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提琴

秋天跨進冬天的腳步很快,仿佛只是刮了兩場風,街上滿是落葉,街邊商鋪全是聖誕節快裝飾,走哪兒都能聽見鈴兒響叮當的歌曲。

沈向瑜和方停歸都沒有過聖誕節的習慣。

沈向瑜将相冊送到楊辭家,楊辭接過,問:“還有十天了,準備得怎麽樣?”

“定制款的戒指過兩天能拿了,其他的都在進行中,估計一周能全部準備好,就差電子相冊了,我抽時間過來選照片。”

沈向瑜笑着說。

回程路上接到尚如珊電話,電話裏說有重要事必須面談,沈向瑜還是頭一次聽尚如珊這麽認真的語氣,趕忙電話方停歸告訴他晚上不回家吃,并改路線赴尚如珊約。

罕見的她沒約在酒吧或咖啡廳,是一處幽靜的齋菜館。

“我懷孕了。”

她還是這麽直接。

沈向瑜費力地合上下巴,“孩子父親知道嗎?”

“不知道,沒打算告訴他,告訴他有什麽用,他若是想要,想跟我合好,為了孩子合好有什麽意義,他若是不想要就是再次往我心上紮刀子,我只告訴你了。”

沈向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喚來服務生将她面前的茶換成白開水。

尚如珊笑了笑:“別緊張,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找你,我要是告訴宏俊,他肯定會先去找孩子爸狠揍一頓,然後勸我拿掉,我若是找柯白,他定會對我冷嘲熱諷一頓,而後拉着我去醫院,換成楊辭,他肯定會拖着我去喝酒,醉過後對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分析利弊說服我拿掉,只有你,你什麽都不會說,你是最好的聽衆。”

“現在有什麽打算?”沈向瑜試探着問。

尚如珊臉上露出少有的溫柔:“人活一世,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們能做的也只是不讓自己留遺憾,更不要讓我們活在糊塗裏,我想清楚了,我要留下他,來了就是緣分,我可以養活他,也許他長大後會怨我,但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保護他,愛護他,以後的事,以後再想。”

“那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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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如珊眼睛在燈光下閃着光,沈向瑜将桌上紙巾盒推到她手邊,一時間分辨不出她眼裏是喜悅還是悲傷,或如她所言,人活一世,莫留遺憾,過好當下,以後的事以後再想。

“小瑜,替我保密。”

沈向瑜感觸頗多,回家路上經過精品店買了兩只鹿耳朵帽子和一串鈴铛,回家後又怕方停歸覺得自己幼稚,偷偷把麋鹿帽子和鈴铛藏在了床頭櫃最裏面。

當晚的他極度熱情,他想,尚如珊說的對,我們能做的只有不讓自己留遺憾,想什麽趁現在做什麽,他現在只想吻方停歸,想跟他狠狠做*。

平日裏顧忌着鐘修誠,兩人許久沒做,方停歸被他撩得渾身燃起火,喘着氣單手握住沈向瑜那雙點火的手:“別鬧。”

“做嗎?”沈向瑜眯着眼問。

沈向瑜下腹一陣暖流蹿過,忍得生痛,剛穿的睡褲被沈向瑜用腿勾下,又聽他問:“方老師,做嗎?”

方停歸堵住他的嘴,舌尖與他的纏繞在一起……

翌日,旱了幾個月的江城迎來了第一場秋雨。

沈向瑜靠在副駕駛位打盹,今天本不用這麽早起,方停歸擔心下雨不好打車,硬是要送他。

迷糊中方停歸推了推沈向瑜:“有電話。”

沈向瑜摸出包裏震動個不停的手機,望着陌生來電好一陣恍惚,他很少接到陌生電話,工作上的事通常都由琴行接單再轉給他。

“你好。”

電話那頭聲音沉穩:“沈老師,打擾了,我是季琛。”

季琛?沈向瑜坐直,後背與椅背微拉開縫隙,他想起來了,季琛,那個家裏有臺施坦威三角鋼琴的季先生,比三角鋼琴留給沈向瑜印象更深的是那個會畫畫的男人,夏歲安。

季琛在電話裏詢問沈向瑜是否有空,能否上門維修上次夏歲安提過的小提琴,他說他昨天剛回江城,将小提琴帶了回來。

沈向瑜應下後給琴行打電話,告訴琴行記下這單,琴行其他調音師會私下接活,有些前期公司客戶後期也會直接找調音師,不用通過公司價格會稍低幾成,兩方互利,沈向瑜不想圖這些小利,通過公司走,該提成的讓公司提,問心無愧最自在。

方停歸聽見電話,說:“我今天得去展會,下一年春夏設計展,沒空送你,你自己小心。”

他極少跟沈向瑜講述工作上的事,沈向瑜愣了愣,他又解釋說服裝行業都這樣,時尚得超前,前一段時間趕的設計稿全是下一季的春夏款,若是等到春天到了再去設計款式,估計連涼水都喝不上。

沈向瑜有些受寵若驚,好像一切都在發生變化,雖細微,可能方停歸自己都感覺不到,沈向瑜直覺鼻酸眼澀。

“怎麽了?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沈向瑜故作鼻子不舒服,揉了揉,“嗯,知道,我會打車,打車時會叮囑司機師傅雨天路滑,我不趕時間開慢點。”

方停歸笑了笑,扭頭看了沈向瑜一眼,視線相對,沈向瑜被他的笑晃花眼,這個笑容,與他平時不太一樣,平時裏他哪怕是笑都是克制的,內斂的,像是被訓練過,剛剛的笑意雖淺,但沈向瑜看得很清楚,那笑容,跟他在相冊中看到的笑極為相似。

下午趕到季宅已快三點,下雨堵車。

夏歲安開的門,他還是一身棉麻質白襯衫,搭配黑色長褲,說不出的幹淨熨貼。

沈向瑜腦海裏閃過一幅畫面,他站在一堆顏色中,玫紅,炫紫,熒光綠,金色,一片耀眼的顏色中突然出現一抹淡綠,很自然的綠色,很清新,令人舒服。

“沈老師,淋濕了嗎?快擦擦。”

沈向瑜接過夏歲安遞過來的毛巾,說了句謝謝,剛擦完頭發,又見他拿過拖鞋放在沈向瑜面前,“換雙鞋吧,外面濕,路上全是積水,天冷了,濕鞋穿着容易感冒,裏面準備好了熱茶,先喝杯茶。”

他對人的照顧并不突兀,不是刻意獻殷勤,也不勉強,那是種恰到好處的溫柔,分寸把握有度。

沈向瑜大方接過拖鞋道謝,喝了幾口茶問他要修的琴在哪裏。

季琛端着果盤出來,說:“沈老師,勞煩你下雨大還跑這一趟,實在是時間趕,我們住在沅縣,昨天剛到,明天就得趕過去,給你添麻煩了,琴在房間,我去拿。”

“不麻煩。”

夏歲安接過果盤,剛放桌上又端了起來,叫住季琛:“你今天太忙了,又忘記洗葡萄要放澱粉了,你看,葡萄上的白霜還在。”

轉頭他對沈向瑜笑笑:“沈老師你先坐坐,我再去洗洗。”

沈向瑜一個人坐在客廳,想起前幾日方停歸跟他說過同樣的話題,洗葡萄要放澱粉。

若是方停歸有機會認識夏歲安,他們應該很聊得來。

沈向瑜想。

季琛将小提琴交給沈向瑜,沈向瑜看了看,只是把很普通手工小提琴,全新市價不超過四千,琴久未保養,面板因潮濕生出黴斑,漆面部分脫落,弦軸擰不動,琴弦斷了一根,只是那把琴怎麽看怎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夏歲安在一旁自責:“這把琴是幾年前朋友送的,一直放在琴盒未見光,今年才拿出來,被我弄斷了根弦。”

季琛按住他肩膀,輕輕按了按,那是個安撫的動作,沈向瑜假裝沒看見,說:“今天工具不全,且時間不夠,不介意的話,我帶回琴行,修好後可寄放在琴行,或是寄到你指定地址,夏先生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給你添麻煩了。”

回市區是搭的季琛的車,季琛說剛好他和夏歲安要去市區辦點事,順路,沈向瑜并不知是否真的順路,盛情難卻只好坐上車。

季琛這一順路直接順到公司門口,沈向瑜禮貌的向他們道謝帶着琴下車。

“沈老師,”夏歲安降下車窗探出頭:“麻煩盡量不要換零件,哪怕不能彈奏,維持原樣就好,可以嗎?”

“我盡量。”

“謝謝你,沈老師。”

目送車輛駛遠,沈向瑜轉身,被身後站着的鐘修誠吓得後退幾步:“你不聲不響站這裏做什麽,吓死人了。”

鐘修誠神情很怪,“你認識他?”

沈向瑜順着他的目光看季琛車走遠的方向,反問:“你說夏歲安?”

“你真認識他!”

“算認識吧。”

“停歸哥知道你認識他嗎?”他又問。

沈向瑜想起那次在車上跟方停歸提起夏歲安,一臉懵地點頭。

“沈向瑜。”

鐘修誠欲言又止,好半晌,冒出一句沈向瑜聽不懂的話:“沈向瑜,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比我強多了。”

作者有話說:

破鏡還有幾章,中間有細節沒交待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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