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末。

時舞家當天晚上又炖了排骨,這次是蓮藕炖的排骨,因為炖的時間長,湯汁格外鮮濃,香飄滿屋,配上色味俱全的飯菜,再加上其樂融融的一家人,頗具有幸福的滋味。

偏偏就有人打破這和諧。

時舞面前擺放着三個碗,一個碗吃飯,一個碗喝湯,一個碗裝着她自己調的油滴,把藕夾在油滴裏拌一下,那滋味別提多美妙了。

時舞吃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當然了,邊吃還得邊吐槽一下她母親太懶,藕都不知道多切兩下,每一塊都那麽大。

戴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挑刺你會死呀,下次再嫌自己做。”

時舞吐吐舌頭,哼了兩聲,繼續吃藕。

時文才同志見自己女兒吃得那麽香,忍不住用筷子敲敲妻子的碗:“我的油滴呢,你剛不是進廚房弄?”

“我看你女兒在弄,以為她會給我們每個人調好呢!”戴欣滿是怨念的看着時舞。

時舞擡頭,見自己爸媽都看着自己,她眨眨眼睛,然後看時宇:“時宇,你沒有聽見爸媽的暗示嗎?他們要油滴,你還吃得這麽開心,趕緊給他們弄啊!”

“時舞,你就知道喊你弟弟,只知道欺負他。”戴欣不幹了。

時舞委屈:“爸媽,你們要理解我啊,我也不容易。時宇沒出生的時候,你們肯定什麽都喊我幫忙,我現在也就叫得動時宇,又不能喊你們去做事。”

戴欣怒:“你就比時宇大兩歲,你自己說,他沒出生的時候,我們能喊你幹什麽?”

“拿煙灰缸,撿毛線團……”時舞認真想了想,“你們自己說,這些事,是不是和時宇去給你們打油滴的性質一樣?”

戴欣和時文才都說不出話來,時舞搖頭晃腦的教育她爸媽,他們不能這樣,她小時候什麽都讓她幹,時宇出生了,她好不容易脫離苦海,又想讓她什麽都做,這是沒道理的事。

更何況,只有讓她知道多了個弟弟對自己有好處,她才會覺得有弟弟真好,才會去愛他啊!

時宇被時舞那個“愛”字弄得頭皮發麻,二話沒說,起身去廚房,給他爹媽打油滴。

等時宇把油滴打回來後,時舞非常肯定的看着自己弟弟:“有個弟弟真好。”

時宇內心呵呵了兩聲,但有你這個姐姐就不是很好了……

吃過飯,戴欣收拾屋子,時文才則坐在沙發上看他的抗日戰争片。

每次時爸爸看戰争片的時候,時舞都覺得她爸爸對抗日戰争片子是真愛,而且她爸爸一定很愛國,她要向他爸爸學習。

時家從不會發生搶遙控器的事,時宇時舞房間都有電腦,犯不着,至于戴欣,多半跟着丈夫一起看抗日片。

時舞推開了時宇房間的門。

“時宇,你在幹嘛?”

時宇一臉無奈的從作業中擡頭看她:“做作業呢!”

“真乖。”時舞微笑。

時舞每次微笑都讓時宇覺得滲人,他搖搖頭,從包裏摸出兩百塊錢,遞給時舞:“上周節約的,你拿去用吧!”

時宇即将中考,戴欣為了讓兒子在學校吃得好點,都多給了零花錢。

“媽又偷偷給你了錢?”時舞炸了。

“沒,我自己節約的……”時宇怕死她了。

時舞想了想,似乎才反應過來,要高考了,高考後就是中考,自己弟弟要中考了,不好意思剝削他了,于是這錢沒收。

“算了,你自己留着吃雪糕。”

時宇想說,兩百塊錢得吃多少雪糕啊,不過他更加詫異的是自己姐姐竟然不是找自己要錢的,那她來幹嘛?

時宇轉動了一下自己的筆:“姐,你找我是想做什麽?”

時舞眯了眯眼睛:“你必須實話告訴我,假如的話,我是說假如,像我這樣的人向你表白的話,你會怎麽樣……”

“肯定拔腿就跑……”時宇覺得那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慘烈的事。

時舞瞪着他:“你說什麽?”

時宇後怕的拍拍自己胸口:“不是……姐,你想想,你是我姐,這種事,當然會覺得很可怕了。”

時舞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時宇松了口氣,心想,時舞都快成為他陰影了。其實他知道自己姐姐比較特殊,但是吧,就是會下意識的覺得漂亮的女生就特別作,所以一看到那種特別漂亮的女生就想跑,誰愛伺候伺候去,反正他不伺候。

每次看到時舞,他都會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上輩子作孽太多,這輩子才有這一遭,忍了吧,誰讓自己上輩子不做好事呢?

好在能像時舞這麽漂亮的也沒幾個,時宇的日子過得還是非常輕松。

“那要是有女生主動追你的話,你會不會覺得煩?”

“姐,我要中考呢,肯定會覺得耽誤學習……但是吧,我還是會對她的審美表示高度的贊揚。”時宇想了想,“姐,你有喜歡的人啦?”

時舞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就瞎問問。不過你放心,像我這種類型的女生,肯定看不上你,要錢沒錢,要相貌沒相貌,要成績沒成績……”

時宇完全沒覺得受傷,只覺得,那就太好了,他一點也不想被這種人看上。

要多作孽才會被你給看上啊!

時宇提前給他未來的姐夫點了蠟。

這時候,時宇房間的門又被推開了,戴欣站在門口,非常不滿的看着時舞:“你弟弟學習呢,你又跑來打擾他做什麽?自己不愛學習,別把你弟弟給帶壞了。”

“哼,我不愛學習又怎樣,我考上了長睿中學。時宇肯定考不上。”

戴欣盯着自己的兒子:“時宇,給你媽争口氣,就考長睿中學。”

“不要。”時宇趕緊拒絕,別說不可能考上了,即使能,那也不能去啊,“我的目标就是本校的高中,你們別勸了。”

戴欣恨鐵不成鋼的盯了自己兒子一眼,得,這也是個靠不住的,然後把時舞給拉出去了。

然後時舞喋喋不休,時宇要中考的時候,戴欣就另眼相待,她中考的時候,可沒見自己爹媽這麽對自己。

戴欣冷笑,時舞中考的時候矯情得不行,非要他們親自去接,讓她感受家庭的溫暖,只是那時候時舞沒現在這麽放飛自我,讓他們沒看清楚真面目。

“你小時候,我們去算過命,你知道不知道?”戴欣突然說道。

“知道啊,你們說過。那個算命先生說了,你兒子就普普通通,沒什麽大出息,也不會有什麽大的災難,就一正常人。但你女兒我,卻決定着這個家庭的命運,你們以後是喝稀飯還是吃鮑魚,就全靠我了。”

“我看是那算命的人眼瞎,看錯了。”

時舞立即反駁:“你明明說了,人家很厲害,算得很準。你是抱着時宇去算命,但人家就是算出來你有個女兒,結果兒子沒出息,女兒非常有出息……”

“他就是眼瞎。”

“媽,你為什麽抱着時宇去算命?可是你沒有抱着我去,看,被我發現了吧,你們就是重男輕女,還死活不肯承認,我太可憐了,怎麽就投胎到重男輕女的家庭來了呢?”

“從新投胎吧!”戴欣連話都不想說了,“還吃鮑魚,每天就知道氣我,氣得我胸口痛……”

胸口痛。

時舞幽幽的盯了盯自己母親的胸口,然後小碎步走過來,抓着戴欣的手不放:“媽媽,我在學校被人嘲笑了。”

“哦。”戴欣沒一點關心的意思。

“她們竟然說我沒有胸。”時舞非常生氣,然後對戴欣眨眨眼睛,“媽媽,你就不反省一下你自己嗎?”

“我要反省我什麽?”戴欣差點就說出來,要反省生她的時候沒有去看性別嗎,還是知道會生這樣個女兒趕緊塞回去重來?

“她們說我沒胸,我沒胸肯定是吃得不好,家裏夥食得弄好一點。”

“你有兩頓飯都是在學校吃。”

“所以啊,媽媽你是不是該給我增加零花錢了?”

戴欣:“……”

正在看戰争片的時文才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要錢的技術總覺得又變得高超了,簡直是詭異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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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舞雖然死皮賴臉的又多要了零花錢,但她并不開心,因為她和林風譽之間,一點進展都沒有,甚至就連他們的教室都是一個在四樓一個在三樓。并且,林風譽的教室也不是在頭頂,連個幻想都沒有。

時舞本來還想故技重施,幹脆在晚自習下了後,又跟着林風譽。

這行為總覺得有點low,不符合她的身份,更加重要的是她不能傷林風譽的自尊心,要是讓他送她回家的話,他沒錢,如此一來的話,會讓他覺得自己很麻煩。

但平時在生活中,時舞很難遇上林風譽。

真傷腦筋,追個人怎麽就這麽難啊?

時舞整整花了兩天的時間,去思考她如何和林風譽接觸,畢竟若是兩個人連接觸都沒有,怎麽相愛呢?

她想來想去,還真被她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這事得從他們十二班的體育課開始,天氣有點熱,時舞就不想動,既不去打羽毛球也不去打乒乓球,勉強按照體育老師的指令跑了一圈後,就偷偷的跑了。

回教室也無聊,不是玩手機就是聊各路明星的八卦,偏偏那些拿着高收入的明星也不自覺,不是鬧出出軌就是吸那啥毒,忒沒營養了,時舞不喜歡。

對了,時舞也有偶像,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國師張藝謀,至于是因為他是國師才喜歡,還是因為才華,時舞都不承認,她主要是因為08奧運會喜歡的。

可是言顏和柳飛飛都不肯和她讨論張藝謀的八卦,時舞只能繼續無聊的看奧運檔案,繼續看她的張藝謀的2008.

言顏和柳飛飛都不懂,都多少年前的玩意了,畫質低劣成什麽鬼樣子了,時舞還是會抱着《張藝謀的2008》看,奇葩的人果然喜歡的東西都如此奇葩。

不過言顏和柳飛飛對張藝謀的電影卻是非常支持,每一部都去看了,主要是時舞逼着她們送全班同學電影票,她們自己若是不看一下,對不起花出去的那麽多錢。

至于時舞同學為啥不自己送,她很不要臉的表示自己沒錢。

時舞憂傷的走在校園裏,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表白牆那裏。

她覺得這表白牆簡直是長睿中學最美麗的所在,而且頗具深意,是長睿中學的标志之一。

她遠遠觀賞着這表白牆,然後将它同08奧運會上的那幅巨型畫聯系到一起,覺得頗有異曲同工之妙,08奧運的那幅畫,最終由無數運動員的腳印組成,眼前的這表白牆,則由無數長睿中學的學生組成。

想出08奧運會上那幅畫的張藝謀是天才,想出這表白牆的校長雖然不是個天才,時舞為他勉為其難的封為地才好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抄襲的。

時舞在內心的點評了一下這表白牆後,她就走上前,近距離觀摩。

然後……

她看到了很多很多林風譽的名字,各種表白林風譽的話,當然最多的還是“林風譽我喜歡你,雖然你永遠都不知道”,看得時舞牙酸。

時舞越看就越生氣了。

她不去找林風譽,為什麽林風譽就不知道來找她呢,若是他主動來找她的話,她還會這麽煩嗎?

所以,歸根結底,全都是林風譽那家夥的錯,太過分了,怎麽能如此對自己呢?

追她的人那麽多,她能看上他,是他的榮幸,他竟然還不知道乖乖主動靠過來。

時舞越想越生氣。

然後她就跑到了教室,去拿出自己的巨型筆,準備去把表白牆上的林風譽給劃掉,全都抹成團,不看到那個名字,她就不會生氣了。

在她拿着筆去到表白牆,準備下筆劃掉林風譽的名字時,她突然下不去手了。

雖然她不認識這些寫字的人,但人家寫的時候,一定非常用心,一定對此有無限期待,甚至這些人以後畢業了,還會懷念這時候的心理,然後回學校來懷念自己的青春。

如果那個時候,那些人發現自己寫的話被人給劃掉,肯定會罵肇事者祖宗十八代。

時舞覺得吧,自己被罵沒啥,但萬一害得自己祖宗被罵,那就不好了。

你想想看,她祖宗好好的睡在地下,結果還被人罵,那不是氣得會來找她這個不肖子孫?

于是時舞深呼吸一口氣,放棄了這個念頭。

但另一個念頭,就這麽給升了起來。

她不是愁沒有機會和林風譽接觸嗎?

現在這個機會來了。

時舞拿着筆,找了個能寫字的地方,開始寫字——林風譽,我要殺了你。

她把這幾個字描得粗壯,一眼都能看見,十分清晰。

然後她欣賞着自己的大作,她太聰明了,這種絕妙的主意都能想到,而且林風譽絕對想不到是她寫的,她故意沒有留下自己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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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結束後,時舞立即飛奔向四樓。

言顏和柳飛飛都震驚了,時舞要是在體育課上如此表現,大概就不會被體育老師罵了。

時舞沖上四樓,跑到十九班門口,直接沖教室裏面吼:“林風譽你快出來,大事不好了,你趕緊出來。”

同學們正準備往外走,一聽到時舞的聲音,齊刷刷看向時舞,又看向林風譽,眼光在他們之間流動。

林風譽平靜的走向時舞,在衆人目光的壓力之下,依然面不改色:“有事嗎?”

時舞趕緊點點頭:“有事,還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林風譽不解:“嗯?”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時舞表現得非常的急切,“你跟上我啊!”

林風譽雖然疑惑,但還是聽了她的話,然後跟了上去。

然後……

林風譽盯着牆上了的那句話,目光又落在時舞的臉上,濃眉壓低:“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大事?”

“對啊,這還不算大事?林風譽,有人要殺你。這太嚴重了,真的太嚴重了,看到沒有,這就是殺人預告。”

林風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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