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每天一大早就跑到山腳的茶攤下聽人說書,蘇流澈最近的日子很是惬意,這說書人說的幾乎都是江湖中事,有說江無際的,有說歐陽煜的,也有說一些江湖前輩或是後起之秀的,當然也有說他的。

每次說書人為了他的死而扼腕嘆息的時候,蘇流澈的心情總是很微妙。他能上去告訴對方,自己還沒死嗎?

“想當年江湖無數美人紛紛往杭州,只為能見公子澈一面。自公子澈死後,再無人能掀起那樣的風波了。他的兩個弟子樣貌雖然不比他差,但是江盟主是個笑面虎,歐陽煜又是個魔頭,沒人有那樣的親和力了。”說書人又開始嘆息,蘇流澈很是無奈。

底下于是有人問道:“聽說公子澈為人最是風流,先生可知他有多少紅粉知己?”

蘇流澈很想說就一個,卻聽見說書人答道:“這可就說不清楚了,可以說,武林上出衆的美人都和有那麽點關系。”

污蔑!純屬污蔑!蘇流澈有些不淡定了,就在這時,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這位兄臺,你對我師父的傳聞也很感興趣嗎?”

蘇流澈一怔,怎麽是江無際來了?他身為武林盟的盟主,不應該日理萬機的嗎?況且武林大會也快到了,他有很多事情要忙才對。

“你是……”蘇流澈皺眉,做出一副不知來人是誰的模樣。

“在下江無際,不知這位兄臺如何稱呼?”江無際笑得爽朗大方,任誰見了都容易心生好感。

“在下塗不肖。”蘇流澈笑道。塗不肖,其實就是徒不孝啊!他怎麽就教出歐陽煜這樣的徒弟了?還有江無際,別人每天在他家山腳下污蔑自己,也不見他出來解釋一番。

江無際笑道:“總覺得與塗兄有緣,不如交個朋友?”

“也好,反正在下也有很多事情想請教一下江盟主。”蘇流澈也會僞音,與江無際說話時候刻意将嗓音壓得很低沉,

兩人相視一笑,竟就此成了至交。若是蘇流澈不認識江無際,肯定會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太了解這個徒弟,也就覺得順理成章了。

江無際有這樣的本事,白道裏面沒幾個人不是他朋友。他不像蘇流澈那樣天生就具備一種特殊的親和力,但是他可以後天養出這種親和力。這男人,足夠聰明,也擅長模仿。

比起蘇流澈雖然還差三分神韻,但也能靠他自身的爽朗性格彌補了。

蘇流澈總要懷疑江無際是認出了自己,因為他老下山來找自己。手拉手去聽書,肩并肩去喝茶,怎麽都讓蘇流澈覺得別扭。

從前江無際就很喜歡賴着自己,從早賴到晚,巴不得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賴在自己床上。不過那時候自己白天都被江無際霸占了,所以晚上能和他擠一張床睡覺的人是歐陽煜。

這天兩人在下棋,下了一個下午的棋,眼看天都要黑了江無際都沒有要回去的意思,蘇流澈不由疑惑道:“天色不早了,江盟主還不回去嗎?”

江無際委屈道:“塗兄就這麽急着趕我回去嗎?”

“當然不是,江盟主今夜就是要在這裏住下也沒人會說什麽的。”蘇流澈笑道。

光憑他武林盟主的身份,客棧老板就巴不得他在這多住幾天,不收錢都沒問題。反正有這麽尊大佛坐鎮,他這小客棧一定客似雲來財源廣進。

江無際道:“別人是怎麽想的,我也不在意。我只想知道塗兄希望我留下嗎?”

“這……”蘇流澈猶豫了。

江無際低頭繼續委屈:“說句實在話,塗兄給人的感覺很親切,總讓我想到師父。想我師父當年一直偏心師弟,從來沒陪我睡過一晚。我……”

“你想怎麽樣?”蘇流澈扶額。

他自認自己從來沒偏心過誰,他以為只有歐陽煜那個性子偏激的才會覺得他偏心江無際,卻沒想到江無際也會覺得他偏心歐陽煜。

不過想想江無際小時候趴自己床邊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蘇流澈又氣不起來了。明明就沒做錯什麽,可一想到他那副可憐像就容易有負罪感。

“不知今夜可否在塗兄這留宿一晚?”江無際糾結了一會兒,似乎有些羞澀。

蘇流澈很想說,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師父,你不應該來找我陪你過夜。

可惜,他心虛,說不出口。

“塗兄……”江無際又輕喚了一生,眼裏包含期待。

蘇流澈一時不忍拒絕,便答應了。其實剛答應完他就後悔了,其實并不喜歡和別人擠一張床,不過想想那是自己三年未見的徒弟,也就釋然了。

蘇流澈訂的是單人間,所以床也不大,兩人擠一起實在勉強。蘇流澈無奈道:“江大俠,您真的不考慮回去休息嗎?或者你睡這也行,在下去打地鋪可好?”

“不要,那樣多沒感覺!”江無際立馬拒絕。

“……”蘇流澈不明白,他要找什麽感覺,“江大俠江大盟主,您是還沒斷奶的孩子嗎?從小沒有父親疼愛所以要在我這找安慰?”

江無際低頭斂眉:“我只是,想師父了。”

一句話戳中蘇流澈死穴,蘇流澈于是默默躺下。

身邊擠着個身形比自己還高大的漢子,不是那麽好入眠的,不過江無際很快就睡着了。兩只手半夜不規矩地纏上蘇流澈的腰際,還有一條腿搭在他的腿上,蘇流澈輕推了幾把都沒将他推開。

舍不得吵醒他,最後只能自己受罪了。睡個覺都不能将假臉撕下來,想想也是挺可憐的。

只是這人的呼吸是自己熟悉的,氣息也是自己熟悉的,不管他怎麽纏着自己都不會覺得厭煩,甚至在他身邊會覺得安心。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欣慰,他的無際終于長大,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是當初依附着他生存的小家夥了。

往後幾日,江無際竟常常在黃昏過來,每次都要與蘇流澈同寝。蘇流澈總覺得不妥,卻一再被他受傷的眼神所打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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