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理取鬧【二】
“是你救了我？”佘茂看向一上車就靠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某人，出聲問道。
宋子勳擡起眼皮掃了他一眼，算是無聲地默認了。
果然是……佘茂攥緊一直抓在手裏的布料，擡腳輕踢在一旁伺候的小厮，低聲命令道：“你出去。”
小厮低着頭退了出去。
車內就剩下他們兩人，佘茂沉默了半天，面上閃過一抹尴尬，他看着車壁輕聲問道：“我當時……是什麽樣子？”
他長這麽大最丢人的一刻怕就是那個時候了，而且居然還有人看到了，想到這兒，佘茂目光灼灼地盯着宋子勳。
也許是佘茂的目光太過熱烈，宋子勳淡淡地開口回道：“涕泗橫流，肝膽俱裂。”
平淡的語氣好似諷刺一般，佘茂的手指縮緊，只是八個字他就仿佛看到了當時的自己，眯着眼睛，他咬着唇一字一頓地低聲道：“換個詞。”
宋子勳瞥了一眼他眼底的倔強，挑了挑眉，“梨花帶雨，花容失色。”
佘茂一頓，臉色微紅，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羞的，他扭過頭賭氣般地不再看宋子勳。
馬車平穩地前進着，天亮時分，他們已經安全地進了城。
馬車停在城門口，佘茂看向已經睜開眼睛的宋子勳，揚着下巴，傲聲道：“你托了本少爺的福才安全地到了京城。”他臉色還很蒼白，精致的面容異常高傲。
宋子勳眼神平靜地看着他。
佘茂一窒，然後冷哼一聲，說道：“我們已經兩清，如果你想以今日之事威脅……”話還未說完，宋子勳就利落地跳下了馬車。
臉色一黑，佘茂追出去就只看到了一個背影。
“我對你并沒有興趣。”人走遠了，但是聲音卻慢悠悠地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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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和護衛都好像沒聽到一般地低着頭，佘茂氣得渾身發抖，他咬了咬牙，轉身回了馬車，恨聲道：“回府。”
馬車慢慢地又走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裏面又傳出了佘茂的聲音，“給我派人去盯着。”
雖然他沒有說是盯着誰，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有兩個護衛順着宋子勳剛剛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小厮進入馬車小心翼翼地佘茂捶腿。
就算是在京城這種天龍腳下，佘府都占了一個很好的地界，要說佘府的主人佘智呈，他原先只是個小小的郎中，奈何他運氣好，得到了太尉之女的青睐，被予以侯爵，冊封為志遠侯。
嫡女更是當今皇帝最為寵愛的皇貴妃，所以，就算他沒有什麽實權，但這并不影響他的地位。
佘茂回到府中之後就被一旁的管家攔了下來，他皺眉，臉上盡是不耐。
管家乘着他還沒有發火的時候，率先開口，恭敬地道：“少爺，貴妃娘娘已在大廳內等候。”
聽到是姐姐來了，佘茂的火氣降下了一點，他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們先好生伺候着，我去換件衣服。”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佘茂清洗了一番，又換了身衣服還未等去前廳，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來，“你真是讓我好等啊。”
佘茂腳步一轉，去了外間，一個身穿華貴私服化着精致妝容的女子正坐在椅子裏，動作優雅地喝着茶水。
嘴角自然地勾起，佘茂坐到女子身邊，徑自拿了一塊糕點填了肚子，笑着道：“姐姐前日不是才來過？今天怎麽又有空來？”
說到這個，貴妃輕哼一聲，手指輕點佘茂的額頭，不悅地道：“我不來還有人管的住你麽？”
佘茂眨了眨眼睛。
貴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想出去玩就去，帶着侍衛即可。以後不可再自己一人偷跑出去了。”
“知道了。”佘茂乖乖地應下。
貴妃知道他不可能這麽聽話，一揮手，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八個人走了出來跪在了地上，她掃了一眼，對着佘茂說道：“這八個人留給你，他們都是在皇帝身邊護衛的人，你若不喜他們跟着你，就讓他們在暗中護着。”
經過這次的刺殺，佘茂也不敢在任性下去了，老老實實地收了人。
貴妃看佘茂這次這麽乖巧，心情愉悅了，拉着他又聊了些趣事，然後才不經意地問起他被刺殺的事。
“知道是什麽人麽？”
佘茂低頭想了一會兒，才一臉不甘地搖頭，“不知道，他們都蒙着臉。”他當時被吓到了，連幾個人都沒有看清。
貴妃也知道從他口中問不出什麽來，并沒有失望，輕飲了一口茶水，她輕笑道：“你好好說說當時的情景。”
他一點都不想回憶他最丢人的時候，手指磨了磨桌子，佘茂才不情願地說了起來，“當時天快黑了，我想盡快進城找間客棧。”說完他頓了頓，盡量美化了下語言說道：“然後……我就被他們攔下了，他們……請我下了馬，我跑了，他們沒追上。”
貴妃雙眼含笑地看了他一眼。
佘茂點了點頭，肯定了自己的話，“之後父親就帶人來了。”
沒有拆穿他，貴妃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輕聲問道：“你當時在哪裏？”
“京城與定州交界的地方。”因為當時他就快進城了，所以記得很清楚。
貴妃畢竟是宮中人，不宜外出太久，和佘茂用過午膳之後，就回宮去了。
佘茂一夜未睡，精神早就有些不濟了，送走貴妃之後他就回房間午睡。
一覺睡到天黑，佘茂揉了揉有些疼的頭，然後看向一旁的小厮，聲音低啞地問道：“人回來了麽？”
小厮回應了一聲，然後适時地遞上了被水浸濕的手巾。
“讓他們進來。”
進城之後跟蹤宋子勳的兩個護衛走了進來。
佘茂斜了他們一眼，懶懶地問道：“他去了哪？”他本身就剛睡醒，蒼白的臉色紅潤了不少，上挑的眼角帶出了不少的風情。
護衛不敢多看低頭回道：“悅來客棧。”
佘茂垂眸看着自己白潤的手指，低聲道：“繼續盯着。”
悅來客棧外，宋子勳回頭看了一眼隐藏在陰暗處的人，無聲地一笑，轉身沒入了黑暗中。
七拐八拐地，宋子勳停在了一處很普通的人家門口，擡手敲了敲，裏面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問道：“誰啊。”
宋子勳沒有回答，只是又擡手敲了三下，兩下快，一下慢。
裏面傳來了腳步聲，然後門就被人打開了，一個穿着布衣，但是依然遮不住風華，眉眼間滿是英氣的女子探頭看着他，眼睛一亮，問道：“你的馬呢？”
宋子勳：“……死了。”
女子失望了，“進來吧。”說着轉身走了。
宋子勳進來後将門關好，走進房內發現只有女子一人，他微怔，問道：“父親和母親呢？”
那名女子也就是宋子勳的妹妹宋子鷺聳了聳肩，不甚在意地回道：“回房間睡覺去了。”
“……”宋子勳坐到了宋子鷺的對面，自己倒了一杯茶。
宋子鷺看着他哥沒什麽表情的臉，眼睛轉了轉，幹咳一聲快速地說道：“我明日就去買匹馬回神風寨。”
宋子勳看也不看她地回道：“娘是不會同意的。”
宋子鷺撇了撇嘴，“我也是逼不得已。”
瞥了她一眼，宋子勳似笑非笑。
“那你下山是來幹嘛的？看我成親？”宋子鷺不滿地看着他說道。
“你若不願，我自不會讓他娶你。”
“爹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宋子勳看着她，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宋子鷺嗤笑着道：“三日後他就送來了聘禮。”
宋子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