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鎮午後的陽光十分溫暖，在古老的樹上投下斑駁的陰影，微風陣陣吹來，吹在人身上，很舒适。
小船緩緩前行，微微有些搖晃，小溪兩邊是一排排相連在一起的古屋和長長的石板路。
阮棠站在船頭，張開雙臂，沉浸在這樣美好如畫的風景裏。
潇潇從包裏拿出手機，湊到她身邊，說：“阮棠姐，我們來自拍吧？”完了還給她使了個眼色。
——意思是拉着唐桉過來一起拍。
阮棠會意，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慢慢地挪到船尾處。
唐桉聽到腳步聲，偏頭看了一眼，又轉回去。他微眯着眼眸，深邃的眸子不知道看向什麽地方，表情如同船下的溪水，沉靜平淡。
“唐桉，你跟我們一起來自拍吧？難得出來玩一次。”阮棠在他旁邊站定，帶着懇求的眼神看着他。
他雙手抄進兜裏，并不感興趣，一口回絕：“不了，你們倆拍吧。”
“就拍幾張。你天天板着個臉，不累嗎？”阮棠不罷休。
“……”他這才轉過身子，雙眸盯着她，眼神有點冷，“我不喜歡別人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
他說的很慢，盡量把心裏那份突然竄出來的不悅的情緒壓下去，聲調平緩。
阮棠愣住。
不喜歡的事……這幾個字像刺一樣，刺進她的心髒裏。
而他那個眼神，更是像寒冬臘月天裏飄落的雪，瞬間讓她整個身體都寒了起來。
她的眼神慢慢暗了下去，吸吸鼻子道：“這是你說的哦，別後悔，好多人想跟我合照都沒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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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容，唐桉有些不忍。但是想起她的表白，和對他刻意的親近，他覺得有必要繼續讓她死心。
他不想讓這姑娘，把大好的時光，浪費在他身上。
“你……”
唐桉才剛說一個字，對面的姑娘就提高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你不拍就算了，我跟潇潇拍，走了。”
她快速地說完，轉身朝另一邊走去。
薄荷綠顏色的裙子被風吹起，女孩拿手微微壓了一下，步伐輕盈地走到了另一頭。
唐桉盯着那抹纖瘦的背影看了幾秒，微扯下嘴角。
“阮棠姐，他怎麽不過來啊？”潇潇朝那個方向看了看，疑惑地問。
“哼，誰想跟他拍啊？我們倆拍。”阮棠故意說得很大聲，拿走潇潇的手機，調到自拍模式，“快過來，這個角度很好。”
潇潇：“……”言不由衷的女人吶。
下了船，三個人又去了商業街。阮棠被這條街上琳琅滿目的小玩意給吸引住了，一個店接着一個店地逛。
因為是七夕節，又逢周末，街上随處可見年輕的小情侶，一對對都拉着手，臉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阮棠心生羨慕，瞥向身邊的男人。
他表情淡淡，一路上都沒說什麽話，看起來情緒不高。
已是傍晚，男人身上沾染了落日的餘晖，淡橘色的光暈随着他的步子在白襯衫上跳躍着，光線交錯中，那張側臉更加俊朗起來。
她不自覺地看入了神。
有人騎着自行車經過，清脆的車鈴聲一連串地響起，阮棠剛一回神，就感覺手臂一熱，整個人被一股力量拉向一旁……
反應過來時，人已經靠在唐桉的懷裏。
與此同時，自行車從身旁飛快地掠過，連綿不絕的鈴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潇潇睜大眼睛，看着動作如此親密的兩人，不知該不該出聲打擾。猶豫幾秒還是默默地扭過頭，假裝在看攤鋪上的飾品。
明明不是第一次靠的這麽近，但阮棠還是覺得自己的臉在升溫，整個人似乎被那股淡淡的清香味給包圍着，耳畔傳來他平緩而沉穩的心跳聲。
“看路，別看我。”他松開手，将身體往旁邊挪了挪，低着頭冷聲說。
熟悉的氣息瞬間抽離開來，阮棠整個人如夢初醒，見他退了一步，心微微一沉。
她擡頭看他，聲音涼涼的：“誰說我在看你？你也沒啥好看的。”
口是心非，大概就是她這樣。
唐桉微挑了下眉，倒也沒拆穿：“走吧，不逛了？”
“不逛了。”阮棠悶聲回道，拉了拉一旁還在看首飾的潇潇，“我們回去吧。”
潇潇眨眨眼：“就回去啊，這條街晚上可熱鬧呢。”
阮棠不為所動，小臉耷拉着，擡腳就走：“我逛累了，回吧。”
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事，潇潇明白她的心情，立即追了上去。
生氣了？
唐桉抿着唇，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遠，不禁覺得好笑。果然是大小姐，脾氣還真是不小。
嘴角剛剛彎了個弧度，他迅速地斂了起來。
這樣也好，說不定能斷了她那念頭。
回到潇潇家，陳莺正在廚房裏忙着做晚飯，聽到動靜，從裏面出來：“你們回來了？玩的開心嗎？”
阮棠有些牽強地笑了下：“挺開心的，阿姨。”
陳莺也沒發現她的不對勁，讓潇潇倒水給他們喝，繼續回了廚房。
吃過晚飯，唐桉幫着收拾桌子洗碗，動作十分娴熟和利落，陳莺在一旁打趣道：“小唐你這麽會做家務，以後娶的老婆有福氣咯。”
唐桉沒說話，只是禮貌客氣地笑了一下。
陳莺繼續問：“你找老婆沒有？喜歡什麽樣的？”
阮棠在陪姚江聊天，聽到這話，眼神不自覺地就往那個方向瞟去，耳朵豎得老高了。
這個問題她曾經也問過，可惜當時唐桉并沒有告訴她。
原以為他這次也不會回答，可是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聽到他的答案。
唐桉頓了一會，似乎輕笑了一聲，緩緩地說：“不粘人，演藝圈外的。”
陳莺“哦”了一聲，總感覺這話裏好像有點什麽意思，但是什麽她也不清楚，最終沒再追問。
而沙發這邊的阮棠聽到這，算是明白了，他這話根本就是說給她聽的。
他在告訴她，他們之間，真的沒可能。
後來姚江說什麽，阮棠完全都沒聽進去了。
沒聊多久，潇潇帶着唐桉和阮棠去二樓。
原本唐桉怕麻煩潇潇爸媽，提出在附近找一個酒店住一晚。可是潇潇一聽這話，便立即扯着阮棠的胳膊說，她倆住一間，把空房留給他。
阮棠當時就反應過來，這姑娘是在給自己找機會，低着頭沒答話，算是默認。
潇潇爸媽也出來勸說，唐桉拗不過，只得同意。
房間不大，幹淨簡潔，本來這間房是打算留給潇潇的弟弟或妹妹，可後來陳莺一直沒生，就空着了。
潇潇指了指房間，說：“有點小，唐大哥你湊合着住一晚吧。”
“嗯。”唐桉點了下頭 ，“麻煩你了。”
“沒事，不麻煩。”
潇潇的房間就在斜對面，阮棠越過他倆，推着行李箱徑直走過去。樓道裏安靜得只有那一串車輪在地上滾過的咕嚕聲。
見她走了，潇潇也不打算在這停留：“那，我也先回房了，洗手間在旁邊，你可以用。”
唐桉“嗯”了一聲，拎着自己的背包進了房間。
夜色深沉，皎潔的月光在水面上踱了一層光，波光粼粼；鑽石般閃爍的星星點綴在黑夜中，調皮地眨着眼睛。
“阮棠姐，你心情不好？”潇潇從浴室裏出來，見阮棠穿着單薄的睡裙立在窗戶旁，不禁問道。
黑色的發絲微微飄起，有幾縷擋住了阮棠的眼睛，她伸手拂到耳後，在燈光和她身後的黑夜映襯下，那張臉白得幾乎沒有血色。
“沒有啊，我就是覺得這裏風景很好。”
她側過身子，靠在窗臺上，眼眸湛亮，但裏面似乎繞着說不清的惆悵，跟這夜色一樣，濃稠得化不開。
潇潇傾下身子，一邊整理着床鋪一邊狀似随意地問：“阮總……最近怎麽樣？”
阮棠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如常，懶洋洋地答：“還行呗，他成天忙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話落，潇潇停住手上的動作，坐在床上。
過了一會，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我都知道了，阮棠姐。”
阮棠一怔，錯愕地看着她，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最終才慢慢地問了句：“知道……什麽？”
“阮總他，有女朋友了。”
有風從窗口灌進來，掠過阮棠裸/露在外面的脖頸。她緊緊地抿着唇，醞釀着該如何安慰潇潇。
“我爸住院的時候，他去過一次。那天，我無意間聽到他打電話，知道了這事。”
小姑娘低垂着眸，雖然語氣平緩，可漸漸泛紅的眼眶卻出賣了她此刻的情緒。
“潇潇，我哥他……”
“我知道的，這事怪不了別人。”潇潇擡起頭，勉強笑了笑，“阮棠姐，我就是想告訴你，你至少還有希望，別放棄。”
阮棠心疼地看着她，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我不會那麽輕易放棄，你也加油，比我哥好的男人多的是呢。”
“阮總要聽到這話，估計會覺得你不是親妹吧。”
“……”
兩人鬧了會，潇潇下樓去倒水，回來的時候臉色已經恢複自然，笑嘻嘻地湊到阮棠耳邊：“我剛剛下樓時，看到唐大哥在院子裏抽煙。”
阮棠把視線從劇本上移開，望着她賊兮兮的表情，攤手說：“他說喜歡不粘人的，我還是不要去打擾好了。”
潇潇“啧”了聲，勾勾嘴角沒說話。
過了一會，就見阮棠掀開被子爬下床，臉色微紅，輕咳兩聲說：“我也渴了，下去打點水喝。”
“哦。”潇潇憋着笑，忍住沒拆穿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