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鴨子&野鴛鴦 又開大會了!

天剛蒙蒙亮,邵英華就背着背簍和鐮刀進山割豬草。

鵝腸草、夏枯草,長得遍地都是,沒一會他就裝滿了背簍。

白家村的養豬場位置比較偏,走過去要半個多小時的路程。

他邊走邊背課文,等一篇課文背下來,養豬場也到了。

今年白家村分到了兩頭小母豬,長得白胖滾圓,正躲在角落裏呼呼大睡,聽見有腳步聲也只是動了動耳朵。

豬草剁碎拌上麥糠倒進食槽裏,兩頭小豬聽見食槽有動靜,這才慢悠悠地晃着身走過來,頭挨着頭哼哧哼哧地吃的噴香。

邵英華靠在旁邊,一會看看書,一會看看小豬,怡然自得,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臨近傍晚,白月來找他,“明天咱兩一起進山,我想撿點野鴨蛋,再看看山裏有啥野菜,摘回來給我爸媽和我哥做點好吃的。”

春耕累人,白家人疼她,特意托了劉傳根給白月安排的輕省活計,每天很早就忙完了,白月就自告奮勇地接下了做飯送飯的活。

她的手藝跟白母一脈相承,做的飯菜十分美味。

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加上田裏活計重,白家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下來,可把她心疼壞了,這才想着上山多找點食材。

邵英華一見她來就放下了書,想了一下,“野菜應該還有,但是野鴨蛋應該沒了。”

白月睜大眼睛,“為啥,我兩上次去不還撿了好幾個,我可看到一群野鴨子呢,就算村裏的娃天天去撿也不可能撿的完。”

這野鴨子又不是定時下蛋,誰還能天天守在河邊不成?

邵英華苦笑一聲,“你是不知道。”

他壓低了聲音,想了想,還是換了委婉點的措辭,“最近……村裏人跟知青……嗯……交往過密……河邊天天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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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豬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多,有時候晚上還要加一頓夜草,所以偶爾會晚上跑山裏割豬草。

總給他撞見某些不該看見的事,不知道有多尴尬。

白月無語了。

合着就是這群‘野鴛鴦’們天天去河邊約會,野鴨子一見這麽多人,都給吓跑了呗。

自打劉傳根給知青們重新安排了活計,這好處有,壞處也不少。

好處就是知青們開始幹活了,也算減輕了春耕的一部分壓力。

壞處是原先那股子不正之風愈演愈烈了。

劉傳根天天都能看見村裏的小夥和女知青,或者大姑娘和男知青,在角落裏拉拉扯扯。

一見到他就像牛郎織女見到拿着金簪的王母娘娘一樣,吓得落荒而逃。

可把劉傳根氣的,吹鼻子瞪眼。

這,你們要是正兒八經地搞對象,誰還能不讓了不是?現在又不是舊社/會。

不過,整個大隊裏頭,就沒有知青和知青,村裏人和村裏人‘搞對象’的,真是奇了怪了。

咋滴,互相嫌棄不成?

要是知青和村裏的年輕小夥大姑娘們聽到劉傳根的心裏話,非得叫冤不可。

也不能怪他們。

村裏的姑娘,從出生到長大,見的都是土裏刨食的莊稼漢子,冷不丁來了一堆男知青。

個個戴着眼鏡,長得幹淨,談吐不俗。

這一比較,芳心不都落人男知青身上了。

再說女知青,雖然在城裏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哪裏幹過這麽重的農活,突然間有人說搭把手,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哪還有不樂意的。

男知青們也有自己的考量,鄉下妹子勤勞,幹了一天的農活,沾滿汗臭的衣服有人洗了,刮破的口子有人打補丁了,心裏美的冒泡泡。

至于鄉下漢子嘛,想的就更簡單了,就圖人家女知青長得美,沒錯,他們就是這麽俗氣!

不過若是沒有傳來恢複高考的消息,村裏人跟知青們有可能還會成幾對。

但是這恢複高考的消息,就像是懸在驢眼前的胡蘿蔔。

一邊是能過得輕松的誘惑,一邊是高考回城的夢想,知青們在這邊兩頭拉扯,跟天平一樣搖擺不定。

一個個的,心裏的算盤打的啪啪響,不接受,但也不拒絕。

這胡蘿蔔就變成知青了。

晃得村裏這些驢驢們眼花缭亂,見天兒往人家身邊湊,平靜的白家村陡然刮起一陣妖風。

這樣下去不行。

繼春耕會議之後,劉傳根又組織社員和知青們開了第二次大會。

又名作風整治大會。

這次開會的地點還是在打谷場,區別在于,時間是晚上。

六月底七月初的天氣,蛙鳴蟬噪,好半天只吹來一陣熱風,直讓人心裏煩躁。

雖然天氣熱,但是劉傳根也不準備長話短說,他先拿出工分登記簿,念了一遍,“劉鐵,今天,八工分,白東毛,今天,七工分……”

白家村算工分是按照‘死分死記’的方法來記的,簡單來說,就是按社員每個人的勞動力強弱和技術高低評定他每天應得的工分,再根據實際的出勤時間來記分。

就好比,劉鐵頂一個成年勞動力,正常出勤的話,他一天應得的工分應該是十一工分,但是今天就只有八工分。

而且這段日子以來都是這樣,不僅僅是劉鐵,村裏的其他壯小夥也是,平均下來,每個人每天都少了兩、三工分。

這裏面的貓膩可就大了。

劉傳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點到名字的人一眼,誰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第一個念的就是劉鐵的名字,親兒子都拿來開刀了,其他人誰還敢逼逼,找削啊?

誰都心知肚明,為啥這工分會少呢。

還不是社員們都早退,去幫知青們幹活了呗。

一時間打谷場此起彼伏地響起年輕男社員們的吃痛聲,“哎,哎,媽,你別掐,疼!”“爸,爸,你別打了,我是你親兒子!”

響鼓不用重錘,等打谷場的鬧劇結束,劉傳根才拉長了語調,說出了會議的重點。

“最近,村子裏很多社員和知青走在一起,年輕人有朝氣,我看在眼裏也是高興的。”

“但是!最近有許多不好的流言傳出,我們白家村呢,要加強作風建設,整治不正之風,嚴肅□□亂搞男女關系的社員……”

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就一個中心思想。

你們這些‘搞對象’的,該提親的提親,該嫁人的嫁人,別整那些幺蛾子!

再敗壞村裏的風氣,他老劉就不客氣了!

越聽下去知青們的臉皮越漲,一個個地低下頭不敢看人。

在一陣悉悉索索中,只有白月和邵英華兩個人氣定神閑。

今天晚上開大會,他兩特地挑了個好乘涼的地方,兩人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坐在一塊。

白月拿出兩個大茶缸子,掀開蓋子,裏面是淡黃色的茶水,一股清涼的香氣直撲鼻腔。

沒有野鴨蛋撿了,她就專挑野菜薅,還給她在山裏找到了不少薄荷。

她移了幾株種在堂屋前,被薄荷的氣味一熏,家裏的蚊子都少了。

薄荷長的很快,一叢一叢地挨在一起,一眼望過去就是一片翠綠。

薄荷多了,白月琢磨出不少點子,薄荷葉加水煮開,再放到井裏‘冰鎮’一下,就是祛暑的涼茶。

兩人一人拿了一個大茶缸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薄荷茶,從舌尖到喉嚨都是涼意,夏日的燥熱都驅散不少。

其他人可沒他兩這麽悠閑惬意。

劉傳根緊接着,又放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前幾天公社找我們幾個大隊長去開會,會議內容說,恢複高考的消息是假的,讓我們在大隊裏辟謠。”

他語重心長地道,“我知道你們知青都想通過高考回城,但是農村也有農村的好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周品蘭騰地站起來,嗓音尖利,“不可能,不可能不恢複高考,我叔都跟我說了,一定會恢複高考的!”

她臉色漲的通紅,手攥成拳頭,手背上露出青筋,眼也不眨地盯着劉傳根。

劉傳根嘴角塌下來,抓起一張紙,揮了揮,“公社裏的通知都發下來了,你們知青都識字,不如上來自己看。”

他話音剛落,周品蘭就沖上臺,一把将他手裏的紙搶下來,生怕錯看了一個字,将整張通知都逐字逐句地看了下來。

越看她心裏那根繃緊了的彈簧越松,看到最後,身子一軟,無力的跪坐在臺上,雙目失神。

見她這副模樣,知青們挨個把通知傳了一遍。

一時間知青們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打谷場這場鬧劇過了好幾天,知青們還是失神落魄的,幹活都提不起勁。

尤其是周品蘭,整個人彷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封一封地給她叔叔寫信。

但是這些信猶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得知不恢複高考後,白家人找邵英華又吃了一頓飯。

邵英華用工分在供銷社換了一瓶酒,提着酒就到了白家。

“嬸,我幫你。”他看到白母在劈柴,撩起袖子就接過斧頭。

白母任他搶了手裏的活,眼角笑眯眯的。

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邵英華勤快,每次來白家都搶着幫忙幹活,沒有一刻是閑着的。

白母對他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漲。

白月常拉着他到白家‘蹭飯’,連帶着白勇雖然還不給他好臉色看,但也能說上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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