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現在她手上工作挺多,顧青詞希望能夠盡快把工作漂亮地完成,中午就算是到了休息的時間,她也一直忙着對照手上的行程表。
部門裏面腳步聲沒停,有人進來有人出去,腳步紛踏。透明玻璃隔出來的研究室,就像是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獨立空間,可以把所有紛擾都排開在外面,讓她能全心投在工作當中。
快到一點半的時候,顧青詞又核對完一次行程,突然聽到桌子上傳來輕微的碰撞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放在了她的桌面上。
她從工作中抽出思緒,稍微擡了擡頭,立刻看到桌上放着的杯子,裏面沉着茶葉和茉莉花,熱氣袅袅。
她眨巴眨巴眼睛,視線再往上移,就看到顧清琅正站在她的桌前,臉上沒什麽表情,不過目光卻很溫和。
顧青詞稍一思索,便猛地露出恍然的表情,她今天沉浸在新的工作當中,完全忘掉了顧清琅那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急忙道歉道:“抱歉,副部,我……”
話還沒說完,又有窸窣的聲音傳過來,她面前被遞上了一個透着香氣的口袋。
裏面裝着的是樓下面包屋裏大受好評的炒面面包,透着熱氣,應該剛烤出來沒多久。
顧清琅晃了晃口袋,直到她接過,才說道:“先吃東西吧。別把年輕當成資本,這樣熬着,也不怕把腸胃熬壞?……當然,你倒下的時候,我是不會幫你叫救護車的,不光不會,我可能還會嘲笑你。”
顧青詞感動的表情只做了一半,聽到下半句的時候,就變成了震驚:“你說什麽?”
顧清琅挑了挑眉,要回自己辦公桌。
顧青詞尚且還在震驚當中,不假思索回道:“副部倒下的時候,我也不會幫您叫救護車的!我也會嘲笑您的!”
她的威脅完全不會對顧清琅造成任何的傷害,那人笑了笑:“不勞費心。我的身體很好,我也很關心我的身體,在你倒下之前,我都不會倒下的。”
“……”
以前相處的時間并不多,顧清琅和她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不過最近,這段距離被拉近了不少。
顧清琅這個人可以算是極其完美的上司,關心下屬,不會輕易透露個人的情緒和信息給別人,工作也非常漂亮。雖然很嚴格,不過人挺溫和,遇到嚴肅事的時候,也自然而然會透露出威嚴來。
顧青詞卻覺得,大家之所以會對顧清琅贊不絕口,絕對是因為沒有在對的時間裏面遇到顧清琅。
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年幼的時候腦袋受過傷,導致這個人在不老不年輕的年紀出現了更年期的症狀。
因為顧清琅溫和又高冷的表皮下面,絕對藏着毒舌惡魔的另一張臉!
她咬牙盯着顧清琅的背影,恨不得能夠盯出一個洞來。
不過很快,她的咬牙切齒就被打斷了。
傅景年推門走了進來。
顧青詞立刻埋下腦袋,又做出那副認真工作的樣子。她現在想不通傅景年的事情,可是,在看到傅景年身影出現的時候,會不自覺地覺得心髒的跳動在加速,但是她壓根不敢擡頭去直視去面對這個人。
顧青詞做出了并不輸于傅景年的成熟女性的模樣,可是那副裝出來的樣子,不知為何,卻一點一點在退化着。
傅景年的目光并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一秒鐘時間,甚至壓根沒有看向她的方向,他進來之後,直接就走到了顧清琅的面前。
“副部,有什麽問題嗎?”
“關于你手上那起案子,我稍微看了一下。你們現在的方向是什麽?”
傅景年淡淡道:“我們還是更加傾向于其中有模仿犯罪的行為,因為目标的忽然偏離,看起來很奇怪,不過也不排除兇手故意混淆視聽的可能性。”他稍微停了一下,目光垂落下來,“怎麽了嗎?”
顧清琅十指交叉着擱在下巴旁邊,拖長了聲音“嗯”了一聲,聲音微啞,像是在思索什麽事情,片刻後,說道:“你先把資料全部給我一份,我總覺得有點怪,我想看看。”
傅景年點了點頭,離開了研究室。
顧青詞這才想到,腦搜部現在在研究中心的,還有四個組,除去顧清琅,唯一一個沒有讓顧青詞幫忙的就是傅景年的組。
她咬着筆頭,稍微走了一下神。
是因為不信任她?還是說他自己也可以整理好那些事情?
顧青詞依稀記得,那應該是高三時候的事情了,她們要搬去老校區開始備戰高考。顧青詞一個嬌小姐,對着不知道何時增多至此的大堆東西束手無策。
那時候又正是少男少女們迫切想要脫離束縛,翺翔于空的年紀,急于想要向家人證明自己的能力。
顧青詞也是其中之一。
無奈之下,只好傳喚了傅景年。畢竟對于顧青詞來說,傅景年是完美且可以随便使喚的對象。
沒想到接到電話匆匆趕過來的傅景年,在看到一桌子琳琅滿目的雜物的時候,居然也露出了傻眼的樣子。
顧青詞想,那時候自己關注的終點可能并不是搬東西,而是傅景年竟然也不知道要拿這堆東西如何是好。她大概會惡意地認為,這是傅景年的一個污點,可以被她用來打擊踐踏的一個污點。
那後來他們怎麽把東西折騰過去的,顧青詞實在是記不起來了,肯定是花了一大番功夫。不過顧青詞還記得,那之後他倆坐在籃球場旁邊,累了一通後兩個人都懶洋洋的,傅景年買了兩杯冰飲,兩人都有一搭沒一搭喝着。
傅景年說:“你不會收拾東西,我也不會。以後要是一起生活了,那得多糟糕,所以,我們得學着收拾東西。”他拿着杯子的手微微落下幾分,傍晚的風讓他頭上發絲微微拂動着,傅景年想了想,又笑道,“你學習這麽忙,還是我先學吧,我來學,然後我幫你收拾。”
傅景年很快就把資料拿了過來,只是這次并非他自己過來,是讓手下的人幫忙送過來的。顧青詞今天的工作早就超額完成了,那邊要的表格也已經提交了一份雛形,等對方回複修改就可以。餘下來的時間,讓她完全可以去關心多餘的事情。
在傅景年沒有表明态度之前,顧青詞總是想着躲避,不主動關注也不主動搭理。可是那天晚上之後,事情就開始發生起改變來。
顧青詞再也沒辦法對他抱着視若無睹的态度,像是半推半就似的,既然他說了不能斷,那麽她也該有所表示。
見顧清琅桌上的茶已經喝得差不多了,顧青詞立刻起身幫他加上水,在把杯子放回來的時候,仿佛漫不經心一般問道:“副部,他們是遇到什麽問題了嗎?”
“什麽?”
顧青詞脫口而出:“傅景年。”這個名字念出口的一瞬間,連心髒似乎都開始悸動起來。她覺得自己剛才聲音有點不對勁,虛浮扭捏,像是藏了什麽事兒,趕緊清了清嗓子,重新說道,“傅先生那邊是有什麽問題嗎?”
顧清琅回她:“是有點……案子牽扯挺多,牽扯的人也多,一時半會兒鎖定不了目标。”
他略一擡眼,見她表情十分認真,最近妝容比先前還淡了很多,沒經過什麽修飾的、圓圓的眼睛就露了出來,正閃閃發着光。
顧清琅思索片刻,把傅景年那邊拿過來的資料齊了一下,遞給她:“你幫我把這個整理一下,最好快點。”
這自然是顧青詞求之不得的事情,要是可以的話,她一定會高興到拍拍顧清琅的肩的。不過對方顯然不喜歡她這種表達愉快的方式,之前好幾次都露出了些微嫌棄的表情。
顧青詞剩餘的下午時間基本就全紮在了傅景年手上的案子上。
顧清琅說的案子牽扯很多,牽扯的人也多,顧青詞在整理資料的時候就越來越明白了。
大概在四年前,抓獲了一名自稱“裁決者”的男性,這位男性曾經以非常漂亮的手法殺害過兩個人。
兩個人都不是什麽清白的人。
一個是有着重男輕女情節的父親,這位父親有個接近兩歲的女兒,這個女兒在兩歲生日那天意外吞食硬幣而死。另一個人是登山愛好者,和同伴組隊登山,卻一個人回了來,最後鑒定判斷那位同伴是“意外摔死”。
當時辦案的人心裏都十分清楚,兩個人都不是什麽無辜的人,奈何他們找不到證據指認他們,只好放任其逍遙法外。
可是沒過上多久,這兩個人就死了,被人用非常漂亮的手法在密室裏面殺害,并在現場留下了“裁決者”的打印字條。
事情還沒完,沒過多久,第三個人也死了,不過這個案子卻給了警方一些破案的信息。
這位裁決者在半年之後被抓捕歸案,不過卻在死刑之前,信誓旦旦地說,他還會回來執行正義裁決惡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