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父不詳 面子掃地

趙傑最近真是春風得意,和漂亮的周莉莉在一起了,國家發給大學生的補貼也拿到手了,生活一下子寬裕不少。

大家都拿了補貼,手裏松散,趙傑和幾個班上熟識的好友相約,再帶上周莉莉,一行七八人就到了國營飯店,準備湊個份子,一起來這國營大飯店飽飽口福。

沒成想,一進門,就看見坐在離門最近的白月一桌人。

趙傑攬在周莉莉肩膀上的手一下僵住了,臉也抽抽了,吓的。

他瞪大眼睛,看到春妮一家子,尤其是春妮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家人知道他剛拿了補貼,就迫不及待的拖家帶口上京市來找他要錢了。

春妮爸坐的是背對大門的位置,見其餘人齊刷刷地往門口看,出于好奇,他也朝後瞅了一眼,正好看見趙傑和周莉莉,大庭廣衆之下,你攬我,我抱你,在一塊拉拉扯扯。

春妮爸氣的扶着椅子站起來,抽起靠放在椅子上的拐杖,就朝趙傑扔過去,“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春妮爸早年也是幹慣了農活的人,手上有把子力氣,拐杖舞的虎虎生風。

眼看拐杖就要打到趙傑身上了,他到底是年輕人,身形靈活,忙閃到一邊。

半靠在他身上的周莉莉就沒這麽好運了,雖說沒打到她,但是也給吓的花容失色,摔坐在地上。

趙傑回過神一看,登時憐惜的不得了,忙把周莉莉扶起來,又不敢看向春妮爸,生怕別人知道他和春妮一家認識。

他幫周莉莉拍了拍白色裙擺上的灰塵,低聲道,“要不我們先走吧,看樣子今天吃不了飯了,我們改日再來。”拉着周莉莉就想往國營飯店外走。

周莉莉見趙傑不幫她出頭,也不走,就站在那,默默垂淚,好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倒是同行的趙傑舍友何明看不下去了,怒瞪春妮爸,“你什麽意思,我們進來就朝着我們扔東西,萬一砸到人怎麽辦啊。”

春妮爸氣的胸膛起起伏伏,只一個勁地用手指着趙傑。

春妮媽旋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邊哭邊喊,“我苦命的女兒哦……”一如當初她知道春妮懷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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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春妮媽這一吓,最小的冬妮愣了一愣,大大的眼睛登時蓄滿了淚水,“嗚哇”地哭了起來。

大些的秋妮稍懂點事,忙攬過妹妹低聲哄她。

眼見鬧到這個地步了,趙傑也不能粉飾太平了,他含含糊糊地對着春妮一家說了句,“錢我一會給你們。”

又勉強扯起笑容對同學和周莉莉解釋,“沒事,這是,這是我之前下鄉認識的人,當時過的不湊手,找他們借了點錢,一時忘了還,人家一時氣不過,才這樣的,我等會就把錢給他們。”

情急之下,趙傑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了,随便扯了個謊。

這是借了人多少錢,能讓人從鄉下地方跑來京市?

看着同學和周莉莉懷疑的面色,他心裏一個咯噔,趕緊把準備用來吃飯的錢和糧票掏出來,上前塞給春妮爸,含糊道,“拿了錢就回去吧,大老遠的,來一趟也不容易,以後就別來了。”最後幾個字加了重音。

看見趙傑的第一眼,春妮的心裏是五味雜陳,說不上是啥滋味,等看到他身邊的周莉莉,這五味雜陳就化作了一股涼血直沖腦門。

她連騙自己周莉莉和趙傑只是普通同學都做不到,畢竟兩人摟的那麽近,甚至趙傑和周莉莉說話時的神态,都跟兩人還好時,趙傑哄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春妮登時站了起來,她面色平靜,把趙傑硬塞在春妮爸懷裏的錢和糧票抄起來,甩在趙傑臉上,“誰稀罕你這點破錢,拿着你的錢,給我滾。”

趙傑為了打發走春妮一家,也是下了血本了,足足拿了十塊的錢和糧票,有零有整,半截指頭這麽厚的一摞,被春妮灑的漫天飛舞。

趙傑到底心虛,不敢直視春妮眼睛,只蹲在地上,一張一張地把錢和糧票撿起來。

站在一旁的周莉莉不錯眼地打量春妮,膚色黝黑,嘴唇有些幹燥起皮,頭發枯黃,一看就是很久沒打理過了,穿着一身土氣的薄棉衣,露出的手骨節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幹粗活。

視線再移到春妮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女人的第六感直覺到不對勁了,拉着趙傑的袖子,“她誰啊?”

周莉莉今天依舊是一身白裙,烏黑亮麗的長發梳成一條辮子,斜斜地放在一邊肩頭,鬓角是一朵粉色的頭花,整個人猶如時尚畫報裏走出的女郎。

和大嗓門的春妮截然不同,她說話的聲音細軟,每個字的尾音都拉的長長的,更顯得吐字如蘭,聽的趙傑半邊身子骨都酥咯。

趙傑讪笑道,“她是我借錢人家裏的女兒,我跟她不怎麽熟,人家好歹大着肚子,你別跟孕婦一般見識。”

舌根卻是變得發麻,就算他走後春妮立馬找了新丈夫同房懷孕,現在這個肚子也不可能這麽大,算算日子,這個孩子只可能是他的了。

該死,怎麽就懷孕了呢!

現在趙傑一萬個後悔,當初就不應該圖過得舒服,跟春妮結了婚,萬萬沒想到今天是這麽個局面。

趙傑低頭盯着國營飯店地板瓷磚那一厘米的縫隙,恨不得立馬鑽下去。

聽趙傑話裏口口聲聲的不熟、不認識,春妮手腳冰涼,再看他安慰周莉莉的樣子,身上的力氣一點一點的消失,眼看就要倒下去。

突然一只手從背後扶住她,白月握住春妮冰涼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從春妮身後走出來。

她粉面含煞,啐了趙傑一口,怒罵道,“好一個陳世美,當初你跟春妮可是在整個白家村大隊和大隊長的見證下結的婚,整個隊裏的人都知道,現在竟然敢說不認識。”

“你兩剛結婚的時候,吃着春妮家的,用着春妮家的,連你高考那段時間的工也是春妮幫你上的,你在家裏更是一點活都不幹,飯都是春妮做的,衣服都是春妮洗的,等考上了大學,自以為飛黃騰達了就抛妻棄子,就沒見過你這麽臭不要臉的人!”

白月一字字一句句,猶如鋒利的飛刀一般,生生在趙傑同學和周莉莉的面前剝下趙傑的一層面皮。

聽完白月的話,趙傑同學看着趙傑的目光都帶了幾分震驚和不屑,周莉莉更是愣在了原地。

趙傑只跟她說過他曾經當過知青下過鄉,這年代,上山下鄉的都是有思想有建設的好青年,也因為這個,周莉莉對趙傑頗有幾分好感,一來一回之下,兩人就在一起了。

誰承想,趙傑居然有個鄉下妻子,而且還大着肚子找到城裏來了!

白月說話就跟迫擊炮一樣,一轟一個準,不多廢話,直指問題重點,更另趙傑難以反駁,畢竟這些事,稍微有點關系的,去白家村一打聽,就都知道了。

看着趙傑抓耳撓腮,急赤白臉跟個小醜似的樣子,春妮緊緊抓住白月的手,從她手上汲取溫暖,身上的力氣一點一點的回來了。

春妮也想通了,大不了,大不了,孩子生下她一個人養,孩子就當沒有這個爸就是了。

春妮媽看看春妮,又看看趙傑,心裏急得跟什麽似的,知女莫若母,春妮想什麽春妮媽用屁股想都知道,況且春妮本就不怎麽願意來京市找趙傑,更別提春妮現在臉上露出的釋然了。

原本春妮跟趙傑分開她就是不答應的,更何況春妮肚子裏還有了趙傑的孩子。

鄉下地方,夜不閉戶,兩個院子之間就隔着一道籬笆,探個頭就能把院子的全貌盡收眼底咯,而且鄉下人愛看熱鬧,愛說閑話,天天都是碎嘴的婦人走街串巷,根本就藏不住事。

更別提春妮爸還去找了劉傳根借路費,一來二去的,春妮被知青抛棄,還懷了知青孩子的事,傳的連隔壁幾個公社都知道了。

春妮本就難找人家,現在,就更難了。

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讓春妮跟趙傑複合,然後讓春妮到京市來,生下孩子,沒看白月和邵英華那兩口子,就是一起來京市的麽。

春妮爸和春妮媽到底做了一輩子夫妻,想頭是一樣的,是以他只扔了趙傑拐杖,卻也沒說什麽,只怕心裏還是盼望着兩人能複合的。

春妮媽一拍大腿,嚎聲把冬妮的哭聲都蓋住了,“趙傑,我就問你一句話,春妮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你認還是不認。”

場面瞬間為之一靜,這番熱鬧,引來了不少路人,就連國營飯店裏的服務員,也拿着瓜子在一邊磕着看戲。

冬妮給這麽一吓,直噎了個哭嗝兒,在這安靜的環境裏顯得尤為突兀。

認吧,就坐實了自己和春妮曾是夫妻的事,這要怎麽跟周莉莉交代。

可這不認吧,那豈不是承認自己戴綠帽子了?

趙傑左右為難,一急之下,話不經大腦,“誰、誰說這孩子是我的,說、說不定是我走之後春妮不知道跟哪個野漢子茍合懷的!”

這話一說,果然給春妮媽抓住了話柄,“我放你娘的狗屁!你才離開白家村多久,這孩子不是你的是誰的?”

趙傑也不甘示弱,吼道,“反正就不是我的!”

這年代又不能查DNA,孩子的父親說不認,那孩子的出身就真沒個正經名分了,真真的父不詳。

說完,趙傑扭頭就對周莉莉換了一副表情,他一臉讨好,“莉莉,你相信我,我之前下鄉的時候确實跟這個女的有過一段,但這孩子真不是我的,我回去慢慢跟你解釋。”

又怕周莉莉不聽他的話,忙刻意貶低春妮,“你看看,她哪一點能比的上你,我就算豬油蒙了心也不會跟她在一起的。”

趙傑看上周莉莉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周莉莉她爸是市裏的領導,家裏有權有勢的很,是春妮一家這樣的的泥腿子永遠也比不上的。

周莉莉看着趙傑,遲疑地退後了一步。

趙傑趕忙上前拉她。

周莉莉看着周圍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以及嘲諷的目光,從小被嬌寵長大的她哪經過這種場面,細如白瓷的皮膚登時漲的通紅,不顧趙傑伸過來的手,低下頭,“我、我先走了。”

趙傑急了,他惱羞成怒,心裏騰地湧起一股怒火,不過這股火他不敢對着周莉莉發,而是對準了始作俑者,也是這一切事情的禍源——春妮。

他上前就想推春妮,“都是你,你為什麽要來京市,你非要讓我面子掃地,在同學面前擡不起頭嗎!”

白月大驚,但是她動作沒有趙傑快,春妮更是個孕婦,反應不過來。

還好關鍵時刻,邵英華出手了,他一把抓住趙傑的手,一個用力,把他往後一推,趙傑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趙傑坐在地上,仰視着他們,突然想起之前春妮說周品蘭壞話,他要打春妮的時候,也是被邵英華攔住了,跟那時的場景多麽相似。

而剛才,又是白月替春妮出的頭,怎麽哪裏都有他們兩口子!

趙傑恨的牙都快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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