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合一)
林含秋做了一個真實得不像夢的夢。
夢裏, 她又變成了那年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早上頂着自己紮的歪歪扭扭的辮子、穿着一條同樣的裙子出門上學,路上遇到因為不想和她一起走所以提前出門的林傑,正在和狐朋狗友嘻嘻哈哈地勾肩搭背, 準備走進游戲廳玩。
“哥哥!”她叫他。
林傑正眼都沒看她一下。
他朋友看到林含秋,笑容猥瑣地轉過臉去, 頂了一下林傑的肋下,擠眉弄眼:“林傑,這你妹妹呢?”
“不是。”林傑徑直走進了游戲廳。
林含秋略帶惆悵地看着哥哥遠去的身影, 等了許久, 終于還是寂寞地轉身去上學了。
晚上回家, 爺爺又不知道去哪裏和人打牌, 奶奶正坐在電視機前嗑瓜子。他們爸爸媽媽工作忙, 直接就把兩兄妹寄送到自己父母家輪流帶, 林含秋的童年時光就是這麽度過的。
但她不喜歡自己的爺爺奶奶。
奶奶斜眼看到林含秋進來,招呼也沒打一聲,換了一個腿架着,繼續磕自己的瓜子。
林含秋也沒有叫她, 揚着脖子就進了自己房間,關門的那一刻還聽見奶奶在罵自己:“賠錢貨,連個笑臉都沒有。”
——奶奶喜歡從來都是寶貝孫子。林含秋知道。
第一次第二次,她也許還會因為奶奶對自己刻薄的态度而感到傷心難過。可是, 過了這麽久了, 她早就習慣了這一切, 也接受了爺爺奶奶并不喜歡自己是個女孩子這件事。
不喜歡就不喜歡吧, 林含秋想, 反正他們多給自己幾個白眼, 自己又不會掉塊肉。
作業做到一半, 林含秋聽見林傑進門了。
她的哥哥在大人面前似乎一向不太喜歡她,但是林含秋知道哥哥就是面冷心熱,私下裏還是對自己挺好的。
比如每天奶奶都會把魚和雞翅膀留給哥哥吃,但是趁奶奶不注意的時候,哥哥也會讓自己吃點,又比如有天她在學校裏被人欺負了,還是哥哥跑出來把那幫人趕走,後來都不敢來欺負自己了。
但是為什麽林傑總是在奶奶面前表現得這麽讨厭自己呢?
小小的林含秋也不太明白。
她正想開門出去,卻聽見奶奶尖利的聲音從隔壁房間裏傳來:“傑傑,你回來了?”
林傑:“嗯啊。”
“你看到我抽屜裏的那疊錢沒有啊?”奶奶焦急地問,“就放在抽屜裏,一拉開就能看到的!”
“沒有……”林傑拉開林含秋面前的門,語氣裏透露着顯而易見的心虛。
“真的沒有嗎?”奶奶終于從自己房間裏走出來,懷疑道,“我早上看到你進過我房間……”
“沒有。”林傑再次确認,這回十分肯定。
他越過站在門口的林含秋,目光飄過自己妹妹的臉,似乎是若無其事地加上一句:“那今天早上她也進去過啊。”
奶奶斜眼看了過來。剛才面對着林傑的一分懷疑,立刻變成了九分。
林含秋連忙為自己辯解:“奶奶,我今天早上去你房間裏是為了拿皮筋,我絕對沒有看到什麽錢的呀!”
奶奶沒有說話。
她磕着手裏的瓜子,從鼻子裏冷哼一聲,又慢悠悠地晃回了自己的沙發上。
林含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放下書包的林傑,對方自始至終都沒再說話。
她本來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哪裏知道,睡前她去洗了一個澡,出門的時候就被奶奶劈頭蓋臉地扇了兩個耳光。
她把手裏的一疊錢扔到林含秋的頭上,尖聲大罵:“小婊.子養的!就知道你是把錢偷了!還不承認!我馬上就報警把你抓去坐牢你信不信!”
林含秋尖叫一聲,想要躲開,卻一把被奶奶抓住頭發拖了回來。
“我沒有!”她掙紮着為自己辯解,“我根本沒看到你的錢!”
“沒有什麽沒有,我都看到了!”奶奶惡狠狠地抓了一把她的胳膊,立刻掐出一道紅印,“這就是從你書包裏翻出來的!你還不承認?只剩下這麽一點了!你都拿去幹什麽了?啊?!?!”
身體上的痛楚襲來,林含秋的眼眶裏瞬時間盈滿眼淚。
她想要逃離眼前的這一切,但是奶奶的手卻像一雙施了魔咒的金剛罩,将她死死地禁锢在這個小衛生間的門口,不要命地往她身上打。
糾纏間,她看見林傑正站在房間門口,默不作聲地看着這一切。
她百口莫辯,本來想叫他幫自己的——但是在觸及他視線的那一瞬間,林含秋立刻就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游戲廳、錢、林傑、書包。
什麽都解釋得通了。
林含秋知道自己不應該作出任何反抗,因為反抗只會帶來更加暴力的懲罰——她也記得當年的自己只是一直在默默流淚、默默承受,但此時此刻的夢裏,她身體裏卻忽然湧入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她用力一把把面前的老女人推開,端起身邊的椅子就往不遠處的林傑身上砸去,邊砸邊大聲罵他。
“林傑!你就是個腦殘!廢物!做了事不敢承認的膽小鬼!你!是!臭!傻!逼!”
……林含秋在餘音繞梁的“臭傻逼”三個字中悠悠醒來。
她看着頭頂一片漆黑的虛無,恍惚間,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
直到肚子咕咕叫了兩聲,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早就逃離了曾經的那一切。現在的她,早就已經不再會懼怕當年那場噩夢了。
林含秋揉了揉太陽穴,慢悠悠地坐了起來,開燈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淩晨兩點,試訓結束後她就困得睡着了,竟然足足睡了十個小時。
和職業選手打比賽确實累。
林含秋去廚房翻了一盒泡面出來吃,邊吃邊習慣性刷了一會兒手機。她本來以為試訓結果要過兩天才會告知自己,沒想到打開微信,迎面就是狗哥的最新消息——
【哈咯秋秋,你的試訓通過了。】
這麽快?
不知道是不是狗哥的這個稱呼顯得特別親切,林含秋不由自主地勾唇笑了一下,回:【謝謝,那什麽時候簽合同?】
俱樂部怎麽才能招人她不清楚,但合同的事她絕對不會再栽第二次跟頭,一定會好好考量。狗哥淩晨兩點竟然也還沒睡覺,很快回了一個電話過來,顯得誠意十足。
他把俱樂部能提供的條件都報了一遍,還把自己隊員收入的底都透露了。林含秋從前關注得比較少,還是第一次知道,那些比賽幾百萬幾千萬的獎金,根本是選手們收入占比裏最小的一部分。
“我們俱樂部的話,收入占大頭的就是贊助,有十幾個贊助商,一度都不知道怎麽設計隊服。”狗哥在電話裏笑道,“這個我要提前和你說一聲,你進隊以後要義務幫贊助商做宣傳和代言的……另外就是直播的錢,到時候你得把公會轉一下,我們公會分成比例還是挺不錯的,有比賽的月份直播時長也不會多,實在補不上搞個戶外意思一下也行。”
林含秋聽着狗哥在電話那邊娓娓道來,一邊在心裏默默算着做了職業之後自己一年能攢多少錢,時不時回應兩句。
最後算出來的數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說到最後,狗哥都有些口渴了,喝了口水才繼續道:“……最後的話就是工資了。這裏可能要先和你說一下,因為你第一年進我們俱樂部嘛,一開始也沒什麽成績,所以我們給你的工資是一萬一個月。确實有點少啊,還是希望你多多努力,打出成績以後,收入自然就水漲船高了。”
一萬一個月,一年就是十二萬。
林含秋默默地在心裏給剛才算出來的那個天文數字添上了小小一筆。
……打出成績以後,這還能水漲船高麽?
她真的想都不敢想。
窗外夜色清冷,但林含秋卻覺得自己身上熱得快要炸裂了。
像是洞察到她的熱血與激動,狗哥最後提點了一兩句:“打職業呢,可能工資真的會比一般人要高一些,但是你知道的,就和打游戲的時候一樣,高收益往往伴随着高風險。我們俱樂部算是kpl流量最大的隊伍之一,平時承受的關注也相對高很多,一點小小的失誤就會被無限放大,還是希望你能調整好心态,如果遇到失敗也……”
“狗哥。”林含秋輕輕打斷他,“我不怕的。”
畢竟……她早就被噴習慣了。
現在要去打比賽,要噴也是因為她輸了比賽。輸了就是輸,她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沒有了直播時變聲器的束縛,她的聲音變回了本來的樣子。
甜美、嬌媚,卻并不發膩,像是夏日裏吹過樹梢的晚風一樣輕盈甘洌,擁有着無窮無盡的活力與能量,帶來娓娓餘韻。
似乎讓人确信,她說不怕,那就是不怕。
狗哥怔忪幾秒,回她一個笑意滿滿的“好”。
別的不說,這小姑娘如果進隊,說不定真能給快一年沒拿到冠軍的WAF,帶來新的生機。
雖然狗哥這邊和林含秋談得差不多了,但該走的形式還是要走一下的。
Lay的出走已成定局,已經成為聯盟公開的秘密。因此,WAF秋季賽大名單所剩下的那個空缺的中單位置,也讓大家格外好奇。
如果不是從自己二隊或者青訓營提人上來,那WAF大概率就是要從秋季賽前一周的選秀大會買人了。
kpl選秀大會是聯盟引進的一個概念,旨在幫各大kpl俱樂部挖掘有潛力的新人選手。雖然報名規則之一就是需要參加過次級聯賽,但因為有狗哥的幫助,林含秋很順利地報上了名。
所以接下來的一周,她一直都在家為選秀大會好好地苦練技術。
要等選秀大會結束後,神秘的Fall小姐姐才能入住基地——這一周,WAF的隊員們都興奮極了,在不停回味試訓那天林含秋的各種天秀操作之外,也在期待着等基地到來一個女孩子之後,自己的生活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那天打完訓練賽,甜橙坐在椅子上摸了一會兒魚,忽然饒有興致地拿着手機靠了過來,問伏凜:“……哥,你覺得Fall是個怎麽樣的人呀?她好不好相處呀?”
伏凜正在看訓練賽的複盤,聞言頭都沒回一下:“你覺得呢。”
甜橙這小乖崽沒什麽別的愛好,平時就刷刷b站抖音,所以現在自家俱樂部在憋這麽一個新聞,他還怪興奮的,天天都在猜想有關Fall的情況。
然而他這高嶺之花隊長可不一樣。
伏凜當時推薦Fall,是看中她的技術,對她這個人沒什麽興趣。
聽到這不出所料的冰冷回複,甜橙的熱情一點兒都沒被澆滅,反而更靠近了些,真的開始覺得:“我覺得吧,她雖然直播的時候總是罵人,但是她應該是個面冷心熱的人!而且我覺得她現實生活中肯定沒有直播裏說話這麽兇啦,畢竟她長得這麽好看,估計直播就是為了做直播效果……”
伏凜聽着甜橙在自己身邊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一直沒做任何評論。
甜橙看向手機裏正在播放的Fall直播回放,自己一個人絮絮叨叨,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猛地一拍伏凜的肩膀,大喊:“哎哥!你快看!!!你覺得Fall的這個角度像不像林含秋啊!”
“……?”提到這個名字,伏凜才矜貴地轉過頭來。
甜橙對着屏幕上定格的畫面瘋狂比劃,“喏,就這個角度!你覺得像不像!這個下巴,嘴唇,還有眼睛下面這顆痣……天吶我覺得完全就是一模一樣的呀!”
伏凜的目光落在那張臉上。
畫面中,少女正在喝水,小巧的下巴微微揚起,露出挺俏的鼻尖和小小的耳垂,豔麗的紅唇襯得她的膚色幾乎透明。
像麽?
好像是有點。
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林含秋塗這麽濃的口紅過。
自從她出道以來,給粉絲們的印象好像都是清淡的、可愛的鄰家妹妹。單純無害是她的代名詞,就連上綜藝節目要和新認識的男嘉賓互動,她都會微微紅了臉。
所以,那個醜聞剛剛曝出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他一直等着林含秋出來解釋,解釋自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但是等着等着,他卻等來了她解約退圈的消息。
伏凜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
就好像自己看中很久的寶貝,忽然莫名其妙地丢掉了一樣。
他緊抿薄唇,看着畫面中的少女半晌,冷淡開口:“還好吧。”
只是有點像而已。
然而,他的這三個字卻讓甜橙更加興奮:“對吧,哥你也覺得吧?!而且她叫Fall,她粉絲都叫她秋秋……天吶哥!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和我想的一樣吧!”
正巧此時,狗哥拿着訓練賽的數據走了進來。看見甜橙激動地快從椅子上蹦起來了,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随口問了句:“怎麽了?怎麽這麽高興啊。”
“對啊對啊。”甜橙看到狗哥,眼睛更亮,“對了狗哥!你是見過Fall的啊!你見到她的臉沒有!她是不是就是……林含秋啊?!”
說到最後這個名字的時候,甜橙還是猶豫了一下——這事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小說都不敢這麽寫的,不太可能事真的吧?
不過,小男孩心裏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的。
伏凜覺得有些無趣,又低頭去看訓練賽的複盤錄像了。哪裏知道,身後的狗哥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才憋出一句:“……哎呀,反正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
伏凜緩緩擡起頭來。
他和狗哥共事的時間夠久,也對他足夠了解,知道他一向不會說話。
今天這話說得這麽暧昧……
他側臉看向了狗哥。
狗哥避開他的視線,低頭去整理手上的數據了。偏偏甜橙這小傻仔啥都沒意識到,還以為自己猜錯了,失望地“哦”了一聲,自我安慰道:“也是哦,我覺得這種事就不太可能發生的。怎麽可能呢?”
狗哥安靜如雞:“……”
他都能感覺到自家寶貝打野那平靜銳利的目光,正投射在自己的臉上。
狗哥有些受不了這樣審慎高壓的目光,拼命在心裏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別說,別解釋,那就是沒騙人。
至于到底是什麽,反正過兩天選秀大會他們就知道了。到時候一開心,一定不會怪自己的。
嗯嗯,就這樣沒錯。
不知過了多久,伏凜終于把目光收了回去,狗哥這才松了口氣。
選秀大會為期七天,在kpl租借的會展中心舉辦。
因為是唯一的女生,林含秋被安排到了獨立的酒店房間。一大早,她就收拾好一周的衣物,出發去會展中心。
狗哥擔心在這七天內引起太多關注,影響她的狀态,所以特地叮囑林含秋戴口罩參賽。林含秋恨不得在沒拿冠軍之前都別公布自己的身份,當即就答應了。
這次青訓營總共有三十名選手參加,除了林含秋之外,都是已經在次級打了一段時間的,也都算小有名氣。
聯盟安排大家在活動開始之前到酒店會議室參加一個預熱活動,後期會做成短節目視頻,為選秀大會做宣傳。
林含秋沒有理由拒絕。
她知道自己的出場一定會引發争議,所以也并沒有打扮得很高調。她依然穿着簡單的白T恤和寬松的休閑褲,頭發松松垮垮地紮成一個丸子,戴着口罩和鏡框就出門了。
簡直是不修邊幅到了極致,出門就會淹沒在人海裏。
——當然,一進入坐滿男選手的會議室,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成為了衆人矚目的焦點。
林含秋進門的時候,場上還沒有人關注她。大家都以為她是錄制視頻方的工作人員,所以也沒多看她兩眼。
直到她在選手席坐下,亮出手裏的牌子,才陸陸續續有震驚的目光看了過來。
她甚至都能聽到那些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這誰啊?”
-“今年次級有女選手?我怎麽不知道啊。”
-“哪個俱樂部瘋了,還推女的來參加選秀大會?這特麽作秀吧?”
-“估計是的。”
-“有病吧,還真把電競圈當成娛樂圈了?淨搞這種烏煙瘴氣的操作!”
-“看樣子長得還行,就是身材不怎麽樣……應該是哪個老板的……吧?估計那啥很厲害……嘿嘿嘿。”
-“聯盟要高興了,今年又有可以炒作的話題了。”
-“……”
林含秋左耳進右耳出,一直在低頭玩自己的手機,把這些惡意滿滿的話全都當做了耳旁風。
女的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嗎?聯盟又沒有規定只有男的才能報名,真是長個幾把就了不起哦?
直到有人在她身邊坐下。
“美女。”這人笑的樣子和當年林傑的朋友有幾分相似,黏黏糊糊的,讓林含秋很難有什麽好感,“加個微信呗?”
林含秋看了一眼他晃着的手機,問:“為什麽?”
“反正大家都是要一起打比賽的人了,日後也算是朋友啊。”眼前的油膩男挑了挑眉,主動亮出自己的底牌,似乎料定眼前的女孩必定會為自己所臣服,“我馬超關羽老夫子三國服,還算可以吧?下次帶帶你,你玩瑤騎我身上就行,我讓你感受一下被帶飛的快樂。”
“哦。”林含秋說,“我二十多個國服。”
言下之意很明顯。
“……”油膩男臉色一僵,“操,騙人的吧。”
“随便你信不信。”林含秋聳了聳肩,倒是十分無所謂,“我從來不加手下敗将的微信,不好意思哈。”
身後一陣哄笑聲,油膩男的臉色變得更差了,“……你什麽意思?!”
“就是你未來七天必被我暴打的意思。”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林含秋好心提點道,“你家裏人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優越感爆棚的樣子很欠揍?又有沒有教過你,交朋友開場白起碼有點誠意,總得說一下自己名字吧?你這種上來就想騙我和你上床的人,我一年裏見不到一千個也有五百個,真的很沒品。”
她的話說得實在直白,身後的空氣都安靜了幾分。
半晌,油膩男才咬着牙開口:“你誰啊你?說話這麽狂?”
林含秋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話,冷冷地嗤了一聲。
油膩男更加敏感:“……你笑什麽?!”
“我笑你一個電競選手,年紀輕輕眼睛就瞎了,”林含秋慢條斯理地說,“你爹就坐在你面前,你竟然還不認識她。”
油膩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