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利用(回憶)

自從櫻花島出差歸來後,高尚似乎在躲着春曉,總有很多借口去拒絕她一起合作的邀請。

春曉是個識時務的,自然就聯系的慢慢減少。

那段時間,高尚确實很忙,因為環保系統內出現了一件大事。

有一個業界出名的企業轟然倒臺,它的創始人被以行賄罪起訴,同時牽連了一些體制內的領導和幹部。

這個醜聞影響并不大,卻無形中給了高尚的三石環保活下來的機會。

環評市場突然出現一大塊空白,他适時地填入了一半,穩穩地立住了腳跟。

李岳洪見高尚死不回頭,也不好連連發難,就不再找人為難他。

這片市場很大,她一個人根本吃不下,若是擋住了了高尚,便宜的是外人。

高尚的公司起死回生,迅速擴張起來了,他那段時間忙于聯系業務和招兵買馬,恨不得吃飯和睡覺的時間都利用上。

這樣子的忙碌對于他也有好處,将心理多的快要溢出來的感情可以轉成精力發洩出去。

自從上次在賓館共處一夜,雖然什麽也沒發生,高尚卻已經無法坦然面對春曉。

他的感情原先藏于隐蔽之處,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只用心去守護兩人之間的友情。

直到他重獲了自由身,感情仿佛找到了缺口,忍不住傾斜而出。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手指,不去給她發消息;克制自己的雙腳,路過她的辦公室也不進去;克制自己的嘴巴,不給她打電話。

想念壓抑了多久,心裏的渴望就積蓄了多久,最終他還是忍不住了。

春風得意馬蹄疾,高尚現在就是如此的心情,事業上突如其來的神助,讓他将壓抑了兩年多的陰郁一掃而空。

他記得在危難時刻,春曉那只想拉住他的手,他也記得自己曾經許下的承諾。

這是春曉第一次在工作時間以外,接受了高尚的邀約。

春曉放下了手機,睜大眼睛,楚楚動人地看着杜明浩。

後者雖然冷着臉,還是拿起了車鑰匙。

“走吧,我送你。”

高尚選了一個離春曉家裏最近的咖啡廳,提前給她點好了熱牛奶和提拉米蘇。

春曉一進門,就看見他坐在窗口揮了揮手,笑着等她來。

高尚穿着一身灰藍色的定制西裝,一掃這段時光的頹廢疲憊感,看起來精神矍铄,自信滿滿,整個人閃閃發光。

春曉不由地用贊賞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起來,稱贊道:“真是三個月不見,刮目相看啊。”

她穿的很是随便,米色的羊絨短外套,裏面穿着一件高領白色打底羊絨衫,頭發也低低地綁了個馬尾,臉龐垂下些許碎發,顯得溫柔可親。

高尚誇張地整了整領帶,清了清喉嚨。

“領導,我總算是不負你的賞識,從絕境中殺出來了。”

春曉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人人都說高尚運氣好,只有她知道,這世界上哪有靠運氣成名立業的,不過是在無人關注的地方慢慢積累,有風來的時候一飛沖天罷了。

春曉嘗了嘗面前的蛋糕,打趣道:

“高總,你公司大賺特賺了,就請我吃這個?小氣!”

高尚也笑了起來,說:“準備了大餐,怕你不來。而且,這地方好說話,一會兒咱們說完話,一起去吃飯吧。”

“那可不行啊。”春曉咬着叉子笑着說:“杜明浩在家裏等着呢,幹等着,我回去了要和他一起看電影。難得我媽媽過來了,有人給看孩子。”

“他吃過我的醋嗎?”高尚突然發問,一雙瑞鳳眼灼灼的盯着春曉。

春曉愣了一下,印象中高尚從未開過這種玩笑,她以為兩個人三個月沒有聯絡,高尚對她已經退了熱呢?

“那你媳婦吃過我的醋嗎?”春曉佯裝生氣地反問。

不方便回答的問題,不如就別回答,甩回去,反正對方也不見得能答得上來。春曉還不知道高尚離婚的事情,所以開起玩笑來毫無顧忌。

高尚收了臉上的笑容,說:“她不在乎這些。”

可不是嗎?人家在海城跟男友正甜蜜着,離婚前她連高磊都不管了,還會吃這些個飛醋,現在離婚了,兩人更是毫無關聯。

春曉不知道高尚為什麽突然就不高興了,低下頭專心喝了幾口牛奶,冷冷的身體暖和了起來。

高尚見她雙手捧着牛奶,似乎在取暖,問:“你覺得冷嗎?”

“沒有,有一點涼而已,對啦,你把我叫出來要說什麽啊?”

高尚的神色一正,認真無比地問:

“你為什麽考公務員?我看你挺喜歡科研的。”

春曉沒想到他會問這些事,回答道:“确實是,我研究生快畢業的時候都在準備去國外讀博了,連導師都聯絡好了。可惜,身體出了問題,我媽媽很擔心,我也有點心灰意冷的。就考公上岸了。”

高尚聽說她身體不好,覺得很是揪心。

“是什麽毛病?看好了嗎?”

“早就好了,其實就是心裏壓力大,累的。免疫力低下,造成了一些過敏,當時看着嚴重,現在早就沒事了。”

她說的特別輕描淡寫,高尚卻知道,讓那麽熱愛科研的人放棄,估計是挺危險的了。

“那你覺得當個人民公仆幸福嗎?你這樣毫無背景的人,在這樣的部門待着,覺得有希望嗎?”

高尚一步步的将春曉引進他面前的這個陷阱中來,不,也可以叫機遇。

“希望?你指的是平步青雲啊?我可沒想過,不過是盡忠職守罷了。”

高尚突然神色凝重,垂下眼眸,透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你對我的幫助,我在心裏記着呢。如果你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我可以幫你?”

說完,他擡起眼睛,定定地看着春曉的反應。

“幫我?你是什麽意思?”

春曉覺得高尚的眼睛仿佛是雲霧缭繞中的彎月,讓她看不清楚。

“你知道洪慶集團最初是怎麽起來的嗎?”

春曉搖了搖頭。

高尚繼續說:“我導師和幾個同學一起創立了洪慶,而他們的一些共同好友,卻進了省廳。

這些年,雖然沒有碰觸紅線,但是洪慶集團,确實也受了他們不少照拂。”

春曉心下了然,她怔怔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抱着雙臂,向後靠了靠身子,臉色也漸漸冷了下來。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你究竟想幹什麽?”

高尚似乎沒覺察到她防備狀态的身體語言,繼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說過,我願意當你的靠山。”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過就是個無名之輩。”

春曉的心覺得發冷,她扭過頭,眼睛盯着窗外的車水馬龍。

“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只是無名之輩的!”

高尚的話仿佛字字都砸在了地上。

“以前我難免有一些書生意氣,不願意牽扯這些個蠅營狗茍的事情。可是,春曉,你看李岳洪把我堵的有多慘,夢想在現實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

春曉閉上了眼睛,纖長的睫毛在陽光中微微顫動,她內心矛盾至極。

高尚是她珍視的朋友,更是她淨重的兄長,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服他放棄這個念頭。

沉默了許久,她做好了決定,臉色漸漸緩和了起來。

她轉過頭,直視着他的眼睛。

“雖然我不想這麽說,但是我必須拒絕你。”

“為什麽?”高尚有點不能理解,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苦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為難你,無論何種狀況,我都會保護好你,不會牽連,也不會把你當擋箭牌。”

春曉一雙清澈的眸子漸漸有了失望的情緒,她嘆了口氣。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

高尚覺得胸口悶悶的,不舒服,他想不出春曉為何要拒絕這樣的提議。以生意的角度,春曉什麽都不用付出,他會給她謀劃好一切。

她不是他的一把利劍,不過是一張藏在手中的暗牌罷了。

“那麽多年的交情,你不信任我嗎?”

高尚的語氣裏隐隐含着委屈,她難道會以為自己是那種見利忘義的小人嗎?

“高尚,你知道我是怎麽看你的,可你能看清楚自己嗎?你當初到底為什麽要創立三石集團?如果你覺得李岳洪做的對,你又為什麽非得巴巴的單飛出來做下一個李岳洪呢?”

高尚怔住了,他之前想的,是他若是将三石立住了,他就贏了。

春曉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我知道你之前受了很多苦,心裏委屈,我懂。說實話,我也有過懷疑的時刻,也有過動搖的時刻。但是,高尚,在我心裏,我們始終是一類人。那就是,手段要比目的更重要!”

春曉不由地情緒激動起來,眼圈也轉紅了,她用手指揩掉眼角的淚水。

高尚陷入了沉默,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再看向春曉的時候,目光柔和了下來。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春曉的心軟了下來,她臉上挂上了些笑容,即使淚珠兒還在腮幫上。

“我可以幫你想辦法,我知道你做生意一定會踏實可靠,你需要的只是溝通的橋梁和信任而已。下個月,杜明浩的領導齊院長會帶着家人一起去郊區溫泉別墅度假,他邀請了李處長夫婦還有我和杜明浩,如果你願意,帶上妻子跟我們一起去。”

高尚望着春曉那雙動人的眼睛,心裏仿佛有些什麽東西沉了下去。

杜明浩,他永遠都越不過去的那座雪山,會以何種悲憫的眼神冷冷的看着卑微的自己呢?

高尚的面上猶如覆上了一層冰霜,冷冷回絕了她。

“對不起,我不想讓她摻和進這樣子的事情裏。”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将眼鏡摘了下來,擦了擦,重新戴了回去。

春曉的心猶如墜入冰窖一般的寒冷,她處處為他着想,到了最後,在他心裏是個什麽地位?

杜明浩說的對,她單純的可笑。

在高尚心裏,妻子家人才是他不能犧牲和利用的親近之人。

春曉是可以接近的,可以利用的,可以扶持的,可以冒着滅頂風險與他互惠互利的。

她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想起了李彤說過,男人和女人之間沒有純潔的友誼。

春曉之前誤會高尚對她産生了男女之情,如今才徹底清醒,既然沒有愛情,沒有友情,那就是冰冷冷的利用。

曾經她認識的高尚是學者,現在的他是商人。

“今天就到這裏吧,我送你回家。”高尚主動買了單,他之前那股熱情和親切蕩然無存。

回去的路上,春曉一直望着窗外,腦中浮現的回憶都是和高尚的種種過往。

她轉過頭看了看正在認真開着車的高尚的側臉,看不出什麽情緒。

這就是他們的終結了,雖然有一些可惜,但是春曉已經下了這個決定。

告別時刻,高尚還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春曉意味深長地看着他,臉上露出了以往一樣溫柔和煦的笑容,同他告別。

“再見,希望你得償所願。”

轉身的那一刻,她突然想通了。

不管高尚出于什麽目的,這些年對她的關照和好心,畢竟都是真實的。

人心難測,自己都猜不透自己的心思,何況別人呢?

緣來緣散,好和好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春曉最介意的那件事情,我愛回憶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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