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田星忘了自己怎麽走出的那間包房，他只記得自己撥開那個女演員的手時的粗魯，随後的飯局也是應付了事，田星坐在車子裏，呆呆地看着前方。
他沒有發動車子，也不想回家。手中握着什麽，田星甚至不敢松手去看。
他不知道該做什麽，只是呆呆的，就像許久許久前的那時候一樣。
兩年的努力，似乎有潰堤的趨勢。
不看不聽不想，他以為自己做得還算不錯。身邊的人猶如走馬觀花層出不窮，工作安排也是繁瑣緊湊，他以為自己已經适應了。
是的，他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适應了，如果今天沒有再看到那張臉的話。他有想過如果再見面會是什麽場景，雖然嘴硬，但他心裏知道自己并沒有把握不會再淪陷。
只是沒想到會這麽輕易，這麽卑賤。
田星輕輕松開了手，一枚戒指靜靜地躺在手心，在他的手心印下一圈暗紅。
安修容一年一度的生日，是安氏全體藝人的情人節。
寧輝記得小胖曾經這樣打趣過。可不是麽，為了這一天給自己盛裝打扮，為了這一天對禮物精挑細選，多麽像是去赴甜蜜的約會。
然而，今天的主角，咱們的女王卻每每興致缺缺，擺出一副冷臉。
對于安修容，寧輝起初也是避而遠之的，她所表現出來的不易接近讓寧輝感到壓迫。直到跟她合作過，才算是稍稍走近了些。安修容在音樂方面的敏銳，讓寧輝不得不折服。這兩年，寧輝從T市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逢到安修容的生日時總是抽不開身，說起來，這樣的場合，他也算是久違了。
寧輝獨自走進宴會大廳，心下竟有些忐忑，不禁放開眼光在人群中逡巡。
只是因為昨天的偶遇，讓他心中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那個田星…一定會來的吧，畢竟他和安修容也算是老交情了。
事隔這麽久，想必他也是釋懷了。寧輝心想，昨天的不期而遇，似乎也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情況，自己所擔心的那種尴尬的場面也許并不會發生。
想到這裏，寧輝微微有些釋然。他笑了笑，這個圈子總有層出不窮的新意，田星那樣年輕的男孩子最擅長不過是為自己找樂子，他又何苦在這裏作無謂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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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見，一聲招呼，一個微笑，全部的內容不過如此。
寧輝深呼了一口氣，邁開輕松的步伐。
“給！”一個女孩端着盤子遞給了身邊的男子，裏面是一些蜜瓜，“你嘗一嘗？”
“不吃。”男孩把盤子推開，“甜死了，最讨厭吃甜的了。我又不是田星…”
“吃一點嘛…”女孩笑着，叉起一片送到他嘴邊，“你有一點上火，吃這個清清熱啦。”
男孩不情願地張開嘴巴，邊咀嚼邊問道：“我上火了嗎？我怎麽不知道。”
女孩笑得大聲，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麽便跑開兩步，男孩聽完後愣了愣，氣道：“你怎麽這麽無聊？偷看人…”說着朝旁邊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我前天晚上應酬喝多了點，又吃的是川菜，所以那什麽…才沒那麽順暢。”
“才不是…”女孩說着拿出手機撥拉了一通，放到男孩面前，“你這幾天都是這樣。”
男孩先是瞥了一眼，随即便一把奪過手機，不可置信地叫道：“你！”又看了看周圍，把聲音壓低，“你拍衛生間？！你是不是變态？”說着翻看着手機的視頻記錄，“還有什麽？啊？”
“荀先生荀太太。”安修容的聲音幽幽地傳來，“要秀恩愛可不可以挪個地兒？今天的主角是個單身，還是一個氣量極度狹小的、絲毫見不得別人秀恩愛的單身狗！”
“嘿嘿…”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容容你今天真漂亮啊！”
“哼哼…漂亮頂個屁用。”安修容陰陽怪氣地道，“這不還是嫁不出去嗎？”
“幹嘛說這種話，聽起來怪惡心的。”荀齊說道，“你這是變相在說自己眼光高。”
“是啊，我就是這意思怎麽了？”安修容笑道，“眼光低的才将就着嫁出去了…譬如咱們的田澄？”
“嘎？”田澄指了指自己，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她朝安修容使了個眼色，又瞄了荀齊一眼，咧開嘴笑了起來。
荀齊原以為她要為自己說些什麽，沒想到卻和安修容一起嘲笑他。他頓了頓，把手機往一旁的餐桌上一拍，冷笑了一聲道：“是啊。原本我就是個将就的選擇，我清楚得很！”說罷轉身就走。
“哎…”田澄忙要去叫住他，卻被安修容攔了一把。
“你看他那個德性！”安修容指着荀齊的背影道，“就這麽點屁事還生氣了！你就慣吧。連說都說不得了…你田澄一輩子欠着他荀齊了？太可笑了。我看他就是自卑！我…”
“好了你就少說兩句吧！”田澄用一片蜜瓜塞住安修容的嘴，趕緊朝荀齊追過去。
安修容把瓜咽了下去，看着田澄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然而又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擡頭四處看了看，像是在尋覓着誰。确定尋覓無果後，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田星你怎麽搞的，這都幾點了？”安修容皺眉道，“什麽？病了？什麽病…我聽你聲音明明好好兒的，你搞什麽幺蛾子？不會是被哪個小情兒纏着吧？你可太不夠意思了！我這生日一年才一次！你…喂？喂？喂？”
安修容喂了幾聲，确定那邊已經把電話挂斷了。她不禁開始罵罵咧咧，然而目光卻觸及到一個人，那個人看到她在和自己對視，便輕輕笑了一笑，朝她走了過來。
安修容的罵聲條地停止了，她看了看手機，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輕輕嘆了一聲。
“生日快樂！”寧輝道，把手放到安修容的面前，掌心托着一只小盒子。
安修容聳聳肩，懶懶地伸手去接。
“不是胸針也不是耳墜…”寧輝笑道，“T市買的一個小物件，我們這裏可能沒有，希望你不要嫌棄。”
安修容挑了挑秀氣的眉毛，把那個小盒子攥在手上，湊到耳邊搖了搖，笑道：“謝啦！”接着又道，“今天你來了，我終于可以不用忍受某些腌臜的懷抱了…”說着向他伸出了手。
“什麽？啊…咂？”寧輝挽起她的手，引領她入舞池。
“呵呵…”安修容笑了起來，“怎麽這麽沒文化呢！腌臜，相當于…邋遢的意思？”
“邋遢？”寧輝帶着安修容轉了圈，他的眼光從四周慢慢聚集的人臉上看過去，笑道，“這還不至于吧。”
“打扮得再光鮮又有什麽用？”安修容故意在人前伸出手捋了捋寧輝的頭發，寧輝反射性地将頭微微後仰，“幹什麽你？躲什麽。”安修容笑了，牽住寧輝的衣領往自己身邊帶，說道，“你看看這周圍的眼神…打扮得再光鮮，內心的腌臜都從眼睛裏鑽出來了。”
寧輝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說什麽來應對。
一曲終了，寧輝挽着安修容走出舞池，安修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邊上等候，寧輝向他點了點頭示意，接着便把安修容交給了他，自己則去洗手間為由離開了。
“你剛才去哪兒了？”安修容嘟了嘟嘴巴，“到底是真心給我辦生日會，還是為你應酬談生意找個借口呢？”
安修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道：“你不是有人陪？還發脾氣？”
安修容沒有理會他，取了個盤子打算吃點什麽。
“怎麽？”安修儀見她不說話，便沒有再打趣，他朝四處看了看，問道，“你那幾個朋友呢？”
安修容往嘴裏塞了一片蜜瓜，含糊地道：“嗯…還真挺甜。那個，荀齊兩口子打情罵俏去了，田星躲在家裏把頭埋在沙子裏頭呢！”
“嗯？”安修儀疑惑地挑了挑眉。
安修容咽下口中的食物，朝寧輝離開的方向努了努嘴巴，說道：“駝鳥。”
秀唯，田星從沒在這裏感受過冷清的氣氛。
燈光、節奏、酒。
這個世界，從不缺少的就是人。而只要他田星願意，各種漂亮的、豔麗的、清新的、典雅的滋味，他亦可一一嘗遍。
田星注視着眼前形形□□的人，他坐着，腦子裏一片混沌。
容容今次的生日會，那個人必定會去。田星不想端着假臉去對着他的綽約風姿，看着他對別人笑，摟着別人跳。
不，他絕不是因為嫉妒。
絕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