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真相反轉
永康公主不信。
只是到底母子連心, 當她被憤怒沖昏的腦子冷靜下來，回想起這十年來和兒子的親密相處，一種壓抑不住的恐慌油然而生。
不可能的, 這不可能的。
這個不是她的兒子。
野種長得極像驸馬, 所以才被驸馬瞞天過海換到她身邊鸠占鵲巢。
就因為她生的是女兒, 驸馬才處心積慮要和外室偷生兒子。
永康公主這般想着, 越是恐慌不肯面對自己的錯誤她就越是否認真相。
現在永康公主誰都不相信。
永康公主要那個偷走她兒子的丫鬟将她的兒子交出來, 若不然她就要請皇兄誅他們九族, 誅驸馬九族。
外室當年本就是因為水患被賣進青樓的苦命女, 沒牽沒挂的她吃夠了苦所以往上爬的心也特別狠，永康公主那個誅九族的威脅根本恐吓不了她, 若不然也不會把心一橫就敢做出換子的事來。
可表妹丫鬟不是，她鄉下還有父母兄嫂弟弟妹妹。
受衣錦還鄉的表姐引誘，她包袱款款随表姐上京去見識世面。
就算猜到表姐在京裏給人做小, 丫鬟表妹和她全家也不以為恥還羨慕表姐能夠過上穿金戴銀被人伺候的生活。
一面歡天喜地拿着表姐給的錢買地建房娶媳婦，一面又将女兒送上京去伺候驸馬爺，還特別感激表姐有容人之德, 帶表妹一起享受榮華富貴。
十年來丫鬟早就京城的錦繡繁華迷住了眼, 幫着表姐做了不少壞事, 可是不代表她沒有腦子。
現在看到表姐死得慘烈，又被威脅誅殺九族，丫鬟幾乎吓破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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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知道她根本無法撇清和表姐之間的親戚關系, 只得硬着頭皮承認她的确托了關系進公主府裏來當丫鬟讨生活, 但是她對永康公主的忠心日月可鑒。
丫鬟到底還有點腦子, 她知道絕對不能讓永康公主知道真相，便謊稱孩子交給表姐之後就不知道她将之藏到哪裏去了。
永康公主聽完之後氣炸了肺，先是打了驸馬一個半死不活, 然後勒令他将孩子找出來，鬧得整個京城雞犬不寧，讓外人足足看了大半個月的笑話。
孩子自然是找不回來了，外室騙得他好苦，他壓根不知道當年到底哪個才是真相。現在被逼着找孩子，他哪裏找得到孩子？
最後驸馬從偏遠地方找了一個長相與永康公主有五分相似的女孩回來，勉勉強強讓這場鬧劇歇了歇熱度。
這孩子是驸馬的母親暗地裏去找的。
顯然她也知道驸馬做的殺頭事兒，可是到底偏袒兒子又與永康公主積怨已久，她不僅不吱聲還全家替驸馬打掩護。
知道驸馬被人盯着，她就默默在暗地裏幫驸馬處理好了一切。
在信息閉塞的古代，一個養在鄉村裏的孤女，吃百家飯長大讓人查不出她的親生父母是誰。她偏偏又長得和永康公主有幾分相似，起碼能打消公主的部分疑慮。
這個婆婆還很有心機，長得像的男孩女孩都有，她偏偏只找女孩兒，分明是打算讓永康公主和兒子再生一個。畢竟她知道這個不是親生的，絕對不能找個男孩兒繼承公主府的家産。
女孩兒被接回來的時候，永康公主的确半信半疑，然而當她知道女兒在鄉下受苦穿別人不要的衣服吃別人家的剩飯，她怒得差點兒将那整個村子都屠戮幹淨。
永康公主沒幹成，那是因為老皇帝把她按住了。
這個皇妹可以蠢可以作，有的事卻是不能做的。
她突然發瘋打死兒子已經讓老皇帝很是惱火，接下來更不可能讓她再做蠢事。
永康公主發洩途徑被堵住了，一方面拼命補償女兒，一方面又暗地裏折磨人發洩。
只是永康公主千不該萬不該動私刑折磨丫鬟還刺激她。
丫鬟如果速死，秘密也就能隐瞞下去，永康公主也不會知道真相。
可是永康公主偏不，她留着丫鬟就是要狠狠折磨她。
丫鬟聽到老嬷嬷在永康公主身邊嘚啵嘚啵邀功說她已經派人去将那一戶農家子殺了，自己苦苦哀求也救不了全家性命，她終于懂得為何表姐臨時前如此刺激永康公主。
她也同樣步上表姐後塵，死都要将永康公主拉入活地獄。
“公主……生産當日守衛森嚴，我……何德何能瞞過衆人将孩子帶出去，又神不知鬼不覺調換了一個孩子再換回來。”
“我根本……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實際上……公主你生的是兒子。”
“我瞞着表姐……瞞着驸馬爺，騙他們孩子已經換了。實際上根本沒換。驸馬堅信公主的肚皮圓只能生女兒……壓根沒懷疑。”
“是驸馬爺心虛……為了平息公主愠怒……親手打死你的孩子。”
“反正驸馬爺随便能找別的女人生孩子，死了一個還能再有兩個……三個。”丫鬟趴在滿是肮髒血污的地上，兩眼直直盯着牢籠外的公主。
“公主你沒認出來……小公子的耳朵和你一模一樣嗎？若是女孩兒，多适合打耳洞戴耳墜兒呀。公主舅爺，也長了一對福氣的佛陀耳垂呢……”
外甥像舅，永康公主長得舅舅，自己所生的兒子也隔代遺傳了親生舅舅的耳朵特征。
永康公主先是被突如其來的換子風波沖擊昏了心智，聽到驸馬承認養外室還換子，她沖動之下就做出無法挽回的錯事。
以前她做錯事死的是別人，解氣還爽，這次做錯事壓根沒有任何後悔的餘地。
從丫鬟口中聽到所謂的真相，永康公主只感覺絲絲徹骨冰寒宛如細蛇沿着她的腳底板纏繞着往上爬，渾身的熱氣仿佛被冰蛇抽空了，指尖禁不住顫抖。
“公子好慘啊……被活活打死還叫着娘親……”丫鬟學着他那般一聲一聲虛弱地叫着娘親，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
“你住口！你住口！給我割了她的舌頭！”
永康公主瘋了，瞪着一雙滿眼血絲的眼大聲尖叫。
最後丫鬟死了。
永康公主也瘋了。
驸馬以及牽扯在內的人也都下了獄。
只是這事并沒有就此算了。
皇城裏開始流傳着有關永康公主的風言風語，風頭完全蓋過了之前謠傳太子妃是天花源頭的醜聞。
如果說誣蔑美顏皂不幹淨使人患了天花這個黑料是一個還沒激起漣漪的小水花，那永康公主發瘋打死親生兒子的皇室醜聞則是驚濤駭浪了。
驸馬，養外室，換子，打死親子，這些話題完全切中了民衆好圍觀好八卦的癢癢肉，公衆場合忌憚皇帝不能聊，私下裏關起門來偷偷八卦根本壓都壓不住。
甚至還有人聰明地給當事人都起了代號，就算被人聽到了也以為只是揚州養瘦馬的鹽商八卦雲雲。
聊八卦聊得飛起，誰還關心天花不天花。
不得不說這新鮮出爐的八卦倒也起了安撫民心的作用，平息了天花惡疫帶來的恐慌，讓人安安心心聊着八卦繼續過日子。
反正等頌芫知道之後，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頌芫還好奇她這般打臉永康公主，她怎麽還不來找她麻煩來着。
敢情是她被孽力反噬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頌芫清楚自己想知道真相只能找霍深。
霍深圈着頌芫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這才開口跟她解釋：“那個的确是外室子。”
“啊？不是說他是永康公主的親生兒子嗎？”
頌芫驚得都從霍深腿上彈起來了。
“當年永康公主和外室生的都是兒子，丫鬟将孩子偷換出去，那個外室就狠心将孩子掐死以絕後患。”霍深再攏了攏手臂，将人抱得更緊了些。
太子妃香香軟軟，讓人想将之揣在口袋裏帶去辦公。
暗恨實在太忙，只能見縫插針偷香一個。
“這反轉厲害了。”
頌芫嘆為觀止，這要是換作現代，廣大網友都要被反轉再反轉打臉無數次了。
只專注聽八卦的頌芫沒留心霍深的大手愈發過火。
“她自然要報複。”霍深眸色漸深，繼續不動聲色給頌芫講故事。
這個外室是個狠人，殺人誅心。東窗事發也不慌不亂，絲毫沒有流露出對孩子的疼愛，先是在永康公主心裏種下懷疑的種子，又有她親自教導出來的丫鬟補刀，永康公主徹底瘋魔。
至于那個被哄得團團轉的驸馬論心計哪裏是外室的對手。
不過也是驸馬自作孽不可活。
當初他找外室時并沒有想着要生兒子，他純粹就是想找個和永康公主相似的女人發洩。
這頭在永康公主這裏受了氣，那頭就從外室那兒找回場子來。
特別是外室哭哭啼啼的時候就仿佛看到了永康公主哭着跪着求自己，特別能讓驸馬尋回男子漢氣概，有幾次差點兒沒把外室打死。
外室能忍，她吃過那麽多苦，哄一個無能的男人算得了什麽。無意中得知驸馬養她的真相，她哄驸馬愈發用心。
這不哄得驸馬找不到北，連換子都做得出來了。
外室長得像永康公主，她生的孩子自然也可能像。
索性外室子長得極像驸馬，在永康公主身邊養了十年也沒被人懷疑。
直至東窗事發，外室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她也不讓永康公主和驸馬好過，死都要拖着他們下地獄。
自作孽不可活，他們兩夫妻沒想到一個小小外室能把公主府攪得天翻地覆。
“那外室子的秘密是你……”讓人傳出去的？
“不是我。”霍深否認。
“啊？”頌芫的眼睛裏寫滿了不信。
他們都是夫妻了，他是黑是白都是她夫君，何須瞞着她。
就沖永康公主張嘴造謠害她，太子不動手她也要自己動手。
“那個外室自己傳的。”
霍深看懂了頌芫的眼神，心裏覺得愈發熨帖。
“為什麽？她不知道自己暴露出去會死嗎？”
頌芫追着求更新，她實在想不明白外室為什麽要這樣做。
原來驸馬在永康公主那兒受氣就打外室的家暴越來越嚴重，偏偏驸馬在外室這兒出了氣之後回去又和永康公主和和美美，夫妻感情愈發深厚。
丫鬟表妹也愈發得到永康公主器重，所有人當中只有她活着受罪。
外室有種預感，自己遲早會死在驸馬的拳腳踢打之下。
逃是不可能逃掉的，她知道驸馬如此多秘密，驸馬怎麽可能讓她逃掉，天下之大根本無她容身之所。
外室陷入死循環裏無法掙脫就産生了一種讓大家都去死的報複想法，加之兒子沒有養在身邊對他沒有什麽感情，外室恨屋及烏起來連兒子都利用了。
至于事後外頭這些流言才是霍深找人放出去的，太子親自出手這醜聞當然就蓋不住了，他一點兒要給皇室遮羞的意圖都沒有。
老皇帝這樣算計他們夫妻，他也不會讓他好過。
不是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永康公主打殺外室和丫鬟最多被責罰幾句屁事兒都沒有，那她派人去殺害普通鄉民呢？
霍深的人将丫鬟家人救下了，讓他們去擊鼓伸冤，看老皇帝還會不會繼續偏袒永康公主。
不管永康公主會不會從瘋魔中清醒，霍深要她永世不得翻身。
頌芫聽完之後不由得嘆為觀止，對霍深這一手轉移熱度和關注力的做法甚是佩服。
辟謠最次的做法是解釋。要知道人都是固執己見的，解釋得再多也止不住外人自诩旁觀者清的質疑。
最佳的做法就是将民衆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于是天花名聲危機就這樣迎刃而解了。
霍深做得幹脆利落，讓頌芫懷疑他簡直就是現代娛樂經紀人穿的，這一手甩鍋降熱度實在做得太遛了。
最後老皇帝為了挽回名聲不得不下令剝奪永康公主封號以平息這場鬧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