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生當複來歸

剩下的兩個混混被眼前的景象給吓傻了,這個看起了文靜漂亮的年輕人竟然下得去這樣的死手,看他幹淨利落的動作,唇邊還帶着一絲猙獰的笑意,仿佛正在享受着傷者的痛苦,從中汲取着快意。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兩個小青年兒走過去,一手已經探向了腰間的軟劍,方才發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讓他身為男性的沖動被壓抑得很厲害,好像整個肺腑都在叫嚣着沒有得到滿足的欲望,天子之怒,伏屍百萬,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從帝都方向開過一輛黑色轎車,标和車牌都經過處理,臨近的時候開了大燈,晃得衆人都伸手遮了眼。澹臺流光搖下了車窗,對金文玲使個眼色:“上車。”

那個被摘掉了大胯的小青年兒很不甘心,叫人上前去攔住了澹臺的車子叫嚣道:“這事兒完不了,我爸是李剛,東城分局局長!”

澹臺流光長眉一挑:“哦,你回去轉告他,他已經不是了。”

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沿路之上誰都沒有說話,金文玲有一半的人生算是被澹臺流光養大的,他非常了解他的個性,這個驕傲的男子絕對不會輕易開口求人,特別是自己,他不願意再欠他哪怕是一分的人情,所以從軍工廠拿藥的時候也是按照市價購買的。

今天他夤夜之間打來電話求助,讓澹臺覺得很不尋常,這種時候,等他主動開口比較好。

車子開進了大院兒,外面立刻就有警衛員把守了起來,雲蘿看見手表上的管家系統提示主人回家,像往常一樣迎了出來,卻在車庫門口看見金文玲從澹臺的車上走了下來,他的身上還披着他的外套,兩人神色甚是親密。

雲蘿不知道自己出于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一側身就回避了,他又沒做什麽壞事,家主與什麽人交往,跟他沒半毛錢的關系,多半是玉良纨哪裏得罪了他,來找老朋友訴訴苦也是有的。

他一面不斷猜測着金文玲來此的目的,心裏又覺得自己想這麽多真是矯情,他沒有再去理會澹臺流光的歸來,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到他的房間裏去送上茶葉點心。

金文玲喧賓奪主地占據了澹臺流光的卧室,讓他有點兒驚訝,即使是在從前,他們還住在一起的時候,金文玲因為初次見面時受驚過度,導致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對自己有所提防,更不會主動進入他的卧室,哪怕到了後來兩人成了交心的朋友,也多半都是約在第三個地方見面,鮮少會去對方的住所。

這一次他登堂入室地進了他的房間,一點兒也不避諱地坐在他寬大的床上。讓澹臺流光恍惚之間有了非常美好的錯覺,上一次這付精致的身體橫陳在自己的床上還是在很多年之前,他自己也還是年少輕狂的模樣。

他知道金文玲不怎麽善飲,就拿出了桃湯來招待他,雖然知道自己的朋友不會常來,他還是在客廳裏準備過這種飲料,沒有這點子心細如塵,也不會在這一輩的子弟當中顯得這麽出挑。

出乎意料的是,金文玲好像對桃湯不怎麽感興趣,他接過了杯子,随手擱在床頭櫃上,仰着臉問道:“有沒有甜牛奶?”

澹臺流光自上而下瞧着他,作為一個男演員,他的眼神過于清澈了,簡直就像是自己已經去世多年的戀人那樣,他們的口味竟然也趨于一致,都喜歡溫吞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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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酷愛甜食,自己對金文玲說過這件事嗎?為什麽他的表現,一舉一動都像是在模仿金瓯,他有什麽意圖,他不可能會勾引自己,既不願意,也不屑于。

澹臺流光開了冰箱的門,拿出一紙盒的牛奶,他知道金文玲的脾胃比較弱,特地加熱之後放了一塊方糖才遞給他。

他喝得非常香甜,還時不時伸出舌頭舔了舔杯沿上面的殘餘,這個動作讓澹臺流光覺得心猿意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和金瓯開過的那些下流的玩笑。

金文玲喝下牛奶,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杯子,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澹臺流光坐下來,他有些拘謹地坐在他的身邊,離得不是那麽近。

金文玲主動往他身邊靠了過去,他們離得很近,算是并肩疊股,他的手摸着他的胳膊,沉聲說道:“光君,你能不能碰碰我?”

澹臺流光的喉結很明顯地滑動了兩下,他有好幾年不曾與人親近過,雖然心灰意冷,身體卻尚在青春少艾,他依舊愛着的臉,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說着暧昧的話語,讓他情不自禁。

光君這個稱呼,也是沿用了金瓯的叫法,金瓯是學文的,專攻亞非文學,他說澹臺流光舉止溫文,有點兒光源氏的即視感,所以總是開玩笑地叫他光君,後來金文玲第一次問他名字的時候,出于一種私心,他也讓他這麽稱呼自己。

而現在這個多年來對他多少有些生份疏離的朋友這麽說,讓澹臺流光一下子心慌了起來,慌亂到了沒辦法像應對其他突發事件那樣,在緊要的關頭依然可以應用自己缜密的心思去分析事件的中心。

金文玲好像也察覺到了他的窘迫,他嘆了口氣,帶着迷茫的神情。

“我和他沒辦法……在一起。”

“他”指的是玉良纨,“在一起”是一個委婉的說法。

金文玲畢竟是穿過來的,讓他說出太露骨的話大概短期之內還辦不到。

澹臺流光忽然覺得自己方才的做派簡直稱得上是自作多情,他把自己當成可以交心的兄弟,才會夤夜之間闖進他的卧室,這種身體上的接觸試驗,當然只能拜托自己最親近的人,不然難道要他在大馬路上随便抓個什麽人嗎。

澹臺流光自嘲地笑了一下,同時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換了芯子,并不是自己已經去世的戀人的,如果這個時候動心的話,對不起他,也對不起他。

他放松了神情,臉上有了點兒笑意。

“畢竟你本體還太小了,又沒有過經驗,對這種事略微感到不适應和排斥也是人之常情,你忘了當初自己多狠了?”

澹臺流光開玩笑似的晃了晃自己的機械手臂,他并不是在博取他的同情,當年成為朋友之後,金文玲在沒有遇到纨貝勒之前,是與他過命的交情,這件事反而一再被他們開玩笑一樣的提起,以确保并不會成為對方心裏的一根刺。

金文玲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跟着笑起來,他緊緊地盯着澹臺流光,一字一頓地說道:“光君,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就吻了上來,絲毫不給澹臺流光猶豫的餘地。

他知道單純依靠體力的話,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确認,所以一開始就攻擊性很強地把他撲倒在了床上,他甚至沒有白費力氣去制住澹臺的胳膊,只是與他粗暴的行徑完全不同的,非常溫柔地吻着他。

金文玲忽略了這具身體對澹臺流光的影響力,他的手臂都已經擡了起來,揪住了他的長發,卻遲疑着沒有把他從身上掀下去。

金文玲眯起了桃花眼,專心地放任自己的身體享受着這種親密的行為,心裏大概有了準譜,剛要起身,就覺得身後勁風襲來,他放開了澹臺流光,還沒回過頭去,反手護住了自己的脖子和腰間,趁着轉身的力道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回旋踢。

對方也防着他這一招,足尖點地向後躍出了戰團,面沉似水,沉聲說道:“放開他。”

金文玲的眼神裏帶着一點兒玩味地看着此時此刻滿面怒氣的雲蘿,他出于一種微妙的心态,有點兒想拿他當做下人一樣的看待。

“出去。”

他在雲蘿面前,非常難得地完全不肯壓抑自己龍性難撄的驕矜,漂亮的臉上帶着優越感和頤指氣使的神情。

雲蘿對這樣的表情當然不陌生,在玉家寄人籬下的幾年裏,除了老爺子和纨貝勒,幾乎所有人都用這樣的目光看過他。

他根本不去理會金文玲,只是關切地看着澹臺流光,确認他受傷了沒有。

澹臺從床上坐了起來,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金文玲,眼神裏有許多難以言喻的情愫,那種幾乎不帶着任何掩飾的欲望,讓雲蘿的心髒一下子緊縮了起來。

“出去。”

金文玲不帶什麽感情色彩的說道。

“這是為你好。”

他回頭看了一眼澹臺流光,後者有點兒局促地點了點頭。

“雲蘿,我們沒事,要說幾句話,麻煩你能不能……”

金文玲并沒想到他們私底下的相處模式是這樣的,他一直以為雲蘿只是他衆多親兵之中的一個,看來玉良纨的第六感還是挺準的。

雲蘿看了看他們,一個很随意地坐在床上,一個長身玉立,水月觀音一般地站在他旁邊,他們看上去好像一幅畫似的那麽相配,他簡直覺得自己沖進來就是一個笑話,他是為了纨貝勒,他在心裏不斷這樣安慰着自己,默默地退了出去。

金文玲看着雲蘿把門帶上,方才回過頭來盯着澹臺流光,非常篤定地說道:“金瓯回來了,在我的身體裏。”

作者有話要說: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

握手一長嘆,淚為生別滋。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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