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戶川亂步是個極為自我的家夥,按照中島敦當時的說法,會和國木田和中島敦分開,顯然是他自己半途中看到了什麽有興趣的東西,然後自顧自完全沒有和兩人說一聲就走了。

要不然,就算江戶川亂步不認路,也不可能連跟人一起走都能走丢——

這是基于人設和當時中島敦的反應得到的答案。顯然這位大名鼎鼎的偵探先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江戶川亂步回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房間裏此刻安靜的有些讓人背後發慌。

至少原本沒有怎麽關注這邊的中島敦,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不尋常的氣氛和安靜,頻頻往着這邊瞥一眼,還以為沒有人注意到他。

這種單純可愛的反應……真的和那個白色死神一點都不一樣啊。時無放空大腦地這麽想到。

上個世界,白色死神給他帶去的心理陰影,僅次于太宰治這個馬甲本人。

至于上個世界發生了什麽,其實一句話可以解釋。

就是他在首領太宰跳樓死亡之後,頂着首領太宰的馬甲,坐着輪椅正大光明出現在了白色死神的面前。

……這是跳樓沒死成所以摔斷腿了嗎!

在意識到這一個事實的那一刻,原本沒有什麽吐槽欲望的時無,不知不覺就點亮了吐槽的科技樹。

當然,這個玩笑開開就行了。對于時無來說,自殺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氣的事情。

至少,他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最初的時候,他還沒從自己的死亡之中緩過神,所以沒有怎麽在意這個複活的機會。

等通過一個個馬甲的眼睛又一次見證了死亡之後,時無才回憶起,生命到底是如何寶貴的事物。

【我唯獨不希望……你死掉啊……】

他需要活下去。他必須要活下去。

可是就算要複活,也不該那麽的傷害其他人。

ai系統不是人類,它不理解人類的感情,它只會最大程度的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東西。包括人類自身。

直到上個世界為止,時無才真正意識到這一點。也意識到自己最初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些根據系統計算所做的事情,到底傷害了多少人。

白色死神看向自己的孺慕悲傷,拉着他的衣角拜托他活下去的小心翼翼,而後在他選擇離開時,幾近崩潰的眼神……

這種沉重的情緒壓得時無有些難過。因為他知道,白色死神不是被他傷害的第一個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只要他還想複活,就需要繼續利用他們的情感。

只是他直白的透過白色死神那雙漂亮的眼睛看到了,察覺到了,所以才對白色死神抱有最大程度的在意。

他的任務——或者說活下去的代價,裏面複雜的彎彎繞繞暫且不提,方便理解的話就是收集所謂的“願力”。

讓那些對于世界來說重要的人(主要角色)“希望你活下去”。越是重要的角色,越是強烈的情感,越能滿足系統所需要的力量。

至少時無是這麽理解的。

最初的時候,時無什麽都不懂,完全是系統讓他做什麽,所以他就做了。

系統計算過後,會選擇推薦他抽取過的馬甲,同樣類似游戲機制裏面的“推薦使用卡牌”。

所以他的第一個馬甲,是一個名為【諸伏景光】的黑發貓眼的青年。就和上個世界一樣,【諸伏景光】同樣大咧咧地按照系統投放在了一個金發小麥色皮膚的男人面前。

至今,時無都不清楚那個男人的名字叫什麽。

他只知道,那個金發男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中瞬間像是被什麽刺痛了一樣,金發男人抓住了他,就像是觸碰着虛幻的泡沫一樣。

時無僅僅是按照馬甲自帶的本能,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于是那個金發男人,就立刻毫無理由地确定了他的身份,将自己的痛苦和脆弱表現在了他的眼前。

最終,那虛幻的泡沫還是在金發男人的眼前消逝——因為,僅僅是這個金發男人一個人産生的強烈的、希望他活下去的情緒,就足夠滿足系統所需要的情感了。

他沒有必要繼續留下去了。

系統計算出了這一點,利用了這一點,以最效率的速度,讓時無的新手任務在24小時內完美完成。

包括後來大半的任務,都是依靠系統計算,時無就像是隔了一層透明的屏障,懵懵懂懂地依靠馬甲的本能繼續當着殘忍的劊子手。

時無沒有理由能譴谪系統,因為他本質也是在利用這些人。

哪怕實際上,是他沒有意識到他原先的那些馬甲,其實是已死之人的身份。

系統也從未明說過所謂的願力到底代表着什麽——

直到上個世界,從白色死神口中的那句“太好了,太宰先生您沒有死……”,他才恍然反應過來。

“願力”等于“希望他活下去”的這份情緒,也只是時無截止上個世界為止的猜測。

不過這不是借口,他或許早就意識到了,而利己主義的選擇忽視了。

所以他現在……不過是,開始否決系統推薦的馬甲,盡量用另一方且确定本身未曾死亡的馬甲身份。

——比如這一次,系統在他出現在這個世界之前,推薦的馬甲叫做【織田作之助】。

按照系統的習慣,想必這個織田作之助,也應該已經死亡了。

也不知道這個織田作之助是誰的親友,不管是誰的,他都不要提起比較好。

就算接下去完成任務的過程相較比之前會麻煩很多,但是時無也只能這麽做了。

【答:使用“織田作之助”的身份,可以在最短時間達成所需能量,我不明白您選擇“江戶川亂步”的原因。】

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有一個江戶川亂步,對他們而言,我只會是外來者、另外的人。

就算他們愛屋及烏的将情感轉移到我身上,在江戶川亂步本人還在的前提下,無論多麽強烈的感情,都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傷害。

【答:最終得到的能量是等同的,我們不同的選擇,本質造成的結果是一樣的。我不理解。】

我知道你的意思,雖然性質是一樣的,但是至少我可以以此作為借口,讓自己放松一些。

【……】

系統沒有說話了,于是時無也不去想這方面的事情了。

時無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最開始做的那些事,也都是他自己同意的,系統也沒有逼他。

所以他很冷靜地接受了這些。

時無沒有怎麽在意太宰治的想法,眯着眼睛順着傳來風的方向往着窗戶的位置走去,然後撐在窗沿上,懶懶地望着天空。

雖然看不見,但是不妨礙他感受風,去回憶天空的模樣。

他喜歡看着白雲在蔚藍色天空上漂浮的模樣,喜歡觀察每一朵雲彩細微的變化,喜歡感受着風吹過身邊,喜歡風拂過草地樹木産生的沙沙聲響,那種安逸輕松的感覺,他很喜歡。

時無的演技算不上好,之前的所有任務基本上都是依靠馬甲的本能,所以他要從現在開始努力鑽研演技了,但在這個的過程中,他不該刻意為了演而演,這很容易被察覺到的。

這個副本堪稱困難max,不管是江戶川亂步本人還是太宰治,都是智商一挂的,他是否在刻意表演,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

所以現在他想看天空了,時無就這麽做了。

江戶川亂步在偵探社太重要了,不論他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人會去阻攔的。

趴在窗沿的時無能感受到太宰治刺在背後的視線,但是放空完大腦之後,輕易就被他忽視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沿海的地區帶起的涼風都帶着海洋的味道,但是那份連黏着的海水的潮濕感,伴随着一起落在時無身體上的陽光,就變得不甚明顯了。

暖洋洋的,好舒服……

有着少年外形的不知真實身份的偵探,在偵探社中,輕易表現出了安逸的神态。

黑發的青年眉眼放松,眼簾下那雙像是玻璃珠般的眼睛,也在陽光下反射出漂亮的光彩。這個人的存在就像是一陣吹拂而過的清風般,不會帶來任何的威脅。

“咔噠。”

不遠處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少年般的清朗聲線從門口的位置傳來,“我回來啦!”

江戶川亂步揚着下巴,将目光落在了站在窗沿位置的那個人的背影。沒去在意身後站着一臉防備警惕的國木田獨步,也沒有關注房間內其他文員還有中島敦震驚的表情。

“就是你吧?連太宰都覺得棘手的家夥!”江戶川亂步伸出手這麽喊道,卻發現那個家夥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出現,不由得有些不開心:“——你竟然還在發呆!明明我都已經回來了!亂步大人要生氣啦,外面的天空有什麽好看的嘛!”

接下去還未說出口的抱怨,在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轉過來的那一刻,便消失在了口中。

江戶川亂步對上了那雙無神的眼睛,抿住了嘴巴。

作者有話要說:

時無:簡單來說,我就是從“用本人刀一個人”變成了“用劇本刀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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