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有良心 野藠頭和寶塔菜

春妮的愛人是知青趙傑,都是女社員和男知青的組合,再加上又是鄰居,兩人天然就親近幾分。

兩人上了山,白月小心地挖了幾株薄荷放進背簍裏。

她打算跟在白家的時候一樣,把薄荷移到新屋的窗下,用來防蚊蟲。

“你挖的這是什麽啊?”春妮湊過來。

白月把薄荷拿給她看,“這是薄荷,它的氣味能驅蚊的,你聞聞。”

春妮聞了一下,從薄荷翠綠的葉片上傳來一股很清新的香氣,“還挺香的,真能驅蚊嗎?”

“你挖幾株回去試試呗,不能用就當給院子裏添點顏色了。”白月笑道。

挖完薄荷,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一片野藠頭。

野藠頭的葉子長得跟小蔥似的,一錯眼可能就略過去了。

白月将背簍放下來,舉起鋤頭,一鋤子下去就挖了大把的野藠頭。

拇指大小的野藠頭,個個白嫩可愛,上面還沾着些許泥土,沒一會就挖了半背簍。

春妮坐在地上,抹了把汗,她挖的比白月的多,滿滿一背簍的野藠頭,都快裝不下了。

白月看了她快溢出的背簍一眼,“你咋挖這麽多野藠頭,我前陣子上山在山腰那裏發現了一叢寶塔菜,還準備帶你去挖的。”

春妮傻眼了,“啊,那咋整,我背簍都裝滿了。”

白月想了想,“沒事,等會我們挖完就去河邊洗了,你用衣服下擺裝着,也能裝些回去。”

春妮皺緊的眉毛舒展開來,“好,就按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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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上了山腰,果然看到了那叢寶塔菜,寶塔菜可比野藠頭好辨認多了。

等看到這一片寶塔菜,春妮又後悔了,恨不得帶上兩個背簍。

春妮要的少,白月就幫她挖了。

寶塔菜的菜葉拔了,只留下根部,根部比野藠頭長一些,有點像螺絲,又有點像立着的寶塔。

兩人在河邊洗了一部分,給春妮用衣擺裝着才下了山。

等邵英華拿完臘肉回家,就看見窗底下立着一排的薄荷,跟在白家一樣。

聽到腳步聲,白月從竈房裏探出頭,“回來的正好,我挖了野藠頭,晚上給你做野藠頭炒臘肉吃。”

“好。”邵英華把臘肉挂在竈房裏,看到背簍裏的寶塔菜和野藠頭,挽起袖子,“我把菜洗了。”

“洗完菜再把那幾個腌鹹菜的瓦罐也洗了。”

院子裏傳來邵英華的應聲。

白月切了半塊臘肉,細細的碼成片,又剁了姜蒜和準備腌鹹菜的調料。

邵英華這邊菜正好洗完,野藠頭和寶塔菜分別拿簸箕裝着,又搬了洗淨的瓦罐進來。

白月先留出今晚要吃的野藠頭和寶塔菜,剩下的都加了紅辣椒、糖、還有白酒和鹽拌好,放進瓦罐裏。

留出來野藠頭将葉子拔掉放在一旁,一半野藠頭加鹽,在鍋裏炒幾下就撈出來裝碟,吃的就是這份鮮嫩。

另一半野藠頭加醬油、辣椒、蒜泥和臘肉一起炒。

野藠頭葉也不能浪費,切成段,加一個雞蛋,放點鹽,做一盤藠頭葉炒蛋。

寶塔菜對半切,加醋和糖還有醬油,做一道酸甜寶塔菜。

沒一會工夫,就做了四道菜,一葷三素。

邵英華把放在屋角的桌子搬出來,這桌子還是白勇給打得家具之一。

他們就兩個人,桌子打的也不大,剛好夠放下四個菜。

天已經擦黑,屋裏亮了燈,透出溫暖的橘黃色的燈光,桌上的飯菜冒着誘人的香氣。

邵英華眼睛突然有些酸。

白月盛了飯放到他面前,又夾了一筷子野藠頭炒臘肉放他碗裏,“我還是第一次做野藠頭炒臘肉,你嘗嘗好不好吃。”

他把菜放進嘴裏,還沒嚼,就道,“好吃。”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同一張桌子,擺上邵英華托人從城裏帶來的數學資料。

他握着筆,伏在桌上寫寫算算。

供銷社的鉛筆賣三分錢一支,帶橡皮的要賣到五分錢。

一天掙的十工分折算下來才八分錢,只能買差不多三只鉛筆。

所以每支鉛筆他都很省着寫,寫到剩下短短一截,用食指和大拇指才堪堪捏住。

白月托着腮,眼也不眨地看着邵英華。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她覺得此時的他真的是好看的沒邊了。

朦胧的燈光下他的眉眼有些看不真切,卻帶着一股濃濃的書卷氣。

以前她怎麽沒發現邵英華念書的時候這麽好看呢?

白月陷入沉思。

上輩子她雖然也如願嫁給了邵英華,但每次他念書的時候總是在旁邊打攪他,拉着他不讓他看書。

哪像現在這樣。

歲月靜好。

她上輩子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邵英華在看書,白月也沒閑着,把他前天穿的破了口子的上衣拿出來縫補。

上衣已經漿洗好了,看上去有些泛白發舊,下擺破了一道拇指長的口子。

她拿着線,微微睜大眼睛,對着昏黃的燈光穿過針孔。

正伸懶腰的邵英華看見她的動作,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微笑。

夜已深,燈光将兩人的倒影映在窗上。

一眨眼又過去了一個月,九月底,野藠頭和寶塔菜都腌好了。

這段時間白月和春妮時不時地上山,兩人家裏都攢了幾瓦罐的腌野藠頭和腌寶塔菜。

白月掀開蓋子,用筷子夾了一個腌藠頭放進嘴裏,酸甜爽脆,還帶着一股子辣味。

她又夾了一塊喂邵英華,“你嘗嘗。”

邵英華嚼了嚼,眼睛一亮,“好吃!”

白月将蓋子蓋回去,兩人一人抱起一個瓦罐,準備給白家送去。

剛出門就聽見隔壁傳來一陣一陣的吵嚷聲。

“我說了不讓就是不讓!”

“你放手!”

隊裏給修的屋子就是一間屋和一間竈房,兩邊隔的還近,中間就隔着一個矮矮的籬笆,一瞄眼啥都看見了。

春妮手裏拿着瓦罐,趙傑拉着她的手,一臉急切。

見白月和邵英華看過來,兩人手裏的動作一停。

趙傑臉色讪讪,把手放下,跟兩人打了個招呼,“你們這是出門啊?”

邵英華點點頭,示意手裏的瓦罐,“給家裏送點腌鹹菜。”

趙傑:“哦,好事。”

見他松了手,春妮冷笑一聲,也不理他,抱了瓦罐擡腿就走。

小路上,三人走作一塊,春妮才小聲道,“讓你兩看笑話了。”

白月搖頭,“這結了婚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哪有不磕牙的時候。”

春妮嘁了一聲,“你是不知道,這野菜都是我挖的,也是我腌的,他一丁點活都沒幹,現在我拿了一罐要給娘家送去,他又說不讓了。”

春妮是長女,兩個妹妹一個八歲一個六歲,做姐姐的能不盡量補貼家裏嗎?

偏趙傑說他們結婚了就有了自己的小家,這一瓦罐腌鹹菜放家裏能吃好久,何必拿回去呢。

氣的春妮恨不得啐他一口,“當初趙傑上門時,我媽可沒少給他塞東西吃,他還有沒有良心!”

人家兩口子的事白月也不好插嘴,春妮說她就默默地聽。

春妮也只是想找個人聽她的牢騷,兩人一說一聽,倒也相宜。

很快到了岔路,兩人分道揚镳。

默默聽了一路的邵英華突然冷不丁地說了句,“我有良心。”

白月一愣,噗嗤一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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