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差2(回憶)
高尚回到車上後,李處長安慰了他幾句。
“小劉慢點開哈,咱們下午不着急,高老師的身體要緊。”
高尚忍着不适,笑着開了幾句自己的玩笑,将身上的開衫脫了下來,只穿着一條白色的襯衫,解開了前兩顆紐扣。
春曉見他臉色還是不好,将包裏的一個酒紅色的保溫杯拿出來,向一個空礦泉水瓶子裏倒了半杯水,有點不好意思地遞給了高尚。
她說道:“高老師,不好意思,這是我帶的溫水,希望你不要嫌棄,你少喝點溫水,胃就會舒服了。”
“謝謝你。”高尚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他真心感激這個小妹妹,因為其實她真的沒有必要照顧他。
“我可是老暈車專業戶了,等到了白縣,我去給你買點藥,包管藥到病除。”
春曉神采飛揚的樣子,讓高尚心裏愈加放松,胃裏有了熱水的慰藉,也舒服了許多。
白縣地處太白山脈,群山峻嶺環繞,這一路上水光山色,美不勝收。司機小劉特意放慢了速度,一行人走走停停,發現風景旖旎之處,就下來休息。
春曉和高尚因為剛才的際遇,一下子變得熟悉,熱絡的聊起天來。
兩個人從專業知識聊到科研課題,從經濟時局聊到文化歷史,高尚發現她愛好廣泛,涉獵及廣,什麽都能聊的頭頭是道。偏偏她性格溫吞,語速又慢,說起話來輕聲漫語,聽的人心裏舒服。
“真沒想到,你一個理工科的女生,懂得這麽多文史知識。”
高尚的稱贊發自內心,他的女同事們除了專業領域,大概就對化妝打扮,明星八卦感興趣。
“高老師,謬贊了。”春曉故意文鄒鄒起來,笑道:“我這就是些皮毛而已,也就能忽悠你一個小時,接下來更深入的東西,我也不懂,淺嘗辄止,淺嘗辄止。”
李處長笑着回過頭說:“你可不要聽她謙虛,她來了這才半年,就在咱系統內部的核心期刊上發了文章。”
正說着,一陣清脆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春曉抱歉的笑笑,壓低聲音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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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還沒有呢,你知道十六道溝這裏嗎?好多彎路啊,我頭都暈了。沒有啦,我還好,你不用擔心,等我到賓館了給你回電話好啦。拜拜!”
春曉接電話的聲音突然變得格外溫柔嬌軟。
李處長爽朗的笑了笑,打趣她道:“是小男朋友吧?”
春曉羞澀地低下頭,也不作聲。
李處長繼續說道:“高老師,她那個男朋友粘人的很,每天下班都要來接她。兩個人拉着手回家,哎!年輕真好啊!”
“李處,您可別笑話我啦,咱們單位寵媳婦排行榜裏,您起碼能排上前三!”
李處長轉頭沖着高尚說道:
“高尚,你結婚了嗎?我們單位像春曉這樣溫柔漂亮又有才氣的單身女孩子還有不少呢。”
“我沒那個福氣,孩子都上幼兒園了。”
“是嘛,那你結婚挺早的啊,孩子幾歲了?”
“兩歲,剛入園一個月。”
“這麽早啊,他媽媽舍得?”
高尚雖然嘴角還含着笑容,面色微微變了,眼角垂了下來。
“我們倆工作都忙,舍不舍得都得送啊。”
李處長是最會察言觀色的□□湖了,連忙打個哈哈就過去了,說了些別的出差時候的趣聞。
春曉一直笑的甜蜜蜜的對着手機敲敲打打,和杜明浩聊着微信,渾然不覺高尚莫名煩躁的情緒。
整整四個小時,車才開到了白縣,車馬勞頓的一行人簡單吃了點晚飯,就各自休息去了。
高尚正在小憩,迷迷糊糊的将睡沒睡的時候,被手機鈴聲吵醒了,他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眼手機屏幕,眉頭皺了起來。
“喂,好的,這就給你轉過去,你和媽什麽時候回——喂?喂?”
高尚将手機甩到床上,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咚咚咚,”門口傳來敲門聲。
高尚連忙擦幹了臉,應聲道:“來了,稍等。”
春曉早早的就洗了澡,換了一身橘粉色碎花連衣裙,踩着一雙人字拖,出了賓館大門,随便溜達到了一個藥店,買了幾樣暈車藥和胃藥,還找到個超市,買了點生活用品,在陌生城市她不敢走的太遠,就轉回來了。
此刻,她正站在高尚房間門外,擡起手敲了門。
門開了,高尚沒有帶眼鏡,雙眼皮又深又寬,濃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劉海兒支棱着,臉上的水滴順着硬朗的下颌骨滴到了敞開的襯衫領口裏。
比起早晨第一次見到他,那通身的老學究打扮,現在看起來平易近人了許多,看着就是個俊朗的帥哥!
“暈車藥,胃藥,還有一個新的保溫杯。”
春曉言笑晏晏地将一個白色塑料袋交給他。
“就随便一個小超市買的,估計質量也不咋好,給你應應急吧。”
此刻的高尚笑的很是放松,他接過了塑料袋。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說實話,以前出差的時候都是我照顧領導,什麽時候麻煩領導照顧過我啊。”
“高老師,你可千萬別妄自菲薄。這次來,李處給我下達的命令就是必須保護好專家。”
她誇張的措辭讓高尚不禁莞爾一笑。
“你保護我?”他故意挑了挑眉毛。
“怎麽?看不起我?”
“哪有,要不要進來坐坐?”
春曉向屋裏望了一眼,想到一會兒還得給杜明浩打電話,就搖了搖頭。
“不了,我打算早點睡。李處說,明早六點在樓下大廳集合,千萬不要遲到。”
“好的,知道了,晚安。”
送走了春曉,高尚回到房間裏,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未讀消息,眉頭又皺了起來,用手機銀行轉賬了2萬元給妻子劉心悠。
他從袋子裏拿出那個保溫杯。純黑色的杯身,金色杯底,毫無辨識度,上面還有四個大字,“出入平安”。
高尚笑着搖了搖頭,決定給自己燒點熱水喝。
第二天一早,李處長和高尚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坐着。李處長擡手看了一下表,忍不住站起身來望向電梯口。
高尚看了下手機時間,六點十分了,他正想給春曉打電話,突然想起昨天忘了存她的號碼,連微信也沒加。
他正想去前臺,讓服務員打電話催一下,就見春曉氣定神閑地出現在電梯口。
她滿面愧色,不停地說着抱歉,人卻不緊不慢地走到李處長跟前,欲言又止。
因為有高尚在,李處長将幾句批評的話吞了回去,只不鹹不淡地抱怨了一句。
“幸虧在樓下等你的是我。”
車開動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裏,走了半個點,突然就陰雲密布了。
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白縣縣城的土地還是燥的冒煙,郊區這裏卻如同被大雨澆透了一般,等車來到尚未完工的白縣污水處理廠,整個工地都處在泥濘不堪的狀态。
春曉看着李處長那身戶外裝備,以及高尚腳上那搭配的不合時宜的戶外短靴,突然覺得姜還是老的辣。她那雙雪白的運動鞋,怕是寸步難行。
高尚看出她的尴尬,轉頭對李處長說道:
“李處,讓春曉留在車上吧,這工地太濕滑,離竣工還遠着呢。到處都是沒完工的池子,我怕她滑進去。”
“好吧,咱們安全第一,高尚你也小心點。”
春曉感激地看了高尚一眼,心想下次她幹脆帶一雙雨靴來。
一個多小時,李處長和高尚才回來,兩個人的鞋被泥水糊的沒法看,褲腳也濺上了不少泥水。尤其是高尚,汗水把他的polo衫浸透了,鼻尖和額頭上更是密密麻麻都是汗珠。
李處一邊低頭擦着腿上的泥漿,一邊說道:
“這個廠子也太鬼了,以為把□□撤了,我們嫌麻煩不會爬上去看。這回可多虧了高尚,一個施工點都沒放過。我說,你這個小夥子行啊,可比那些軟綿綿的斯文秀才們強多了,這平時沒少跑現場吧。”
高尚笑着回答:“李處,您過獎了,我這幾把刷子可比不了您,三言兩語就把那廠長的真話詐出來了,我要是有您的本事,也不用這麽爬上爬下的。”
李處長來省廳前是部隊轉業幹部,以前的工作是政委,專門做思想工作的,心理戰術很有一套。
春曉聽了他們的對話,心裏覺得萬分可惜,都怪這雙運動鞋,自己要是也能在現場,能漲不少見識。
李處長決定借着這個機會教育一下春曉。
“春曉啊,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不願意帶你出差了吧?不是歧視女同志,主要是這環境有時候太過惡劣。就拿今天這個工地來說,滿腳都是泥。那個二沉池□□他們不知道弄哪裏去了,高尚是扒着那個還沒建完的欄杆爬上去的,我看着都有點危險。”
“我明白了,李處,下次啊,我穿的再結實點,然後帶點攀爬工具,平常再多鍛煉鍛煉,一定不給您丢臉。”
李處長聽了不禁啞然失笑,春曉性格溫柔,內裏卻要強,尤其聽不得女孩子該幹嘛不該幹嘛。
“你有健身的習慣嗎?”
高尚很好奇,她細胳膊細腿的,看起來不像是經常撸鐵的樣子。
“啊,也還可以吧,我男朋友剛給我辦了個情侶健身卡,我倆沒事就去跑跑步。”
高尚問道:“現在的小年輕談戀愛都去哪裏玩啊?”
他平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和劉心悠談戀愛的時候也是。她陪着他加班居多,為此總是在抱怨。
“吃飯,看電影,逛街,談戀愛不都就這樣?高老師,你怎麽結的婚啊?”
“我妻子她不愛這些,她喜歡去逛奢侈品店。”
高尚頭一次在外人面前談論這些,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
“哦,怪不得你不敢約她,哈哈,是不是見一次錢包就要癟一次?”
春曉繼續打趣道,她頂喜歡看文绉绉的高尚吃癟的那種感覺。
高尚沒有繼續說下去,公司裏知道他家境的人不多。
父親的生意雖然做的大,但是,廠子不是在郡城。況且,他早就不向家裏要錢了。
劉心悠因為這事沒少跟他吵架,守着金山不挖,出來吭哧吭哧加班,她總罵他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