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保護你呢
混混頭兒見林斯不肯,幹脆用起了強,伸手揪住林斯的胳膊往自己這邊扯,“過來。”
“哥,我、我不行的......”林斯一手捂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屁股,一手與那混混頭兒相互拉搡着,“我跟只瘦雞崽似的,玩兩下就暈過去了,只會掃你興。”
在一旁皺起眉心的紀仲年瞧着那混混頭兒的色相,才發現原來這世上有比林癡漢更猥瑣的目光,厭惡之色不禁浮于臉上。
他嗤笑一聲,那副不鹹不淡的神态在此等危險且迫切的狀況下仍舊是一成不變,吐出的話不知是對林斯還是對誰說的:
“你們這個破地方,還真是盛産變态啊。”
“你說誰變态呢?!”那混混頭兒一頓,當即被紀仲年輕蔑的話語給惹怒了。
他龇牙咧嘴地推搡過來,揚起那個砂煲大的拳頭,揪住紀仲年的衣領正要開揍。
“我我我!他說我呢!”林斯立馬一擋,緊緊抓住混混頭兒的手不放。
他就怕那拳頭真砸紀仲年臉上,連忙對着小混混點頭哈腰,“大哥消消氣,他沒說你,他說我呢,我是變态......”
這大概是史上第一個争着搶着要承認自己是變态的人了。
紀仲年倒是一點看不出害怕的樣子,畢竟他是真沒把這些小喽啰放在眼裏。
這些年來,他為了照顧集團生意,黑白都沾點,再兇煞陰狠的人都見過,譬如說那個要把他趕盡殺絕的親哥。
所以說,現在這幾個毛兒沒長齊的小混混根本唬不了他,他反倒更着眼于将他牢牢護在身後的林斯——
這變态緊張兮兮的,有滴汗從鬓角滑落,他向着紀仲年越靠越近,甚至下意識地用臂彎将人攬在了懷裏。
這兩條瘦成柴枝的胳膊給紀仲年築起了一個保護罩,雖然看上去一掰就折,并沒有什麽作用,但是沒有誰能勝得過他這份想要守護愛人的勇氣和堅定。
“喂,你別趁機揩我油啊,”紀仲年的嘴角不覺牽了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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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斯轉頭望向他,紀仲年的眸裏一如既往的淡漠,就是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林斯不懂他在笑什麽,也沒聽出來他的話是在調侃。
“我沒揩你油,我保護你呢。”林斯小聲認真地說。
“就你?”紀仲年挑着眉看他。
現在這個姿勢來說,紀仲年被林斯的雙臂護在懷裏,被迫緊緊貼住林斯的身體,鼻子裏充斥着林斯身上的蒸雞味,混着淡淡的麻油香氣——這是林斯中午給他做的菜。
偏偏這變态還穿了他最讨厭的那件白背心,布料又松又薄,紀仲年稍稍一垂眸,從這個角度俯視過去,透過林斯衣服上破開的小洞口,就能看見裏面那若隐若現的粉色兩點……
紀仲年無聲地收回了目光。難怪那混混會看上這變态當鴨子,又純又欲的,是有幾分鴨子相。
“......咳,”他定了定神,覺得自己也快成變态了。
“你倆在我面前玩連體嬰呢?”混混頭兒罵罵咧咧地上前來。
鮮少受氣的紀二少也忍到極限了,一掌揮開身前的林斯,“別礙手礙腳的,一邊去。”
“你身上有傷,咱們還是走為上計......”林斯還想再勸,位置卻已被紀仲年調換,變成了他和小女孩在後面,而體寬身高的紀仲年護在他們前面。
“還他媽給我拽,老子幹死你!”被惹怒的混混頭兒叫嚣一聲,他的小弟們便一窩蜂地湧上來。
場面霎時變得混亂不堪。林斯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揮拳腳,然而戰鬥力過于菜雞,一個都沒打中,還把自己的體力耗得七七八八。
反觀旁邊的紀仲年,結實有力的長腿以極為迅猛的速度開踢,一腳一個,帶出“嚯嚯”的殘影風聲,把打頭陣的幾個小魚蝦全踹地上趴着了。
那小女孩吓得哇哇亂叫,倒有幾分機靈在,靈活地在大人之間穿來跑去,避過那些從天而降的拳腳。
衆人亂糟糟地攪和了一輪,還剩半數“敵軍”擺在前面,紀仲年和林斯保持背靠着背的姿勢,中間夾着個鹌鹑大小的丫頭。
他們警惕地看着前方,雙手握成拳頭防禦在胸前,時刻準備再來一番惡鬥。
“都說了走為上計。”林斯籲籲地喘着急氣,想着今天有可能就交代在這兒了。
紀仲年一點不怵,直到他看着又一個混混抽出長刀來,表情才有了一絲崩裂:“......現在走也不晚。”
林斯:“......”
眼見混混們又要沖上來,紀仲年快速地移動身體,看準目标一拳揮過去,頓時捶得其中一個直爆鼻血。
旁邊的林斯避過一刀,趁其不備,忽然蹲下往地上抓了一把砂石,用力朝面前兩個混混扔去,漫天碎礫散了對方一頭,他們的眼睛被刺得無法睜開。
“操!”那兩個混混捂着眼睛痛叫,剩下的那些惱羞成怒,舉起拳頭像瘋狗一樣撲過來。
正當林斯以為要挨上一記的時候,手腕居然被身後一股力量抓住,他一回頭,紀仲年朝他大吼,“愣着幹嘛?跑啊!”
風聲在耳邊疾疾呼嘯,兩個灰頭土臉的男人帶着一個小女孩殺出重圍,紀仲年跑在前頭,胳肢窩下夾着像鹌鹑一樣的小孩,另一只手把孱弱的林斯連拖帶扯,迅猛地從巷道裏沖出來。
他們逆着風不停地跑,強風把額上的發際線都吹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身後是一群窮追不舍的混混,呼啦啦地揚起漫天沙塵。
“給我幹死他們!”
拿着刀、拿着棍的混混緊追其後,嘴巴如揚聲器般播放各種問候紀仲年和林斯祖宗的話,髒得連旁邊下水道裏的老鼠都甘拜下風。
“啊啊啊啊啊他們快追上來了!”林斯邊跑邊哭嚎。
“呼、呼——”紀仲年的耳膜快被他嚎穿了,“你少說點話留力氣......”
“救命啊啊啊啊......我們會被活活打死嗎?”
“想活命就閉上你的嘴!”
貧民窟裏的道路複雜交錯,兩個人以百米沖刺的沖勁極速狂奔,雙手緊緊地牽在一起,十指相扣就像一把牢固的鐵鎖,把自己和對方拷在一起。
為了盡快甩掉那些“追兵”,林斯機智地一腳踢倒路邊的垃圾箱,各種奇形怪狀的垃圾灑落路面,撂倒了幾個混混。
跑着跑着,他又把沿途的水果攤掀翻。在攤主呲牙咧嘴的大罵之下,五顏六色的水果咕嚕咕嚕地滾了滿地,混混們在上面踩出炸裂的果汁,鞋底一滑就亂七八糟地滾作一團。
拼命跑了不知道多久後,紀仲年和林斯都累得不行了,轉頭一看,後面已經沒有人跟上來,他們這才敢漸漸地慢下腳步。
紀仲年松開林斯的手,把懷裏的小女孩放在平地上,這小孩剛才都被他晃吐了,暫時蹲在地上起不來。
“呼——哈——呼——”
兩個男人急籲籲地喘着大氣,喉嚨上湧起一股血腥味,兩條腿發着軟,以至于不得不彎下腰來,用雙手杵着膝蓋呆在原地大歇。
劫後餘生的感覺就像是撥雲見日,刺激着身體裏的腎上腺素飙升,讓人只想開兩瓶冰啤酒慶祝。
半晌,他們擡頭相視一眼,忽然有種奇妙的磁場相互碰撞,竟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麽說跑就跑啊?也不給我個眼色暗示一下,好歹能有個心理準備啊......”
“所以我不拉着你的手跑了麽?”
“......”
紀仲年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令雙方笑意頓斂,氣氛莫名變得有些黏膩。兩個人沒再說下去,而是別扭地錯過視線,耳朵卻慢慢泛起了紅。
紀仲年後悔自己激動過了頭什麽都說,他刻意地別過臉去,眼神飄向遠方淡淡的雲彩,還虛咳了兩聲以掩飾尴尬。
待他平複了一下心情,再轉過去的時候,略不自然地對林斯說:“還有下次的話,你記得——”
他還沒講完就收了聲,因為看見林斯正蹲在小女孩的面前,手裏晃着一根掉毛的蒲公英,笑眯眯地哄着,還溫柔地替小女孩抹去挂在臉上的金豆豆。
“不哭了,以後見到壞人就跑,撒丫子跑。別再讓人給抓住了,知道不?”
“知道啦,謝謝叔叔。”
“......叫哥哥。”
小女孩被揉了揉亂蓬蓬的腦袋,接過香腸拽在小手裏,她懂事地向林哥哥道謝之後,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