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取寶藏赴瑤臺

單致遠坐在房中,又想起一人來,正是那赤甲俊朗,卻呆板如僵的武士,醒轉之時,似乎此人正在觊觎他那具因禍得福的肉身。

勾陳微微皺眉,卻仍是将那二人糾葛關系同單致遠說了清楚。

原來妖皇原身乃是一株野槐樹,萬年前長在凡界化金山下,堪堪得了一點靈識時,便被獸潮襲擊,攔腰折斷,眼看就要魂消魄散。

适逢時任巡游星官的靈枭路過,動了恻隐之心,憐他修行不易,為他重續斷枝,渡化靈氣,又每日查看,費百日之力才将他救活。

那樹妖感恩在心,便發誓要努力修行,日後化形方能報答靈枭恩義。

若僅止于此,便只是一段知恩圖報的佳話。

誰知那槐樹化形後,竟同靈枭勾搭成奸,有了茍且之事,卻是連司掌天眼的星官也未曾預見過。

單致遠聞及此處,不由耳根微熱,喃喃重複道:“茍且之事是……”一面又小心翼翼掃眼偷看勾陳。

好在如今魂體飄渺,便是勾陳想要教訓他也動手不能,只換來一道威嚴睥睨。

卻叫六甲在一旁好生不自在。這二人眉來眼去,渾然不将他這黝黑小貓放在眼裏。

勾陳方才續道:“妖修若是潛心修煉,積攢功德亦可升仙。然則槐者乃木中之鬼,性陰質寒,化形妖修便受了影響,極為偏執嗜殺。靈枭……又是武官,斬妖除魔乃是家常便飯,血逝跟在他身邊,不知不覺,便泥足深陷。”

待察覺時,早已殺孽深種,天道不喜,若強行升仙,斷然經不起渡劫最強的紫霄神雷,注定要灰飛煙滅。

須知昔日天帝屠城,惹怒天道,開陽代為受過時,降下的九天神雷,威力尚且比紫霄神雷要次上一等。足見血逝造孽之深。

彼時血逝有兩條路,其一,誠心忏悔,行善積德,終有一日能洗脫罪孽,位列仙班。

其二,便是血逝所選之路,索性豎旗為妖,同天道為敵,為所欲為,擾亂三界。

自然也同靈枭決裂,反目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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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封印妖皇之時,正是靈枭為先鋒,屢次力克妖魔大軍。靈枭正因與妖魔軍大戰屢建奇功,方才獲封赤城王、主掌內防事務。

單致遠道:“靈枭與血逝,決裂之後只怕恨彼此入骨。為何靈枭如今要違背心意,反倒投入敵人陣營?如今倒好,反被煉成了傀儡……”

勾陳深深看他一眼,只道:“你不懂。”

情之一字,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這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小凡人,哪裏承載得起,更無從明白。

神明壽命悠長,某些執念經年累月,愛恨只怕連自己也分不清楚。

單致遠卻不服氣,才欲争辯,卻見勾陳站起身來,将關鳴山的肉身留在原處,下令道:“如今事态緊急,其他路上再說。”

六甲忙跳下桌子,奮力追在勾陳身後,單致遠也只得追了上去,問道:“路上?如今要去哪裏?”

勾陳一招手,單致遠竟習以為常般,便自覺自願靠近手邊洗耳恭聽。

便聽勾陳道:“我本待讓你自行修煉,鞏固境界。如今卻只能先揠苗助長,盡快結丹。”随即身形騰空,這一神一魂一貓,便已離了小院,要往城外飛去。

單致遠心中一凜,驅除魔藤、同靈枭搶奪回肉身、還要自血逝手中奪回龍牙,無一不指望他盡快強大起來。

如今要揠苗助長,指望的無非是秘境中的寶藏。

單致遠一面猜測,一面已脫口而出。

勾陳眼中浮現些許贊譽,道:“孺子可教。”

單致遠被誇獎,頓時喜笑顏開,心頭隐隐雀躍。正要問去何處秘境,突然發現正路過萬渡城中心的市集廣場。

市集廣場上方豎有一面巨大黃幡,最上方赫然一列金光閃閃的大字:宗派大會五百強。

他心中癢得不行,忙喚道:“勾陳,去看一眼。”

勾陳便如他所言,悄然降了下去。

六甲老實停在勾陳肩頭,忍了又忍,一腔牢騷盡化作無聲長嘆,也只得随那二人去了。

先不說那凡人修士不知從何時開始,對四相皆直呼其名。

如今竟開始頤指氣使了。

勾陳大人法身本就力量不足,如今更是十成法力中剩餘不足二成,如今帶阿桃幼體與單致遠魂魄一同趕路,點滴浪費不得。卻對這小修士言聽計從,縱容至此,未免……過頭了。

六甲雖心有微詞,卻不敢開口,只得随他二人去看榜。

好在只略略一掃,便看見真仙派排名第三百五十一。

單致遠嘆氣道:“若非被血逝橫插一腳,只怕能上前兩百。”

勾陳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不先站穩根基,一味想出風頭,若非有耀魄寶轉世在,區區真仙派只怕邁不出萬渡城門。”

單致遠微微一愣,才明白過來,耀魄寶轉世指的便是關鳴山,一時間心思複雜,只得強笑道:“原來如此。”

又聽幡下有人嘆道:“那真仙派只有一名弟子出戰,竟能跻身五百強內,果真是少年天才。”

另一人道:“我在初選時不幸遇上那名真仙派的弟子,那劍修好生厲害,我竟連三招也未能堅持。”

便有人追問道:“那弟子何等模樣?”

那自稱戰敗者道:“那弟子身高一丈,生得鐵塔一樣魁梧。一把黑劍貌不驚人,卻是殺氣凜冽。怒喝聲有若雷鳴,一雙眼銅鈴般大,滿面虬髯,滿身血污,氣勢驚人……”

單致遠臉上一僵,六甲噗嗤細聲笑出來,勾陳已攜衆離了萬渡城,将那信口開河者抛在身後。又低聲道:“如今也算小有名氣了。”

單致遠只得幹笑兩聲,“見笑了。”

勾陳待要擡手摸摸這“鐵塔樣虬髯大漢”的發頂,怎奈手指輕輕便穿透薄影,觸不到實體。只得作罷。

待離了萬渡城,勾陳便将六甲放進林中,下令道:“傳令給凡界星官,絕不可暴露行藏。叫你的小妖們仔細看守血逝行蹤,內奸遲早同他聯絡。”

六甲細聲道:“遵命!”

便翹高尾巴,撒開四腿往城外一片樹林中跑去,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單致遠只來得及補一句:“照顧好……阿桃……”

卻不知那小貓聽見了沒有。

勾陳繼續前行,他如今法力消耗過多,連話也少了,氣氛一時冷清。單致遠便也讪讪,一縷神魂飄飄渺渺,時不時偷看勾陳冷肅面容。

過了不知多久,腳下千山萬水滾滾而過,勾陳道:“跟緊。”身形驟降,便落在崇山峻嶺之上。那山頂樹木荒蕪,怪石嶙峋,唯有一個千傾的大湖波光粼粼,銀亮有若魚鱗起伏。

勾陳行動不停,一直沒入水中。單致遠被他牽引,又是魂體,入水之時半點動靜也未曾激起。

單致遠心中一動,憶起那十二處秘境,問道:“千鱗宮?”

勾陳道:“正是。”

他行動迅速,悄無聲息越過湖中游曳魚群,漸漸四周暗沉下來。

又潛了許久,單致遠發現眼前出現些許銀光,離得近了,竟是座銀光閃爍的宮殿,宮殿房頂皆以瓦片大小的銀色鱗片鋪設,廊柱皆為雪白石柱,珠光寶氣,銀光耀眼,千鱗宮因此得名。

似乎察覺了有外人靠近,千鱗宮周圍銀光轉瞬加強,生成一個光罩試圖抵擋。

單致遠便察覺到那光罩流露出的威脅感來,才開口提醒道:“小……”

勾陳速度分毫不減,分波破浪往千鱗宮大門處沖去,手中一張黃符激射而出,貼在光罩上,眨眼間光罩消失,那黃符繼續急沖,自門縫裏鑽入。

待勾陳靠近那兩扇白玉制的大門時,兩扇門自動敞開,迎客入內。

直至此時,單致遠剩餘的一個字方才出口,“……心……”

單致遠方才看見四周銀光閃閃,寬闊敞亮。

勾陳卻似知曉目的地一般,不等他看得清楚,早已風馳電掣穿過條條宮廊,抵達了宮殿深處。

單致遠忙問道:“究竟要取什麽寶物?”

勾陳道:“床。”

單致遠聽得糊塗,才欲追問,又随勾陳進了一間側殿。

那殿中別無他物,只有一個巨大白蚌靜卧在銀鱗燦燦的地板上。

勾陳只擡手輕輕一彈,一點靈光驟然射出,集中那白蚌合攏之處。

白蚌外殼有一圈圈環形紋路,随這一點,竟緩緩張開蚌殼,露出珠光璀璨,七彩斑斓的內層來。那內殼空空如也,足可容納數人躺卧其中。

單致遠怔愣看去,問道:“這就是……你要尋的……寶物?”

勾陳道:“正是。”袍袖一揮,那白蚌啪嗒一聲合上,滴溜溜轉了起來,便越轉越小,到最後不過巴掌大小,飛到勾陳手中,随即被他收回袖中,方才下令,“速速打開天方聖域。”

單致遠便見勾陳法身輪廓竟有些模糊,不敢耽擱,立時施展法訣。

眼前一條裂痕炸開,一人一魂立時闖入其中。

自銀白水底宮中落入白茫茫仙境,單致遠尚未回神,後腦一緊,便被勾陳掰過頭去,嘴唇狠狠貼合。

這小劍修乍然睜大雙眼,愣愣看去。勾陳卻是眼睑低垂,只顧霸道撬開唇齒,糾纏吮咬,二人便一道滾進白霧之中。

随即單致遠憤怒聲音模糊響起,“又……使這招!卑鄙陰險!”

勾陳道:“事急從權,老實些。”

再過一刻,原地便出現一個白蚌,将兩人身影吞沒入內,而後合攏得嚴絲合縫,将所有聲響動靜,盡數隔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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