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聶音之立即給封寒纓傳了訊, 詢問麒麟蛋在何處,在等他回信期間去陪了陪母親。
為了挽回一點顧绛在父母心中的印象,聶音之可為他說了不少好話, 從外貌到性格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誇得她母親禁不住掩嘴笑, “你爹爹都沒這麽完美呢,我看你呀, 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才不是呢。”聶音之想了想,妥協道, “他跟爹爹不相上下吧。”
“你爹臭毛病可多。”
“那他還是有一些缺點的。”聶音之掰着手指數,“他很懶的呀, 做什麽事之前都不給我說,自以為是……”
等到夜裏,父親回來,母親要去休息了,聶音之才從主院出來,阿浣跟在她身邊叽叽喳喳, “小姐,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來誇姑爺的,怎麽說到後面開始數落起他的不是了。”
聶音之一拍額頭, “哎,對哦。”她随手揪下一朵海棠花,對着花瓣吹了下,又釋懷道, “沒關系, 反正等爹娘見到他, 一定會喜歡他的。”
阿浣和澄碧互相看看, 一起笑了。
聶音之折了一些海棠花枝放進屋裏,坐在梳妝臺前讓澄碧給她松發髻,擡手勾出金芽,憂慮地猜測顧绛那邊又過去了幾年,是不是還在生死邊緣徘徊。
她盯着芽上的葉子細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那虛散的葉片似乎凝煉了幾分。
“澄碧,你看看,這葉子是不是有了一點變化?”聶音之舉起手腕。
澄碧湊上前來仔細查看,“好像收攏了一些呢。”
“太好了。”聶音之動作飛快地洗漱完,讓她們倆去休息,獨自坐到床上,驅動心訣打開共情去感受葉片。
這一次,葉片上似乎有一些波動,不似以前空洞的感覺。
聶音之心中一喜,閉眼凝神,清除心裏的雜念,屋子裏靜悄悄的,蟲鳴聲隔着軒窗幽幽傳來。
她靜心感受着從葉片上流淌過來的細微情緒,這情緒雖然微弱,但是她還是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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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蔓延來的情緒中看,顧绛現在應該還算放松,應該是安全的。聶音之試着将自己的喜悅傳遞過去,不知道他能不能接收到。
聶音之一直開着共情,很輕很輕地去碰那片葉子,生害怕動作重了一點會将它碰散掉一般,對着葉子念叨她今天做了什麽。
聶音之明明才見過他,但她一回到現在,就恨不得再一次通過心頭血回去,下一次她過去,不知道又會落入他生命中的哪一個階段,但總歸他是在向她靠近的。
“我是不是有點太黏人了。”聶音之自我反思。
床幔像是被風撩動了一下,一襲涼意從薄被下鑽進來,聶音之立即感覺到了,驚訝地擡起眼眸,她眨眨眼,僵硬着沒有動。
春末的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她身上只穿着貼身的軟薄綢衣,涼意貼着她的身體往上襲來,從胸口的被子邊探出來,血月影搖曳着跟她打了個招呼。
從葉子上傳來一縷微弱的情緒波動,就如同顧绛在她耳邊笑了一下。
他的神識被困在過去,身軀融入血月影魔氣中,這些魔氣依然受他掌控,與其說山河同化了他,不如說他将山河收入了自己麾下。
“你這樣鑽進姑娘家的被子裏跟登徒子有什麽區別?”聶音之捏住那縷魔氣,試圖通過葉子将自己的心念傳遞過去,“是會被我爹打斷腿的哦。”
魔氣親昵地纏上她的指尖,在她唇舌上留戀片刻,縮進薄被裏,她渾身一涼,被血月影魔氣整個裹住,陰冷的感覺貼着她的皮膚舔舐而過,這種感覺實在微妙。
她伸手想要将血月影扯開,反而被它纏得更緊,涼涼的感覺,像是被顧绛抱着一般。
血月影緊貼着她,揉貓捏狗似的在她身上胡作非為,非常癢,聶音之難以抵擋那無處不在的魔氣,笑得氣喘籲籲地在被子裏扭動。
很快那種癢癢的輕撫就變得不對勁,血月影陰涼的觸感從她寬松的襟口潛入,貼着她的脖頸徘徊,慢悠悠地往下移去。
聶音之的笑聲一頓,她發現周身的涼意都退了,滞留在心口上那一點涼便顯得格外突出。就像……顧绛松開了這個以魔氣給予她的擁抱,而唯一還停留着的,只剩下他微涼的指尖。
聶音之下意識環抱起手臂,但這個舉動更像是要将那縷魔氣抱進懷中。
萦繞在榻上的魔氣越來越濃,将她的視野都籠入一片黑紅交織的濃雲中,她漸漸迷失在這片心懷不軌的魔氣裏。
她蜷縮起身子,但是并沒有什麽作用,沒過多久,便暈暈乎乎地被打開,她輕輕抽了一口氣,皺起眉揪緊薄被,覺得有一點怪怪的。
不是一點點怪,這也太奇怪了吧!
“顧绛!”聶音之雙手捂臉,呼吸有些急促,她算是明白了當她摸葉子舔葉子的時候,顧绛是什麽感受了。
啊,不對,她最開始召喚出魔頭的時候,就被他的魔氣這樣舔過身上的血。她那時候根本沒有覺得這麽難為情……
她以後要怎麽直視血月影?
【這是在幹什麽,我不太懂】
【做拉伸運動罷了,不用大驚小怪】
【這也能行?絕絕子hhhhh你們小情侶也太會玩了叭,真·與空氣doi】
【好TM怪哦,不行,我要反複觀看】
【魔頭你好行!這是什麽跨越千年的愛戀】
【空什麽氣,這是大角蟲play!被子的幅度看上去很激烈的樣子,瘋狂截圖】
【天吶鏡頭居然沒有轉開,感天動地】
【如果可以讓我們看看被子底下到底在幹什麽就更好了,裹這麽緊幹嘛!】
【可惡,我恨被子,想把這部劇裏的被子全部燒光】
幸好她沒有留阿浣或澄碧在外間陪侍,不然這樣奇怪的畫面也太難以解釋了。
聶音之臉紅得滴血,撐起身打滅燭火,床榻間萦繞的魔氣将床幔打落,将月色也阻擋在外,這一片狹小的空間瞬間變得昏暗無比,彈幕裏的嚎叫很快消失不見。
到了後半夜,萦繞在床榻間的魔氣消散,聶音之把自己裹成了蠶蛹,只露出一張紅撲撲的臉,眼中水光潋滟,咬着唇想,下次見面他一定要找魔頭算賬。
聶音之撫着自己肚子,臭魔頭,血月影魔氣真的很涼。
第二日,一只仙鶴從天而降,落在聶家的花園裏,封寒纓那條點了美人痣的玄色小蛇從仙鶴背上冒出頭來,十分自覺地對着迎面而來的人垂下頭行了一禮:“師娘。”
“你怎麽自己來了?”
影蛇吐吐蛇信,“那個地方不太好詳述,我得親自帶你去。”
聶音之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什麽地方?你該不會把他随便扔的吧?”
封寒纓沉默片刻,“當然不是随便扔的,為了孵他本尊還專門花了番力氣把羅羅山的靈獸谷拿下,剛好那谷中的靈鸮在孵蛋 。”
靈鸮會認不出自己的蛋嗎?
聶音之坐上仙鶴,拍拍影蛇的頭,“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去看看吧。”
影蛇倏地從她手下竄開,盤到仙鶴脖子上,“不準拍本尊!”被掐住脖子的仙鶴撲騰翅膀尖利地“嘎”了一聲,被影蛇一尾巴抽得閉上鳥嘴,委委屈屈地振翅起飛。
聶音之撇撇嘴角,她還不想拍呢,她喜歡雪白雪白又毛絨絨的兔子。
在路上的時候,聶音之關心了一下封寒纓的宏圖偉業,影蛇高傲地揚起腦袋,“本尊很快就會将這片地界全部收入囊中。”
“城陽觀的觀主是不是被你綁走的?你綁他做什麽?”這個事聶音之還是聽她母親提說起的,前兩日與她母親交好的夫人想去求觀主一卦,都沒見到人。
影蛇晃了晃腦袋,它一晃,被它盤着脖子的仙鶴就跟着颠簸,封寒纓又抽了仙鶴一尾巴,“敢再颠一下,本尊宰了你。”
仙鶴嘤嘤兩聲,終于飛得平穩起來。
封寒纓從仙鶴脖子上爬下,毫不在意道:“綁他當然是為了蔔卦。”
“你不是說他蔔算得不準嗎?”聶音之問道。
“算你我不準,算一個跟他差不多修為的人總該準。”
聶音之頓時起了幾分好奇,“你要算誰?”
“一個不知死活的階下囚罷了。”封寒纓口氣輕慢,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打算,轉而問道,“還有心思關心別人,難不成你找到師尊了?”
“嗯,他的神識被困在過去。”聶音之擡目朝遠處看去,今日天氣晴好,白雲如絮,不知他那裏有沒有風雨,“顧绛正在重歷自己的過往。”
影蛇豎起腦袋,封寒纓的聲線都高了一度,“重歷?能做出改變嗎?那豈不是有預知之能?”影蛇在仙鶴背上轉了一圈,豆豆眼裏冒着精光,興奮道,“太妙了,若是趁此機會,先下手為強宰了正道那些未來的正道大能,豈不是輕輕松松将整個修真界捏在手中?”
聶音之看他一眼,“你師尊若是有志将整個修真界捏在手裏,什麽時候都能行,不用回到過去。”
封寒纓:“……”影蛇盤起身子,留給她一個光禿禿的後腦勺。
【我一個螺旋霹靂爆笑,聶音之不帶這麽打擊孩子積極性的!】
【我已經聽到封總事業心稀碎的聲音,沒關系你還年輕,咱好好修煉,等你活到兩千歲的時候你也行!】
【什麽不知死活的階下囚?!集美們,三分鐘之內我要知道這個不知死活的階下囚是誰?男的女的?】
【好家夥,難不成封寒纓開竅了!還拿的是強取豪奪的劇本?】
【封魔頭每打下一座仙山,就會有一大群階下囚,沒看到他對誰有特別對待,難道是我錯過了什麽劇情?】
直到到達羅羅山,封寒纓都沒再跟她多說一句話。
占據羅羅山的是一座馭獸門派,門派中都是些豢養靈獸的修士,一部分人在門內繁育,一部分人四海九州四處捕捉妖獸馴化,馴養好的靈獸賣往別的宗門。
羅羅山雖然偏僻,但這座靈獸谷屬實很大,原本是太虛門的靈獸供應門派。
封寒纓打下羅羅山,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拿這些靈獸獎勵給手下魔将當坐騎,到了戰場上,還能滅滅太虛門修士的威風——連自己坐騎都守不住。
太虛門身為法宗門派,建在古法宗境內,是古法宗境內實力最強的一個門派,就算迫于靈氣受侵染對他們不利,也不會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地盤拱手讓人。
封寒纓如今就是和太虛門在來回争奪地盤。
太虛門在此地盤踞近千年,根基很穩,而封寒纓有血月影的天時地利,兩方膠着很久了。
羅羅山有魔将守着,馭獸門這些修士比牆頭草還能搖擺,反正都是養靈獸,只要明碼實價給他們錢,給誰養不是養呢?反正他們就是鏟屎的而已。
到了此處,他們受到了馭獸門的熱情接待。
馭獸門門口有一座漂亮的展示臺,上面蹲着各式各樣的小動物,還有些小型靈獸,來訪的貴賓可以選擇一只自己喜歡的小家夥抱着玩,這些小獸被馭獸門的修士統稱為“能化幹戈為玉帛的迎賓獸”。
聶音之由衷贊嘆:“妙極。”她轉頭問封寒纓,“你第一次來的時候,選的什麽獸?”
影蛇嘶嘶兩聲,嗤笑一聲,“我說,你馭獸門上下本尊連人帶獸全都要,不服者殺。”
聶音之無言以對。
馭獸門接引的修士肩膀上蹲着一只靈貓,熱情地給她介紹,“道友瞧瞧,有沒有看上眼的小家夥。”
聶音之一眼看中那只漂亮的雪兔,伸手想要去抱,被一縷魔氣從袖口鑽出來,在她指尖蟄了一下。
她驀地縮回手,那修士見狀,主動捉起雪兔,“道友好眼光,這只兔兔是我們迎賓獸裏的招牌。”
聶音之悶笑着推辭道:“我有兔兔了,還是不要随便抱別的兔兔比較好。”
封寒纓在旁邊不耐煩道:“別搞這些虛的,你們門主準備好了嗎?”
那修士點頭,“門主已在內恭候二位大駕。”
聶音之進了馭獸門才知道,這裏根本不是封寒纓打下來的,是他用一顆麒麟蛋收買的。
——韓竟師祖被他賣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