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石板斷成兩半的瞬間,衆人感覺自己心裏也有什麽都東西被劈成了兩半。
他們看着謝平戈,眼睛裏的敬畏幾乎要化為了實質。
路小風有點精神恍惚。他往前幾步走到石板邊上,先是摸了摸石板,然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腦裏的哪根神經搭錯了,擡起手一劈……
“嗷!”一聲慘叫從路小風的嘴裏發出來,他欲哭無淚地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該慶幸自己沒有特別用力所以手沒骨折,還是該後悔自己用了不小的力以致于手通紅一片。
托他這一聲慘叫的福,其他人終于回過了神。
霎時間什麽錄制什麽才藝比拼大家都忘了,紛紛聚攏上來,摸石板的摸石板,研究斷口的研究斷口,拷問工作人員的拷問工作人員。
“這絕對是真的石板。”
“是石板也不能保證是完整的吧?你們快招供,一開始是不是一整塊?還是一開始就是兩半?”
“一開始肯定是一整塊啊!你們看地上的碎屑,就是剛剛斷裂掉下來的,如果之前做了手腳肯定不會這樣。”
“我的天,這塊石板有十公分吧?不是一公分啊!那麽厚,怎麽拍斷的?”
……
不僅選手們在圍觀,導師們也在圍觀。
江依舞饒有興致地繞着石板轉了一圈,又饒有興致地繞着謝平戈轉了一圈,最終将視線定格在了謝平戈的右手。
謝平戈被她看得有點發毛,默默把右手背到了身後。
他下意識地想擡頭尋找謝明睿幫助,不曾想圍攏的人太多,完全擋住了謝明睿的身影。
不得已,謝平戈只能自救。他握緊了手裏的話筒,輕輕拍了拍,然後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的才藝……展示完了,是不是該投票了?”
謝平戈這話說了兩遍,衆人才從興奮激動中稍稍緩過神來。
主持人左右環顧了一圈,發現自己也在人群裏研究石板,輕咳了一聲:“哦對,是應該投票了,大家都回座位吧,不然攝像大哥要被我們氣死了。”
這話一出,衆人的大腦終于清醒了過來。
他們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攝像機,總算想起自己現在在幹嘛,連忙回了座位。
眼看着錄制廳重新恢複正常,謝平戈才松了一口氣,也得以再次探尋謝明睿的視線。
後者依然戴着墨鏡和口罩,但和剛才不同的是,他的手放在了太陽穴附近,在謝平戈看過來的時候,曲起四指只留食指,微微往前晃了一下。
得到稱贊的謝平戈頓時開心了,他的眉眼微彎,眼睛也亮閃閃的,看得謝明睿頓時遺忘了剛才的無奈,只剩下心軟以及滿心的“又可愛又傻”,全然忽略了對方一掌把十公分厚的石板劈成兩半的戰鬥力。
不過也只有謝明睿會在這個時候這麽想了,其他人現在看着謝平戈的眼神,和看着一個頂級大魔王并沒有什麽兩樣。
江依舞實在好奇,開麥問道:“所以平戈,你之前其實是……學武的?不是舞蹈的舞,而是武術的武。”
鑒于已經不需要再假裝弱不禁風的神仙小哥哥,這回謝平戈沒有隐瞞,坦然地點了點頭。
霎時間選手內部一陣騷動,看着他的眼神都興奮了起來。
學武的!好新奇!從來沒見過啊!
“難怪,這就說得通了。”江依舞恍然大悟,被她這麽一點醒的其他人也恍然大悟。
難怪謝平戈對舞蹈動作有着出色的記憶能力,難怪他的氣場那麽強,難怪他連唱帶跳一點也不喘,原來他是練武的!
對此最激動的大概數路小風了,他緩了一會,手終于不痛了,連忙蹦到他身邊,眼巴巴地看着他:“平戈!我們是兄弟,對吧?是兄弟就教我!”
雖然在謝明睿眼裏謝平戈傻乎乎的,但客觀地說,在場衆人裏,他是最清醒的。
他完全沒有被衆人的吹捧沖昏頭腦,而是指了指攝像機,語氣特別鎮定:“我們在錄才藝比拼。”
路小風終于想起了重點。
他輕咳一聲,看向對手隊伍裏在謝平戈表演之前已經打完架子鼓的那位選手,又看向對方的隊長,竭盡全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沒那麽歡快:“我們是不是可以請導師宣布開始投票了?”
這話讓那個隊長嘆了一口氣。
他點了點頭,向主持人申請之後甚至不想睜眼看結果。
他的隊友們倒是看了,果不其然票數一面倒,架子鼓那位無奈地攤了攤手,其他人也無奈地捂住了額頭。
謝平戈這狀況怎麽比!怎麽比都是他們輸啊!
樂器也好相聲也好跳舞也好,哪裏比得上徒手碎大石有趣!別說其他人了,就算是讓他們投票,他們也投謝平戈啊!
在這一輪之後,謝平戈又贏了一輪,贏的方式和第一輪相似,都是差不多的簡單粗暴。
他先是把石板扶起向眼巴巴看着的衆人展示了一下,而後在衆人默念“二變四”“二變四”的時候,把手握成拳,而後運拳如風,迅猛地在石板上敲了一下。
經過第一次徒手劈石板的沖擊,衆人本來以為自己不會驚訝了,不曾想下一秒,他們的嘴巴就張成了巨大的“O”型。
和他們預想中的“二變四”不同,謝平戈這一下,直接當着他們的面,把這塊一米來長一米來寬的石板敲成了一塊一塊拳頭大的碎石頭,不僅如此,他還扶起了另一塊,特別認真地問他們“還敲嗎”。
衆人也不知道自己是點頭了還是搖頭了,只知道自己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另一塊石板也被敲成了一塊塊。
他們滿心“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就連投票的時候,都沒有緩過神來。
而這還不是結束,謝平戈還有第三輪。
衆人看着已經碎了一地的石頭,心想這回他總不能劈或者敲了吧?不曾想這回謝平戈直接彎下腰,從地上的碎石堆中挑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而後直起身,當着衆人的面,左手右手拍到了一起,而後就像變魔術一樣,巴掌大的石塊直接消失在了他合起的雙手中。
不、不算變魔術,也不是消失,而是直接在他手心化為了齑粉。
有一半沒握住的落到了地面,另一半還留在手心的被他緩慢松開,粉末一點點往下落,而他的眼神看着正在随風微微吹開的粉末,無悲也無喜。
所有的人再一次被震住了,這回衆人不是驚嘆,而是鴉雀無聲。
沒有收獲反應的謝平戈在最後一點粉末都從手裏消失之後,有些疑惑地擡起頭,那無悲無喜的眼神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他眼睛裏消失,剩下的是一如往常的幹淨。
衆人看着這樣的他,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背後有點發毛,總覺得……這個人……能眼睛也不眨就把他們也拍成粉末,拍完還能一臉無辜地問旁邊的人他拍得好不好……
謝平戈現在确實挺無辜的。
他看衆人沒有反應,心想拍一塊是不是太少了:“要全部拍完嗎?可能花的時間會有點長……”
“不不不。”這回所有人都整齊劃一地搖了搖頭。
不了不了,不用拍了,再看他拍一次,他們就要腦袋疼了……
得到這個答案的謝平戈暗自松了口氣。
其實拍石頭沒什麽,就是拍太多看起來有點蠢……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自己可以在謝明睿面前更帥氣一點。
這個小心思誰也無法察覺,就連謝明睿也無從得知。
不過和被驚呆看謝平戈就像看着混世魔王的衆人不同,謝明睿看着他,只覺得他家平戈果然又單純又可愛。
回想起蔣祝和他說的才藝環節每個選手都會和經紀公司溝通确認,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雖然這個“才藝”最後的結果不錯,他家平戈也可愛得不行,可能有這個效果完全是意外,而且是不可控的意外。
耀雲文化這家經紀公司到底能不能行?就這麽坑他家平戈嗎?要不自己幹脆把這家經紀公司買下來,省得他們天天出馊主意?
遠在公司的高強不知道謝平戈完全誤會了他的意思,也不知道有那麽大一口鍋直接扣到了他的頭上,更不知道扣完鍋的謝明睿還真的認真思考起了收購經紀公司的可能性。
現在的他正愉快地徜徉在網絡裏,看着謝平戈微博暴漲的粉絲數,看着被唾罵的趙創,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
在街上遇到謝平戈、又把他簽進公司真是自己這輩子做過最正确的事了,簡直是娛樂圈打工人的巅峰啊!
因為才藝比拼采用的是淘汰賽的形式,一共有四輪十五場,所以錄制計劃是一整天,從早上錄制到晚上。
其中第一輪的比拼持續到午後,第二輪的比拼進行到傍晚,第三第四輪則是留到了晚上。
也許是因為謝平戈的存在給了隊友們底氣,他們發揮超常,第二輪的比拼并沒有輪到他上場。
其他選手們又遺憾又松了口氣,倒是謝平戈看謝明睿一直坐在角落裏,偶爾擡頭看看自己、摘下墨鏡對自己的笑的樣子,總感覺不太開心。
他本來給後面幾輪準備的“才藝”都是用小刀和竹子做武器,那種殺傷力很強的、非常實用的、自己可以當着他們的面找點東西展示一下的武器,不過謝明睿來了,又白等了半天,謝平戈就覺得這個“才藝”不夠好,不夠“帥”。
是的,和選手們一起待了那麽久,這個字也被塞進了他的字典裏。
平時他不在乎,也不會把這個字納入考量,但這次不同,尤其是晚飯的時候謝明睿一個人離開了,臨走前還向他表示一會就回來,看得謝平戈更加想換一個“才藝”,換一個“帥”一點。
因為這個想法,他一言不發地和隊友們去吃飯,一言不發地吃完,一言不發地走在回練習大樓的路上,直到周圍起了風,他才驀然驚醒,擡起了頭。
然後,他就看到了随風飄下來的樹葉。
他怔怔地伸出了手,眼神先是有些迷惑,沒一會便亮了起來,臉上也重新帶了笑意。
他扭頭看向路小風,見對方似乎對自己手裏的樹葉很感興趣,便把樹葉給了他,然後說道:“小風,晚上的才藝……我想請你幫個忙。”
謝平戈說完,便靠近路小風,低聲說着什麽。後者的表情很快從疑惑變成一臉興奮,随即雀躍地告訴隊友讓他們先去錄制廳,自己和謝平戈還有事要忙,便頭也不回地和謝平戈跑了。
其他隊友一頭霧水地看着他們的背影,想喊又不知道該不該喊,整個人都是呆滞的。
最後還是賀默先回過了神:“別管他們,我們先到位,他們兩個自己有分寸的。”
路小風有沒有分寸不好說,謝平戈在時間上是很有分寸的。
所以在規定的時間結束之前,他就和路小風一起回到了練習大樓,然後把一小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交給了工作人員。
其他人一開始沒看到他們的時候還有點激動,心想難道謝平戈又去準備什麽大招了?結果看到他們兩個兩手空空地回來,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遺憾多一點還是放松多一點。
謝平戈回來的時候謝明睿還沒回來,不過到他們組的半決賽的時候,謝明睿已經回到了上午的座位上。
謝明睿座位旁邊的選手被這個全副武裝的人搞得好奇得不行,他憋了一天,眼見得晚上對方又回來,實在忍不住搭話道:“你、你好?”
謝明睿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抗拒搭話:“你好。”
對方頓時興奮了,不僅他,坐在謝明睿前面的那個人聽到身後這個奇怪的人可以聊天,也回過了頭。
前者繼續問道:“工作人員說你是編舞師,可是編舞不應該看我們一公二公的舞臺來确定風格嗎?為什麽會選擇看我們的才藝比拼啊?”
這個問題工作人員提前給謝明睿準備過答案:“你們的舞臺未必是自己喜歡的或者想選的,但是你們的才藝總是自己喜歡的或者能代表自己的。”
那個選手頓時恍然:“是這個道理,如果不是這次才藝比拼,我們也不知道平戈居然是這種風格。”
謝明睿搭話為的就是這一句。
他應了聲,而後假裝自然而然地接話道:“那他平時是什麽風格?”
那個選手想了想,答道:“就他的臉的那種風格吧。他是那種很少和其他人交流的類型,看起來特別清冷仙子,不過練習起來又特別拼命三郎。我有一個室友和他同組過,據說他可以不需要任何娛樂,不需要任何休息,就一直練習……特別可怕。”
謝明睿“嗯”了一聲,表面說了句那還有誰反差比較大,內心卻再聽不進別人的答複,只剩下視線終點的謝平戈。
他其實知道的,知道謝平戈無論做什麽都會全力以赴,知道他的性格源于他的過去,知道對他來說,這種程度的全天候訓練不算什麽,可他心裏還是感覺被針紮了一下。
“對了,編舞師的話想象力都很豐富吧?你覺得哦,平戈一會選什麽才藝?還是上午的徒手碎大石嗎?”雖然謝明睿沒有再提謝平戈哦,但這個選手現在其實對其他的不太感興趣,所以還是和這個“奇怪的人”聊起了謝平戈的事。
不僅是他,周圍其他人聽到這個問題都回過了頭,又小聲又踴躍。
“我覺得還是吧碎大石吧!不過可能形式有點改變,比如可能變成雕刻?就是‘吧唧’一手拍進石板,然後拍出一個手掌印這種。”
“等等,這個技藝應該不叫雕刻?”
“這是重點嗎?不要離題!”
“我也覺得應該不會有其他才藝了,畢竟他走的是簡單粗暴風……”
“即使是謝平戈,也不可能會那麽多驚人的才藝吧?不合理啊!”
……
“他會換的。”就在其他選手即将達成一致意見的時候,謝明睿很突兀地開了口。
所有人都有些詫異地看向他,謝明睿卻已經別開了視線,語氣也相當的平靜:“他在緊張。”
“哎?”這話一出,衆人頓時忘了自己的疑惑,齊刷刷地扭頭看謝平戈,試圖從他那張不怎麽變換表情的臉上看出什麽來。
可惜他們不管怎麽看,都看不出對方身上有哪裏和“緊張”兩個字有關,想再問謝明睿,後者已經抱臂後靠,神情專注,顯然不想再參與他們的聊天。
他們不得已只能自己觀察,而謝明睿則是繼續看着謝平戈,在對方的視線“不經意”飄過來的時候,用拇指輕輕碰了下額頭,示意他不用緊張。
謝平戈自問自己隐藏得很好,萬萬沒想到這麽一點小情緒也會謝明睿發現,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可不好意思之餘,他又有點開心,那種微妙的,意識到謝明睿能捕捉到自己所有情緒的開心。
因為這份開心,謝平戈的緊張之情消退了不少。
他看着隊友和對手們比拼,安靜地等待自己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上場時刻。
不得不說,能留到半決賽的隊伍才藝都非常有看點,尤其這一回對面還是七個人,因此最終還是輪到了謝平戈。
他一出現,不管困的累的還是百無聊賴的人都振作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片刻後又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帶着道具上來的工作人員。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工作人員帶上來的不是石板,而是一根一米來長的竹子、一把小刀以及一個鼓鼓囊囊似乎裝了不少東西的小袋子。
衆人看得一頭霧水,滿臉茫然,偏偏謝平戈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說了句“開始了”,便接過竹子和刀,低下頭耐心地削着什麽。
“難道這是傳說中的非遺手藝?”
“呃……雖然看起來很高大上,但是這種不能贏吧?”
“其實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麽,這個才藝比拼的重點不是贏,而是吸粉吧?”
最後一個人說完,周圍頓時一片安靜。
好像……似乎……是這麽個道理。
這麽一想,他們就感覺自己明白了謝平戈的想法。
還真別說,謝平戈這低眉斂目削竹子的樣子真的很帥,尤其如果鏡頭打了近景,把他的眉眼、下颌、握着小刀的手都拍進去,到時候再播出來……他們完全可以想象觀衆和粉絲會被震撼成什麽樣。
想到這裏,他們覺得自己已經猜對了謝平戈的想法,倒是比較近的導師,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
因為速度太快了,感覺沒一會的功夫,謝平戈手上的竹子已經變成了另外的東西。
那是一段差不多一米的竹片,很薄,看着非常的輕。謝平戈放在手裏掂量了一下,便把多餘的東西收拾好遞給了工作人員。
他跟工作人員小聲說了什麽,又跟路小風小聲說了什麽,後者便拎起那個小袋子,走到了離謝平戈不遠不近的地方站好。
有選手實在忍不住站起來看,發現小袋子裏面裝的不是別的,而是一袋樹葉,他們滿臉茫然,更令他們茫然的是,居然有音樂響了起來。
江依舞似乎猜到了什麽,瞬間坐直了身體;從工作人員拿竹子出來就猜到謝平戈想做什麽的謝明睿倒是不怎麽意外,但他依然摘下了墨鏡,安安靜靜地看着舞臺中央的人。
雖然他在舞劍,但嚴格來說,謝平戈其實并不會劍舞。他的劍是殺人的劍,那種從來不會出現在陽光下的、沾滿了鮮血的劍。可也許是這段時間的生活、也許是生死後的重逢給了他底氣,他覺得自己的劍也沒有那麽見不得人。
他随着音樂起勢,挑、刺、劈,雖然沒有完全踩到點上,但動作果斷而利落,配上他身上穿的長風衣、他沒有太多表情的精致的臉以及他周身淩厲的氣場,幾乎奪去了所有人的呼吸。
就在這個時候,歌曲的調子一轉,不遠處的路小風便捉起一把袋子裏的樹葉,重重地往前上方一揚。
樹葉紛紛揚揚地飄起又紛紛揚揚地落下,明明看起來離謝平戈很遠,可就在衆人恍神的剎那,謝平戈已經出現在了那些樹葉的下方。
他的動作比剛才更快,也比剛才更淩厲了。衆人能清楚地感覺到風,不是空調的風也不是外界吹進來的風,而是謝平戈的運劍卷起來的風,那風并不明顯,卻讓所有觸碰到的人,都有種被割傷的錯覺。
謝明睿大概是唯一一個沒有這種感覺的人。
謝平戈的劍是殺人的劍,謝平戈自己是殺人的刀,可對他來說,謝平戈的劍是保護的劍,謝平戈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
是陪着他走過不見天日的黑暗的人,是他唯一可以信任、也唯一在乎的人。
這個人習慣待在黑暗裏,習慣世界裏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他當然可以自私地讓謝平戈繼續這樣的生活,自私地把對方禁锢在自己身邊,可他不忍心。
他的平戈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
就好比現在,他能夠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劍,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心,他的眼神是亮的,他整個人是閃閃發光的。
雖然不是常見的那種偶像的閃閃發光,但确确實實,是能奪取所有人視線呼吸的閃閃發光。
謝明睿這樣想的時候,謝平戈的劍舞也進入了最後的階段。
只見最後一片樹葉從他眼前飄過,謝平戈便就着收劍挽劍花的勢,将最後那片樹葉劈成了兩半。
衆人一驚,下意識地往地上看去,只見剛才被他們以為用來烘托氣氛的樹葉全部都從中部被劈成了兩半,淩亂地鋪在了地上。
錄制廳一片死寂,甚至比上午謝平戈徒手劈石板的時候更死寂一些。
謝平戈不明所以,心想難道自己的劍舞很糟糕?可是看謝明睿那個眼神……好像……也不是很糟糕啊?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終于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他半彎下腰,從地上撿起幾片樹葉,一臉認真地遞給了導師:“要檢查一下嗎?應該每一片都被切成了兩半。”
導師恍恍惚惚地接了過來,其他一個還不小心被葉片割傷了,直接“嘶”了一聲。
因為這個小意外,衆人總算反應了過來,不過和白天一窩蜂地沖上去檢查石頭不同,這回沒有人再沖上來,都是特別正經地在遠處拒絕了謝平戈。
“想什麽呢?我們是那種不相信你的人嗎?”
“就是就是!這種東西難道還需要檢查?看一眼就知道平戈你肯定沒有撒謊。”
“看一眼?你視力那麽好?”
“禁止擡杠!再說了,你覺得我視力不太行就自己上去确認嘛,我沒有意見。”
“是朋友嗎?”
……
衆人讨論得非常熱鬧,但就是沒有一個人上去。
最後還是負責活躍氣氛的主持人引導着鏡頭上前确認,一邊确認一邊啧啧稱奇。
“看這樹葉的切口,很新鮮,摸上去還有點濕濕的。”
“切得非常對稱!兩邊重量應該差不多!”
……
聽主持人這麽說,那些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人都莫名地松了口氣。
好險好險,好險他們對謝平戈的水平有清晰的認知,知道對方的能力幹出這種事情來并不意外……呃……雖然還是很意外啦,但是也不是不能想象。
總之,幸好他們沒有和之前一樣那麽沒見過世面地一擁而上,畢竟情緒過于激動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發生太多次比較好,尤其還在錄制節目,容易讓自己的形象在觀衆和粉絲眼裏崩盤……
不過即使如此,投票的時候衆人還是非常坦誠而積極的。
他們沒有商量,沒有猶豫,在主持人宣布可以開始投票之後都把票投給了謝平戈。
和謝平戈對打的那個選手也不生氣,反而給謝平戈比了個心。
謝平戈下意識地就想比一個回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感覺到了謝明睿盯着自己的眼神。他不明所以,但還是默默把手背到了身後。
這一輪是兩組對決的最後一輪,随着主持人宣布謝平戈的勝利,他們的半決賽也正式結束。
至于他們的總決賽……由于路小風這支隊伍有謝平戈壓軸,雙方士氣完全不能同日而語,很快,就在謝平戈出場前,賀默順利把對方的最後一個人也PK了下去。
到此,這持續了一天的才藝比拼就正式結束,路小風的“萍蹤俠影隊”也正式獲得勝利。
看着站成一排向他們鞠躬的六人、尤其是看着謝平戈,導師和選手們腦子裏都是同一個念頭——第一次念隊伍名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以為這個隊伍名和其他隊伍名一樣,都是毫無含義的誇張命名,不曾想一天下來,這個隊伍名居然成了現實向的隊伍名,實在是……太可怕了。
随着才藝比拼的結束,主持人宣布了第二次公演的規則。
第二次公演在專業性上比第一次更強一點,有純歌唱的舞臺,純舞蹈的舞臺,也有純說唱的舞臺。
每個人根據自己的特長喜好以及對于排名的預測先學歌曲,等到第一次排名出來之後,再進行正式的舞臺的選擇。
得知這件事的衆人有些恍惚。
好快啊……明明感覺沒過多久,他們居然就要迎來第一次的淘汰了。
不知道他們的命運到底如何,也不知道能進出道位的到底有哪九個人……
哦,不對,不是哪九個人,而是哪七個人,謝平戈和衛連濤進前九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是背靠大公司有着成熟而又優質的偶像氣質與偶像實力的衛連濤會拿到第一次排名的第一,還是非典型偶像整個人從上到下沒有一點像個普通人的謝平戈會拿到第一……
為了盡量讓所有的選手至少擁有保底的曝光,節目組的後期人員在才藝比拼之後就沒有再休息,而是一連工作幾十個小時,終于在節目正式上線前的五個小時完成了主題曲和才藝比拼的全部後期工作。
這讓節目組松了一口氣,他們确認後期處理沒有問題之後,便把早就準備好的延期聲明送進了回收站,繼續他們浩大的宣傳。
這種力度的宣傳讓節目的忠實觀衆以及選手們的粉絲都有點瑟瑟發抖。
陣仗太大了……他們害怕。
官方論壇裏,幾乎所有人都在讨論着今晚即将上線的這期節目。
上一期的預告裏只發布了主題曲的訓練片段,關于才藝比拼的預告還是昨天才上線的,這個“關公戰秦瓊”的賽制讓衆人非常感興趣,也無比好奇選手們各自會有什麽才藝。
謝平戈的粉絲也很好奇這件事。
和那些過去明晰才藝能直接拉表的其他選手不同,謝平戈的過去、乃至他本人就是一團謎。
他是個怎樣的人,他會着怎樣的東西,所有的一切都讓人無法預測。
【3323樓:平戈的話,可能是會選擇跳舞?】
【3324樓:可是平戈不會battle吧!才藝比拼用舞的話,得擅長battle的人才能贏的感覺。】
【3325樓:這又不是正經的比拼,不都說了“關公戰秦瓊”嗎,就是圖個綜藝效果,鋼琴都能和相聲正面對決,更別說同一個大類裏的舞蹈了。】
【3326樓:我倒是覺得平戈可能速學一種樂器,像笛子啊、簫啊、古筝啊那些,就是看起來特別仙氣飄飄的那種。】
【3327樓:呃……你是忘了平戈的八塊腹肌嗎?】
【3328樓:八塊腹肌怎麽了?八塊腹肌就不能仙氣飄飄了?別說八塊,就算十八塊!平戈也一定是那種仙氣飄飄的清冷大美人!】
【3329樓:十八塊的話那還是人嗎?而且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麽,在才藝比拼之前還有主題曲考核,你們就不希望平戈成為主題曲的C位嗎!】
【3330樓:雖然我對平戈很有信心,但他拿C位還是有點難的吧……】
【3331樓:附議。】
……
謝平戈的粉絲都這麽想,路人就更這麽想了。
不過和被謝平戈的臉迷惑的粉絲不同,普通觀衆在謝平戈的才藝方面,還是比較敢做夢的。
什麽街舞、架子鼓、電吉他、說唱……他們都考慮過。
他們不僅考慮了,還瘋狂在各大平臺立flag打賭,以至于又拉了一批沒看過這個節目的路人。
這些真正的路人随大流地點進了官網,正好看到新一期開播,便也沒有複習之前的,直接就着最新一期看了起來。
他們看到謝平戈的第一反應,是“嚯,這個人真的好漂亮”,第二反應是“這人風格挺淩厲的啊,玩帥氣點的才藝也很正常吧,值得立flag嗎”。
殊不知他們一頭霧水,老觀衆和粉絲更是一頭霧水,滿臉茫然。
這個跳舞跳起來無懈可擊的人是誰?這個氣場那麽淩厲的人是誰?他一公表現成那樣不是因為有舞臺、歌曲的加成所以才有那個效果的嗎?怎麽一首普普通通的主題曲他都能跳成這樣?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真的C了!一個非偶像賽道的24K純新人,居然力壓無數“前輩”,直接拿了主題曲的中心位,還拿得毫無争議。
這……
謝平戈的粉絲雖然迷茫,但也非常興奮,可興奮之餘,又有點不安。
謝平戈的公司只是一個小公司,他在節目裏看起來又比較少和人交流,拿了主題曲的C位之後,他會不會被排擠被欺負啊?
粉絲們這麽想的時候,和初舞臺一樣不能拉的進度條已經爬到了才藝比拼的環節。前面的才藝比拼都很熱鬧,雖然有很奇怪的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選秀綜藝裏的小品相聲,但總體來說,都在衆人的理解範圍之內,所以衆人都以為,這個才藝比拼會就這麽正常地進行下去。
然後,謝平戈出場了;然後,石板也出場了。
石板出現的時候彈幕就是一片又一片的問號,所有人都在想工作人員是不是搞錯了,結果他們還沒想明白,謝平戈就對着石板開始了介紹。
衆人聽到“這是一塊石板”的時候都有點想笑,心想謝平戈這有點憨啊,這什麽亂七八糟的介紹,然後下一秒,他們就愣住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謝平戈徒手把這塊石板劈成兩半,甚至還不止看了一遍,而是從不同角度、用不同速度看了好幾遍。
他們的問號覆蓋了滿屏,有些網絡不好的直接被卡到界面自動關閉,但和往常被卡的時候的心懷不滿不同,所有被卡出去的人都顧不上辱罵盛世,而是紛紛回到了各自的社交平臺上,呼喚朋友去看這個節目。
他們是這麽說的——
“快去看《逐夢》第二季!有個超級大美人在表演徒手劈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