥了他一眼,随即彎腰放下水盆坐了下來,“你真的是來按腳的?”
黃朝撓了撓頭,不禁有些郁悶,恨不得沖回家再次把黃覺臭罵一頓才能緩解。黃朝擠出一絲苦笑,“要說沒事兒吧,其實也不是,怎麽說呢。”黃朝打架鬥毆是能手,處理業務是好手,唯一讓他覺着窩囊的就是不善于處理眼前這種情況了,真的有些難以啓齒,忒丢面兒了。
艾飛用手指在水盆裏輕輕攪着,微微擡頭瞥了他一眼,“該怎麽說就怎麽說。”
黃朝張了張嘴,尚未組織好語言的他實在是……黃朝讪讪地笑了笑,“這事兒過會兒再談,你先給我按按腳吧,我這幾天跑了趟長途,累的不行,按完了腳你再給我踩踩肩,你看成吧?”
艾飛冷眼相向,“你給錢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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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朝聽的一咧嘴,“你都快掉錢眼裏了。”黃朝仰頭躺好,把腳搭在軟床的邊緣,眯縫着眼睛說:“艾飛,我可聽說了,連恺把你欠的那些錢都給還上了,這回不用再擔心有人來找你追債了吧?”
艾飛沒搭理他,而是敷衍的往他腳上抹了些白色的軟膏,雙手用力的抹開了以後開始仔細的按起了腳上各個重要的穴位。
黃朝見他沒吭聲,偏了偏腦袋繼續說道:“說真的,以前我從黃覺的嘴裏聽過對你的評價,他說你是個不務正業欺軟怕硬的人,一開始我還真就信了,直到你進去了以後,我才從律師那兒知道了你不少的事情。”
艾飛眉角一抽,“你該不會是來翻小腸的吧?”
“哪能啊。”黃朝雙手墊在腦後,淺笑道:“行了,過去的事情我就不說了,咱就說現在,你妹妹她還好吧?”
艾飛猛的擡起頭,淩冽的目光盯着他,“你什麽意思?”艾飛用不着有敏銳的神經,單憑黃朝的一句話,艾飛便可斷定葉子被劫和黃家兄弟有關。
黃朝連忙擺手,“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說完。”黃朝收斂了笑意,從桌上拿了根煙後把艾葉那晚被劫的事情跟艾飛言簡意赅的說了一遍,末了,黃朝還擺出一個發自肺腑而又無奈的神情,“我就是為這事來的,你……”話沒說完,黃朝猛的瞪大眼睛,親眼看着艾飛像猴子似得跳了起來,緊握的拳頭帶着一股微弱的小風沖他面門砸了過來。
黃朝可是打架中的能手,別說艾飛體力動作都不錯,但想打到他還是有些困難的。黃朝不急不躁,動作麻利的翻身坐了起來,就在艾飛拳頭砸下來的那一刻,他伸開手掌迎面撞上了艾飛的拳頭,緊緊包裹在掌心內。
黃朝遏制住了艾飛的動作,笑了笑說:“冤有頭債有主,你打我幹嘛。”
艾飛憤怒道:“你們兄弟兩個沒一個好東西,再說了,我從來不為難一個殘疾人。”
艾飛的話讓黃朝眉角一跳,臉色登時沉了下來,“別忘了,人可是因為你才殘的。”
“去你嗎的。”艾飛急了,“老子還是那句話,你弟弟殘廢不關我的事,不是我推他掉井裏的。”
沒想到三年過去了,艾飛的态度還是這麽強硬,這不禁讓黃朝想起了法院宣判那天,艾飛聲嘶力竭的吶喊着,不知道為什麽,黃朝在那一刻到來之時,竟然在心裏選擇相信了艾飛,他……或許真的沒有推黃覺吧?
黃朝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遺忘了艾飛被拽進那道門時的眼神,那是憤怒、無助、驚恐、認命,多種情緒混合而成的一種眼神,每每想起這個眼神,黃朝實在無法形容內心是何種的滋味。為了艾飛最後這一個眼神,黃朝曾背着家人仔細查過這件事,可惜是的,黃覺的那些狐朋狗友均是咬定了艾飛就是罪魁禍首,最後不得不讓他選擇了相信。
黃朝從艾飛此刻的眼神中聯想到了那時的場景,難免有些心軟,放松了語氣說:“那為什麽除了黃覺以外的人都會指認你呢?包括你那個發小梁鶴!”
艾飛氣極反笑,“難道你不知道?”
黃朝緊皺眉頭,“操,老子為什麽會知道?”黃朝敏銳的目光掃過艾飛帶有嘲笑的臉龐,驚醒道:“你小子該不會以為是我從中作梗吧?”沒錯,黃朝是為黃覺抗了不少事兒,可艾飛的這件事并不是他處理的,那個時候的他跟現在可是有着天壤之別,換句話說,那時的他混的還不夠好,所以,那次的事情是黃老爹親手處理的。
艾飛用力地抽回手,哂笑道:“難道不是嗎?”
“哎呀我操了。”這回換黃朝急了,想都沒想一把将艾飛拽到了軟床上,身子一歪壓了上去,“你有種再說一遍。”
艾飛怒視道:“說就說,就是你們兄弟兩個害的我,你給了那些人錢,讓他們一口咬定是我幹的。”
黃朝額頭上青筋暴起,一拳砸在艾飛的肚子上,“你再說一遍。”黃朝這輩子最恨別人誣賴他了,他沒做的事情他絕對不會承認,這是他做人的基本準則。
“說多少遍我都敢說,就是你們兄弟兩個……”話沒說完,黃朝整個人騎在了艾飛身上,手起拳落,硬生生停留在艾飛的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