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連恺一語驚人,震驚的不止是艾飛自己,就連王闖和石頭等一群死黨都深陷疑惑當中。連恺要給艾飛介紹的這個人是朱老三的大兒子朱正元。說起朱老三這個人,還得追溯到連恺爸爸那一輩。朱老三大名朱長貴,十八歲接替自家父親去了機修廠工作,因為有熟人的照顧,自然而然被領導安排進了最好的車間,正巧又進了由連恺老爸帶領的小隊裏。

連恺老爸當時是車間某個小隊的隊長,工作上謹慎仔細,态度上一絲不茍,正屬于眼睛裏容不下沙子的那種。朱長貴自從進了車間小隊以後,工作态度不積極,閑散緩慢,幾經勸誡仍未起到任何作用,之後的事情可想而知,朱長貴把連恺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而連恺老爸卻把朱長貴當成了一股屁,放過了也就無視了。

朱長貴因為廠裏有人,自然不把連恺放在眼裏,沒進廠之前他就是偷奸耍滑的人,如今有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他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工作沒多久,朱長貴開始打起了廠裏堆放在角落裏那些廢棄鏈條的主意。

放在以前,那些鏈條縱然是廢棄了,卻也是值些個錢的,一根能賣個三十幾塊,足夠一家人三四天的夥食費了,更何況他一偷就是十幾條的往外運呢。朱長貴動手的時候大多數是在晚上,叫上那些平日裏胡吃海塞的和哥們兒,趁着打更的老頭睡的死沉之際,一口氣偷上十幾根連夜賣給了廢品收購站。

一來二去,廢棄鏈條丢失的事情慢慢傳開了,而廢棄鏈條堆放的位置正巧距離連恺老爹這個小隊工作地址最為接近,于是廠裏開始了流言蜚語,監守自盜等不堪入耳的議論聲不絕于耳。連恺老爹那時倒也是個剛正不阿的人,哪裏受得了這種言語上的诋毀,為了找出偷鏈條的真兇,連恺老爹開始暗中調查,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讓他找到了偷鏈條的人。

連恺老爹逮到朱長貴的那天夜裏正好下了大雨,一群人肆無忌憚的當着連恺老爹的面往外運送鏈條,就在他想上前制止的時候,朱長貴笑着對他說:“我說連永興,你就這麽喜歡跟我過不去嗎?今兒你要當沒看見,往後咱們依舊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可別怪我朱長貴心狠手辣。”

連永興生來最不怕的就是威脅,他橫眉冷目道:“怎麽着,想殺人滅口?”

朱長貴冷笑:“那倒不至于,我這人雖然混,但也不是個法盲。”

連永興目光淩冽道:“那你想咋地?”

“咋地?”朱長貴笑了,“別忘了,這裏可都是我的人,只要我想誣賴你,你想跑都沒地兒跑。”朱長貴走到連永興身旁,拍了拍他肩膀說:“永興,雖然我看你不怎麽順眼,但我明白,你小子是個明白人,而且有頭腦有技術,不瞞你說,哥們兒最近正在籌劃一件大事,只要你點頭,哥們跟你不計前嫌,并肩發展咋樣?”

“我跟你?”連永興嗤笑道:“道不同……”

“哎”朱長貴擺了擺手,打斷連永興的話說:“話別說的太滿,我知道我這人一肚子壞水,但再壞的人都不會和錢財過不去的,而且你家裏什麽情況我知道,家裏兄弟姊妹就七個,你這當老大的到廠裏上班,不說別的,一個月就那麽點錢,能勉強糊口就不錯了,指望把你弟妹都供成大學生是咋地。”

朱長貴繼續說:“別怪哥們兒給你潑冷水,沒戲。”

連永興被戳到了軟肋,不禁态度有些緩和,“那又咋了,這不代表我就要跟你同流合污。”

“錯,大錯特錯。”朱長貴笑道:“這不叫同流合污,我們完全可以說的好聽點,這叫聯手作戰,你有頭腦有技術,我有門路有人脈,雙劍合璧,還愁在這屁大的城市裏翻不出個跟頭嗎?”

連永興冷笑:“怎麽個聯手作戰法?是跟你大半夜的偷鏈條呢,還是整天研究旁門左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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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長貴臉上挂不住了,幹咳兩聲:“連永興,我朱長貴不是個好人,但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前段時間在女職工幹過的那些事兒?”

連永興萬萬沒想到,曾經因為一時沖動而做過的難以啓齒的事情會被朱長貴攥在了手裏,一時間僵在原地,憤怒的盯着他。

朱長貴笑了,“哎,這有什麽的啊,大家都是男人,偷看小妞兒洗澡沒啥的,不過,你可要想好了,你不跟我合作可以,但是……”朱長貴眼睛一眯,陰狠道:“今兒的事你要想做到底,那哥們兒可就讓你身敗名裂了,你知道的,我有這個能力。”

“你要挾我?”

朱長貴聳了聳肩,“可以這麽理解。”

連永興險些氣到背過氣去,狐貍沒逮到反惹一身騷,這叫什麽事兒啊。擺在連永興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無視今晚發生的一切,可這樣做總讓連永興心裏有一個疙瘩,畢竟朱長貴知道了他以前做過的龌龊事,這一把柄如鲠在喉,讓他左立難安,他擔心若是放了朱長貴,保不準他還會把那件事大肆宣揚,一想到這兒,連永興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明明就不是個大義凜然的人,竟然還要擺出一副公正廉明的态度,到底是做給別人看的,還是來安慰自己的呢?

“怎麽樣,想好了嗎!”

連永興心裏一橫,“說吧,怎麽合作。”

“哎,這就對了嗎。”朱長貴笑了,趕忙招呼哥幾個把鏈條運了出去,随後拉着連永興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館,一壺烈酒,開始了敘述他心裏那個剛剛有了雛形的宏偉大計劃。

以那個時代來看,能讓一個人大富大貴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下海經商,畢竟吃螃蟹的人不多,等待開發的機會多到任人挑選,當然了,這裏面的人指的是“有頭腦有眼光”的人。

朱長貴提議開一家服裝廠,就做當下流行的牛仔服。別說,朱長貴這一提議得到了連永興內心的大力支持,雖然表面上依舊一副疏離的模樣,但他不得不說,朱長貴的深謀遠慮以及抓住商機的眼光是值得贊賞的。

經過一段時間的潛心研究,兩個人終于準備着手準備了。連永興和朱長貴瞞着家裏辭去了廠裏的工作,踏上了去往廣州的火車,抵達廣州的那半年裏,連永興和朱長貴着實過了好一陣的苦日子,每天兩個饅頭,一袋鹹菜,能省則省,為的就是求一個美好的将來。

按理來說,兩個人經歷了這麽多,總該冰釋前嫌稱兄道弟了吧?其實不然,連永興依舊看不上朱長貴,而朱長貴依舊視連永興為肉中刺,這是多麽矛盾的相處模式啊,除了工作上,兩個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半年後,連永興從廣州某服裝廠裏學到了制造牛仔服的技術,以及機器的運作修理,還有流水線等重要細節;至于朱長貴嗎,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籌備資金上,不得不說,混蛋也有混蛋的好處,他憑借他那非人類的嘴皮子,連虎帶蒙的騙了不少身邊稱兄道弟的人,這一騙就是近兩百萬。

然而,那些被騙的人卻都對他無比信服,認為有一天他真的會以半倍的利息還了所有欠款。可事實證明,朱長貴卻因為和連永興相處的久了,內心的黑暗竟然一點點的氲開了不少,就在他和連永興帶着這筆錢回到小城裏開了服裝廠以後,收益越來越好的時候,他真的按照當時的承諾,以半倍的利息還了所有的欠款。

從那時候器,朱長貴籌錢的理由就發生了質變,那不叫騙,真的成了借。

人生的第一桶金,管他是幹淨還是肮髒,只要你後期懂得洗白,自然而然能塑造一個又一個可歌可泣勵志感人的故事了。

連永興和朱長貴功成名就,家裏人自然放棄了批判他私自辭去工作的舉動,一家人無比殷勤的對他前呼後擁,身為老大的連永興頭回體會到了自豪,甚至還在這份自豪中品嘗到了絲絲辛酸,畢竟他的這份自豪,是在有了錢以後才換來的,還是跟自家人面前換來的。

連永興從那一刻起就在想,錢和親情哪個更重要呢?連永興再長達一年的生意場中終于得到了結果,他的未來只允許有一個孩子存在,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上自己的老路。

連恺出生那天,正好也是朱正元來到這個世界上,同年同月同日生,這可是無比大的原封,曾為敵人的兩家父親不僅沒有高興,反而互嗆對方不挑時間,至于兩家母親嗎,倒是歡愉的很。

連恺五歲那年,連永興做出一個重大決定,他要和朱長貴分道揚镳,原因就是服裝市場嚴重飽和,眼前的蠅頭小利已經不是他所想要的了,他想轉戰別的戰場。不出意外的,連永興得到了“同盟戰友”朱長貴堅決反對,畢竟他有他的擔憂,一直以來都是連永興執掌技術與機器維修,自己不過是多比他占了幾個利潤分層百分比,從內在上來看,猶如軀殼。

連永興鐵了心不回頭,硬是在分道揚镳之時,把服裝廠全數給了朱長貴,他帶走的只有歷經多年的技術與經商的理念。從那一刻起,朱長貴徹底和連永興老死不相往來了,兩個人分別投身在不同的領域裏,繼續當着最熟悉的陌生人。

連永興沒了服裝廠,便決定拿出資金投入到了娛樂事業當中,大衆娛樂才是當下最為掙錢的,反觀朱長貴,他們家則是把重心放在了“民以食為天”這幾個字當中。

現如今,兩家人都有了非同凡響的改變,成為了小城裏數一數二的大家族,然而長時間沒有聯系的兩家人,突然因為連恺這次的生日有了改變,朱正元在接到連恺邀請的那天着實驚訝了一回,還小人之心的猜了又猜,這裏面到底隐藏了什麽貓膩呢?

哎,事情說到真題上了,連恺之所以請了朱正元,無非是想把艾飛推進朱家的企業當中,畢竟以艾飛的個性而言,想讓他在娛樂行業中嶄露頭角幾乎是不可能了,倒不如利用好艾飛做的一手好菜的優點,将他送進朱家的飯莊裏,一來可以學習酒店經營管理,二來還可以深入的了解這一行業,于艾飛于連恺,都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要說連恺是全心全意為了艾飛倒也沒那麽簡單,他的目的很明确,他要獨霸小城任何一個可以掙錢的大市場,這才是他的野心。當然了,他并沒有讓艾飛去當卧底的意思,他真心希望艾飛能在朱家企業裏學到真的本領,待艾飛學業有成時,一筆資金投進去便可換來他未來的無尚榮耀,自己不過是樂享其成一個結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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