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饒是鐘離然見過大風大浪，這會兒也被吓得不輕。
子桑還捏着黑貓的尾巴，沒松手。黑貓卻不叫了，保持僵硬姿态，連頭都不敢扭。
鐘離然掰開子桑的手指，拎着貓的兩條前腿，放到自己眼前，平視。
“是你說話，沒錯吧？”
黑貓緩緩轉動小腦袋，看遠處風景。
鐘離然：“果然是你！”
黑貓一下就炸毛了：“喵嗷！不要送我去拆肚子！”
鐘離然沒聽懂這個梗，轉頭問子桑：“這貓是真的？假的吧？真的怎麽會說話！？”
子桑從她懷中奪走黑貓，轉身就走。
鐘離然追上去：“小桑！子桑！你到底……你該不會也不是人吧！？！”
子桑：“……”
天後真是好腦洞……
鐘離然在子桑臉上捏了一把，順便把手指伸進子桑的衣領中：“摸起來像是真人啊……你總不會是個仿真充氣娃娃吧！？”
涼意順着肌膚蔓延，子桑打了個寒顫，暴怒地摔開鐘離然的手：“滾一邊兒去！”
鐘離然：“充氣娃娃是為人類服務的，應該不會設定這麽暴躁的脾氣。”
子桑氣都不知道該怎麽生氣了。
鐘離然：“你幹嘛去？你是不是在做什麽生物研究？給我解釋解釋啊！”
子桑回頭：“我找沒人的地方滅口。”
黑貓慘叫起來：“天後！我告訴你！我全部告訴你！快救救我！——子桑，車禍真不是我做的！那是歷史規律，必然要發生的！”
子桑：“閉嘴！”
鐘離然：“說下去！”
黑貓權衡利弊，向天後提條件：“你先救我！”
在子桑手裏太沒有安全感了，她随時都會下殺手的！
子桑立刻伸手，掐上黑貓的脖子。鐘離然伸手來擋，子桑眉目森然：“這是我的事。”
鐘離然堅持：“但現在我知道了。”
子桑：“你知道又怎樣？這和你無關。”
鐘離然看看黑貓：“剛剛她向我求助了，那就是有關了——你先聽她說完。”
黑貓找了個間隙，着急忙慌地開口：“你爸爸是阻礙mv實現的第一道屏障，按照歷史進程，你爸爸要消失。”
子桑聽進去了，肅殺之氣卻絲毫不減。
黑貓戰戰兢兢地看子桑一眼：“這是歷史選擇的結果，不是我，真不是我！”
子桑問：“那現在呢？”
黑貓：“我有幹預歷史的能力，我覺得現在讓你爸爸死掉，你會直接黑化……所以現在的結果是歷史和我的中和。”
子桑：“警告我？”
黑貓瑟縮一下，沒敢承認。
鐘離然：“打斷一下，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我怎麽聽着，和我的mv有關系？”
黑貓：“歷史要求她出演你那支mv，但是她爸爸不允許，所以——”
“跟我爸爸沒有關系！是我自己不想參和進去！”
子桑厲吼出來，空氣靜止下來，冷分子凝滞。
鐘離然拉住子桑僵硬的手腕：“凡事都有解決的方法。小桑，你要是相信我，交給我。”
子桑久久地伫立，很久之後，她擡起另一只手，把鐘離然的手壓下去。
“我沒有理由相信你。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子桑粗暴地拎着黑貓，近乎逃離，轉身就走。似乎有兩道目光黏在後背上，焦灼熾熱，讓她加快了腳步。
連着轉過兩個彎，視線再也不會跟着望過來的時候，子桑深深吸了口氣，把黑貓丢到地上。
黑貓本能上是想逃的，作為一只動物，她能敏銳地察覺到誰最具有實質上的威脅——很不幸，子桑根本不需要狠心，對于她憎惡的事物，她根本就沒有心。
子桑：“你現在走了，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黑貓的爪子卡在半空中。
子桑：“來做交易——不許拒絕——你能幹預歷史進程，那把你自己修改掉。”
黑貓抓狂：“這完全就是悖論，做不到的！”
“并不是。你只要在消失之前，抹殺掉你在這裏的所有經歷。這并沒有什麽沖突。”
黑貓：“這不可能。我不能抹殺我自己的存在，能讓我消失的，只有實現十個占蔔。”
子桑呼出一口氣：“十個是吧？行，但是我警告你，不管狗屁的歷史做什麽選擇，再有這種事情，我第一個扒了你的皮。”
黑貓想象了一下自己的被扒掉皮毛的樣子，發抖了。
子桑要走，黑貓戰戰兢兢地叫了她一聲：“那天後的mv……？”
子桑斜睨她一眼，沒說話，走了。
子桑去接桑芸清夫妻了。桑芸清的善後工作，大概就是哭，不停地哭，哭到旁邊的人受不了，替她出頭。
但出其不意，她過去的時候，桑芸清的眼眶雖然是紅的，但還算平靜。看到子桑，桑芸清迎上來，抽了抽鼻子：“寶貝兒啊，你爸爸沒事兒，你不用擔心。”
子桑皺眉打量桑芸清，懷疑她是被外星生命體入侵了：“檢查過了？”
桑芸清：“只有額頭蹭破一點，身上還有些淤青。不過他太緊張了，呼吸不好了，現在在吸氧。”
子桑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誰辦的手續？”
桑芸清有點怯：“我……我忘記你交代的了，刷了信用卡……我真得是太着急了……”
子桑擡手，抱了抱桑芸清。
“沒事兒。”
只能說出這一句，再煽情的話她根本開不了口。但即使是這樣簡單的一句，已經很少見了。
桑芸清推開她：“寶貝，你怎麽了？”
……真壞氣氛……
所有人都說桑雲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由此桑芸清提出，現在應該追加一次畫展，成績一定很好。被子桑無情地拒絕了。
子桑去見了那個舞蹈生，在醫院裏——她沒把桑雲舒撞出什麽事兒，倒是把自己的一條腿給卡斷了。看見子桑的時候，她很憤怒。
肉眼可見、耳可辨明的憤怒。
但她的憤怒對子桑來說，完全沒有攻擊力。以至于她惱羞成怒，抓起床頭的水杯就砸了過來。
杯子在飛出來之前，其中的熱水先傾倒出來，半杯都灑在了她自己手背上。
子桑看着她痛得嘶叫，背過手反鎖了病房的門，然後一步步走過去。
女生這才開始恐慌：“你要做什麽！？”
子桑撿起那個保溫杯，到牆邊的熱水壺裏倒出來半杯水，端到床邊，舉到女生的臉前。
“我問你答。”
女生吓得花容失色——裏邊是開水！
子桑：“聽懂了沒有？”
女生還想犟，子桑的手微微傾斜，開水倒在枕頭上，有一滴漸在她的耳垂上，很疼。女生忙點頭：“我聽懂了！你快拿走！”
子桑滿意了，保持着傾斜的姿态，問道：“為什麽撞我的車？”
女生的神色躲了一下：“我，我讨厭你！你已經不在學校裏了！為什麽你的名號還要壓在那裏！？壓得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出頭之日！有天賦很了不起嗎！？你知道我們有多努力嗎！？”
子桑嗤笑一聲，這些小姑娘啊……
子桑懶得解釋，也不想對她做出什麽心靈雞湯——會有法則告訴她們，世界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子桑：“還有呢？”
女生：“你知道的！”
子桑：“我又不是蛆蟲，怎麽會知道你的想法？”
女生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子桑的手再傾斜一點：“說。”
女生不情不願地說道：“那個舞蹈替身本來是我的！就因為你跟鐘離然有點關系，就能讓你拿走了！？我只是個學生，真不知道原來大人的世界這麽肮髒！”
能不能揍她……
子桑把熱水放回去——完全沒必要在這種貨色身上浪費力氣。
子桑：“就因為記恨我？這麽純粹？”
情到深處，女生居然開始哭：“我恨死你了！這下我要有三個月不能跳舞了！”
子桑：“不止三個月，舞蹈這種東西，你一天不練就要生。不過也沒關系，反正你也跳不好，都會被涮下去。”
女生的抗壓能力太差勁了，子桑這麽一說，她就徹底崩潰了。
子桑盯着她問：“我最後問你一遍，是誰讓你撞的？”
女生咆哮：“就是我自己！我恨你！子桑！我恨你一輩子！”
子桑：“重複一遍，沒有人指使你？”
得到的答案是一樣的。
子桑：“那好，等警察找你吧。”
子桑開了門出去，看到立在門口的鐘離然。子桑愣了一下，挪開視線，沿着走廊走出去。
鐘離然專門在這裏等她，順便幫她擋外邊那些想進來的人。她跟上子桑：“你想從她嘴裏問出來什麽？”
子桑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我就是不相信有人會這麽蠢……開車撞人這是殺人未遂，她那麽大個人了，會不明白後果？”
“所以你覺得是有人讓她這麽做的？”
并且是能幫她把刑事責任摘下來的人。和彼此有關聯、又能做到這個的人……
姚家。
子桑只要想到這個，寒意就從骨頭縫裏往外鑽，凍得她牙齒打顫。
她們一家三口和姚家之間，這麽多年了，不算和平，但還算平衡，自有一套相處模式。她，包括桑芸清一定也是，從來沒想過，姚家會想殺桑雲舒……
或者不單單是桑雲舒，還包括子桑本人。
出了住院樓，子桑走到自己的車旁，鐘離然手臂撐在車門上，阻止她開門。
“我後來找到黑貓，聽到一些事情。”
子桑等她說完。
鐘離然：“包括你家裏的一些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