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橋
在這片漫天閃爍的星辰海洋之中,橫亘着一座孤零零的石橋,橋上印滿了風霜的紋路,彰顯着它在這片海洋中長久的伫立。
這座橋一直伸向很遠很遠的地方,好像跨越了無數星域,跨越了無數個宇宙,跨越了無數個時間。
這一段橋上空無一人,真空的寰宇中不時刮起一陣星辰風暴——盡管這裏連空氣都沒有。所以也許星辰風雖然是一個習慣的叫法,但确實是一個錯誤的叫法。也許它更應該擁有的名字是:星空漣漪。但是如此唯美而又動聽的名字顯然無法形容出它那暴虐而又無常的個性,所以即使有人提出了這個觀點,但星辰風暴這個不甚完美的名字依然沿用了下來,從不知道有多麽古老的亘古。也許世間本就沒有什麽東西是完美的,即使只是一個名字。
這座星辰橋的旁邊還有幾顆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上的山川地勢的行星,但他們的引力卻并沒有影響到這座恰好穿過了它們的軌跡的石橋——而正因為它們的軌跡并不是恒定不變的,這才更令人啧啧稱奇。
但遺憾的是,已經經過了無數歲月的這座石橋,卻并沒有幾個生靈為它贊嘆過,即使是它的建造者。
因為它獨特的作用。
它的作用就是死亡。
這座石橋被神淪之地的人們稱作星橋,因為它承載着這一片未知的星空——盡管它的兩頭都被未知的力量崩斷了。
星橋在神淪之地唯一的作用,就是為死亡盛宴篩選出有資格加入的人。所有想要參加死靈盛宴的人,第一步就是要通過這座石橋,從它斷裂的這一頭,走到它斷裂的那一頭。
聽上去再簡單不過了。
可是事實上,這座石橋上面死去的生靈,包括了從名不見經傳到令人敬仰的所有存在。
恰逢死亡盛宴的再次開始,這座沉寂了一段悠長的歲月的星橋又開始熱鬧了起來。
遠處,一個身着道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持着劍,另一只手掐着道印緊貼在劍上,一步一步地緩緩挪着,好像這樣就能夠萬無一失地通過星橋一樣。
不知有多遙遠的一顆在男子眼中只有一個閃爍着的小點的星辰猛地黯淡了下來,男子渾身一顫,顧不得自己預先設計好的通關姿勢,撒開腿就向着前方跑去,連吃奶的勁兒都用了出來。
星辰風暴說到便到,那無形的波動觸碰到男子放出的神識,摧枯拉朽一般地毀滅着男子脆弱的靈魄。
男子腳下一歪,慘叫一聲,眼看便要跌進橋下的那片無際星空——盡管石橋下方空無一物,但仍有着莫名其妙的引力。
一只手抓住了男子在虛空中胡亂揮舞的右手,略略一用勁,便将他拉回了石橋上。
男子雙腿顫了顫,長出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結實的胸膛,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年,擡起右手,然後将左手覆在了右手手背上,最後将兩只手一起壓向了自己的左胸,嘴上說着:“謝少俠救命之恩!”
少年擺了擺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然後步履輕盈地向前繼續走了下去。看似并不算迅速,卻很快便在男子的視線中消失了身形。
“真是可惜。”男子呆愣了半晌,嘆了口氣,“這麽善良又可愛的一位少俠,怎麽會是啞巴呢!唉!”
不知走出了多遠的少年依舊在石橋上蹦蹦噠噠,那令人退避三舍的星辰風暴在靠近他身周時便奇異地消弭無形。
“我說小弟,你為什麽要救他呢?”少年身後的虛空中一陣無序的波動,一個有着一頭耀眼的橙色波浪卷發的性感女子的身形愈漸清晰。
少年回頭看了看她,沒有一點驚訝,也沒有停下自己輕快的步伐。虛無一陣波動,女子好像聽到了什麽,挑了挑眉,滿不在意地說了句:“随你便吧,我先走一步了。”
一道橙色的光壓迫性地分開了星橋前方所有的阻力,以足以令所有人驚嘆的速度向着終點奔去。
少年有些無奈地輕笑了一下,步子不變,身形卻開始閃爍起來,而消失與出現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大。
又不知走了多久——在星空中幾乎沒有辦法辨別時間的流逝——少年終于停下了腳步,看着前方不遠處星橋斷裂的地方,以及斷口之上那明顯是空間門的光波,還有停在門前,抱着手看着自己的橙發女子。
“快來呀,等你半天了。”女子擡手甩了甩自己那濃密順滑的長發,踩着自己那跨時代意味十足的高跟鞋走進了空間門。
少年同樣回以一個沒有聲音的輕笑,身形一閃便也進入了那空間門。
分明是在同一座星橋上的不同時空中,一個白衣翩翩的溫婉男子輕輕扇了扇自己手上寫了一個“庸”字的折扇,回頭看了看身後那一片寥廓得沒有人知道它是否擁有邊際的星空,擡腳跨入了同樣的空間門。
與此同時,一個拄着拐杖的老爺子爽朗地笑了笑,看着自己身後躺在星橋上生死不知的藍衣中年男子,甩了甩拐杖,回身走入了空間門。他的身後,那藍衣的中年男子雙眼驚恐地看着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跌入了無盡的虛空——然後他漂浮在虛無中旁觀着這一幕的靈魂也被扯了下去。
還有一個時空中,一個身着鳳冠霞帔的男子一邊拖着自己悠長婉轉的戲腔,一邊踏着自己富有韻律的步子走入了空間門,頭上的頭飾閃爍着不亞于星辰的光芒,他後面無數個嘲笑過他的人都毫無聲息躺在星橋上訴說着他來過的痕跡。
坐落在神淪之地正中央的至尊殿內,長相一模一樣的道仙與教皇穿着各自風格完全不同的華服,做着同樣的動作,看着水幕中星橋上發生的一幕又一幕。
“看來,是他們來了。”兩個連說話的聲音和語氣都一模一樣的老年人看了一眼彼此,大笑了起來——連大笑的聲音頻率,笑聲的響度,甚至是肩膀和胸腹抖動的頻率都一模一樣。
或許,看着這一幕的描述,很多人如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初出茅廬的小牛犢子們一樣,只是報以奇怪而又不想理睬的一笑。但又有多少人知道,這相同的笑聲曾經讓多少名聲震徹整個大陸的生靈不寒而栗。
那種恐懼……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