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貼近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朦胧中感知到一群黑壓壓的人影緩緩逼近,溫寧頓時止住了淚意。
她現下衣衫狼藉,腳邊還躺着個被刺傷的外男,若是當衆被看見,便是當真什麽也沒發生,也恐會流言四起……
正當她焦灼之際,外面卻忽然又多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個侍衛模樣的人急匆匆地走近。平康縣主一眼認出領頭的那個是太子近侍,立即停了步:“發生什麽事了?”
可那近侍只是路過,并未多言,對着梁懷玉的詢問也只囫囵說了句“辦事”,便匆匆向着前院走去。
趁着兩群人說話,謝景辭環視了一圈,輕聲說了句:“抱歉。”
溫寧尚未反應過來,身子便驟然淩空。
她下意識地環住謝景辭的脖頸,轉瞬之間,謝景辭一手托着她的腰肢,一手穿過她的膝,将她打橫抱起,從花叢後斜行,沒入了游廊後的房裏。
隐約聽見“吱呀”一聲,平康縣主立即回頭,可隔着幾簇花叢,那方才還在的人影頓時沒了形。
她心下一急,便立刻擡步上前。
“是在這裏嗎?”歸寧伯夫人便立即跟上去。
她這麽着急,找東西是假,找兒子才是真。家裏有個不成器的浪蕩子,國公府壽宴這樣的場合,她原本是不想讓小兒子來的,可兒子到底到了說親的年紀,軟磨硬泡之下,歸寧伯夫人還是松了口,派小厮緊緊跟着。
誰曾想一個不留神,那浪蕩子便沒了蹤跡!方才平康縣主的丫鬟說看着一個身形頗似的人朝着園子裏來了,歸寧伯夫人眼皮一跳,立馬找了借口跟出來。
“大概就是這一片,隐約看見了人影。”平康縣主邊走,邊用眼神搜尋。
可直至走到了花叢前,眼前卻一片空無。
她心下正疑惑,忽聽見身邊一聲痛哭。
“我的兒,你這是怎麽了?”歸寧伯夫人連忙撲了上去,原來那花叢後面正斜躺着一個昏過去的體态臃腫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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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只有一個?平康縣主并未在意那哭聲,目光略過那昏迷之人,四周環視了一圈,并未發現任何女子身影,當下頗為懊惱。
而另一側,隔着一道游廊,謝景辭正抱着溫寧靠在門裏。
溫寧衣裙上滿是酒漬,現下被他抱着,濕盡的衣衫貼在他腰上,溫寧一低頭,便發現他月白的衣衫上也暈開了一片。
潮濕的地方緊緊相貼,分外不舒服。
聽着外面的動靜小下來,溫寧便松開環着他的手臂,微微低眉:“放我下來。”
謝景辭聽見她的請求,倒也沒拒。只是這約莫是盛放雜物的小間,近日壽宴事多,裏面滿滿當當的東西擺了一屋子,連找個下腳之地都難。
溫寧的腳尖一落地,便即刻要和他拉開距離,可剛一後退,不知踩到了什麽,腳底一滑,整個人便仰着向後倒去,眼看着她要摔倒,謝景辭立即抱住她的腰,側身一轉墊在了她身底。
身下傳來一聲“悶哼”,溫寧卻絲毫沒感到疼痛,茫然地從溫熱的脖頸處擡頭,這才發現原來是被謝景辭護住了。
“對不起。”溫寧的臉紅了個透盡,怕壓着他,便立馬要從他身上下去。
可她腰肢微動,外面便傳來了說話聲。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響動?”平康縣主側着耳朵,問身邊的侍女。
園子裏頗為安靜,侍女答道:“方才好像有什麽東西散落的聲音。”
平康縣主四下裏環視了一圈,水榭、花叢和小徑三面都一覽無餘,眼下只有游廊外的房間能容人,若是可能,也只有這裏,是以她當下便踩着步子靠近。
聽見外面的絮語,溫寧如泥塑一般,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再弄出什麽動靜,只是這樣一來,便只好緊靠着他的身軀。因為離得太近,呼吸起伏都纏繞在一起,溫寧不得不屏息斂氣。
“呀,原來是一只黃鼠狼!”
丫鬟叫道,眼前一只油光水滑的黃皮子敏捷地從花叢裏逃竄,攪起了“沙沙”的聲響。
平康縣主看向那靈敏的畜生,頓時覺得方才的聲音怕是自己的疑心。想來也是,那歸寧伯的小公子被刺傷昏迷倒地,說明溫寧怕是早已回去了,既然能逃得脫,又怎會留在這裏?
梁懷玉心下冷哼一聲,着實沒想到她看起來那麽嬌弱卻能有這份本事。
不遠處,歸寧伯夫人查看了一番小公子,發現兒子只是昏過去了,當下便急忙要帶人回去。
“夫人,小公子在府裏出了事,怎能不找出傷人兇手呢?”平康縣主勸阻道。
“不……不必了。”
歸寧伯夫人神色有些慌張。她很清楚自己兒子是個什麽德性,必是他又惹了人去,偏偏這是在國公府裏,沖撞的還不知是哪位貴女。趁着對方尚未追究,還是趁早離開的好。
“可我瞧着小公子傷的不輕,要不先請府裏的大夫看看吧,求個穩妥。”
一看歸寧伯夫人不願意,平康縣主略顯擔憂的又提了個建議,實則是換了個說法——只要先把人留在府裏,等這個渾球醒了後難保不會吐出什麽渾話來。
肩上的傷口着實不輕,脖子的淤青又那麽顯眼,歸寧伯夫人盡管想息事寧人,但也不能眼看着兒子出事,是以折衷了一下,便聽從了平康縣主的意見,叫了人來把人擡去。
隔着一道游廊,平康縣主的話乍一聽沒什麽問題,可站在溫寧的角度,便能感受到滿滿的惡意。她逐漸對心生疑慮,總覺得她這位縣主似乎在針對自己?
懷疑的種子一旦被種下,便會不停地讓人回溯。溫寧抿了抿唇,仔細回想了一番,若是今日有什麽招了她的眼,那便只有恭郡王那塊玉佩了。只是一件小小的禮物,竟能惹得她如此嫉妒?
再聯想起江嬈當日之落水情景和她經過平康縣主時的神情,溫寧的心驟然沉到了水底。
聽着外面的一字一句,謝景辭的神色也漸漸冷了下來,他原以為梁懷玉只是嫉妒成性,但沒想到先是設計江嬈落水,後又引人調戲溫寧,一樁樁,一件件,都在突破的他的底線。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他原本不想對一個女子動手,但眼下卻不得不重新考慮了……
外面一陣窸窣,趁着正在擡人的時機,溫寧收斂了思緒,當下的境地,似乎并不比她的疑慮更好解決。
她打量了一圈,發現他們如今被困在了兩行貨架之間,然而這過道實在太狹窄,只得容一人肩齊。溫寧猶豫了一下,便打算撐着手臂,從他溫熱的身軀上向下去。
察覺到她的意圖,謝景辭唇線緊抿,由着她去,然而當衣料摩擦,溫寧的手不小心碰到他腰側之際,謝景辭忽然一把鉗住了她亂動的手心,看向她的眼神晦暗不定。
溫寧身體一僵,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異常,面紅耳赤地停在了當場。
氣氛極其尴尬之際,一片靜谧中忽然傳來一聲“嘤咛”,溫寧那原本只是微紅的面頰一下子紅得幾欲滴血,一眼瞟到謝景辭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立即漲着臉小聲道:“不是我……”
在這樣逼仄且極其安靜的夜裏,這句話一說出口便帶着狡辯的氣息,溫寧又羞又急,卻不知曉怎麽解釋才好。
然而緊接着黑暗中又傳來一聲相似的聲音,更加細微,也更加令人浮想聯翩,傳入耳畔之際,溫寧急忙埋下了頭去,一時不知道是該慶幸澄清了自己,還是陷入了愈發尴尬的境地……
“大概是隔壁。”謝景辭聲音聽起來十分鎮定。
溫寧胡亂點了點頭,避開他的視線,這一排三間都是盛放雜物的場地,他們躲了進來,沒想到隔壁也躲了人。
只是謝景辭聽起來頗為冷靜,然而他鉗住溫寧的手卻逐漸如升溫的烙鐵一般,在這樣的氣氛裏,很難不令溫寧想起某些過去的記憶。
是以她立馬抽回了手,想從他的身體上側過去。
貨架格外擁擠,溫寧逃避的動作又太急,動身時一不小心便撞在了右側的木架上。
只聽“刺啦”一聲,木架擦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明晰,門外和隔壁的聲音忽然一下俱停。
“我總覺得這房間裏好似有什麽東西……”平康縣主對着那緊閉的房門凝視了許久。
“興許,是老鼠作祟?這兒三間都是雜物間。”丫鬟猜想道。
“老鼠?”平康縣主搖了搖頭,不,不是,像是……人聲。
思索片刻,她還是決定提着燈籠親自去看個究竟。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晚上九點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