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30

楠木市的飛票很快就定好了,蔣勘正拿着自己的身份證直接自助取了票,立刻過了安檢。一個小時,蔣勘正就到了這座城市。

傅家琪的演奏會在楠木市的音樂演奏廳裏舉行,孟遠跟着樂團的工作人員先來進行溝通。

演奏廳裏有人正在彈奏土耳其進行曲,流暢的旋律、快活的節奏,孟遠跟着大家都在定下欣賞。

蔣勘正就是踩着這首曲子進來的,他吱嘎一聲推開演奏廳有些老舊的扶手門,輕軟的皮鞋踩在光潔的地面上。他站在最後頭,終于看見了孟遠。

她剪了一個到下颌邊的短發,穿着一件白毛衣坐在中間的位置上,側臉安靜。

蔣勘正走了過去,孟遠眼神專注地盯着臺上的人,直到自己的手被人緊緊地拽住的時候,才反應了過來。

她立馬擡起了頭,在看清楚來人之後,立馬低聲道:“放開。”

孟遠腮邊的發輕柔地滑到耳邊,她小巧圓潤的耳垂和精致白皙的鎖骨都一覽無餘。可是明明體态溫柔如水,可是她眼神之中卻是冷漠厭煩。

角色當真互換,蔣勘正心沉了沉,立刻朝着旁邊的人說:“不好意思,我跟我太太有些話要談,你能讓我一個位子麽?”

旁邊人聽到,十分識相地就讓了一個座位。

“你!”看到劇院裏的人因為她而大動幹戈,弄出的聲響連臺上演奏的人都注意到了,孟遠語氣不善:“你想幹什麽?!”

蔣勘正姿态得體地坐了下來,他的頭一下子就靠了過來,呼出來的熱氣噴得孟遠頸上起了一粒粒疙瘩。

他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我有事要問你,下了飛機就過來了。這首曲子聽完,你可否方便?”

孟遠下意識地想回答“不”。可是她知道如果她說不,蔣勘正可能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直到她答應。

“好吧。”她又回道。

蔣勘正得到她的同意,終于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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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進行曲的最後一個音符從鋼琴家的手上流瀉出來,孟遠就被蔣勘正一把牽了出去。

他抓着她,用的勁兒十分大,仿佛一松手孟遠就要逃了。

終于到了一家咖啡館,蔣勘正松了手給她要了一杯拿鐵,自己則喝黑咖啡。

“你到底有什麽事?”

蔣勘正望了孟遠一眼,眼神複雜,過了大概幾秒鐘,他伸出了手。孟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他的手指點了點她左手掌上面的傷疤,問道:“這怎麽回事?”

大概是咖啡館裏太安靜,孟遠幾乎聽到蔣勘正手指輕輕觸碰上來的聲音。可是孟遠的一顆心早就沉到了湖底,再難撈上來。

她一下子就縮回了手,眼神淡漠,一字一頓語氣冷漠,仿佛在說一個不相幹的人:“哦,粉碎性骨折。”

蔣勘正杯中滾燙的咖啡有一滴不小心濺了出來,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什麽時候的事?”他語氣緩而沉,問道。

“你現如今怎麽有心思問這些事?”孟遠低低的笑:“好,我就告訴你,九年前。”

蔣勘正得到答案,捏了捏眉心,向後一仰:“是我把小願帶出來後發生的事。”

多少年了,她受他冷漠相待,冷嘲熱諷活過來。她從來不敢告訴他,她曾經付出多大代價。那樣只會讓自己更可悲。因為她孟遠從來不受蔣勘正溫柔以待。

可是這一刻,胸中湧上無言情緒,或是不甘或是壓抑許久的憤懑。孟遠又笑道:“我現在還記得那些人,狠狠地碾過我手掌的滋味。我當時趴在地上,骨頭斷裂的聲音真是清晰。”

孟遠的話語輕而緩,可是一字一句都直直鑽進蔣勘正的耳朵裏。

“你為什麽要救她?”蔣勘正問道:“你和她雖然在同一個老師那裏學琴,可是你跟她關系并不好。”

孟遠低頭抿了抿杯中的咖啡,這咖啡就像是催化劑一樣,将她埋在心裏将要腐爛的秘密鼓噪得蠢蠢欲動。

它們仿佛在叫嚣:告訴他,孟遠,告訴他!

蔣勘正眉頭鎖起來,他看到孟遠低頭,心裏幾乎開始猜測七七八八。他又把手伸過去,可是看到孟遠的臉上滑到腮邊的一滴淚的時候,堪堪僵在了那裏。

孟遠的淚珠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滴一滴砸到咖啡杯裏。

她終于擡起了頭,看到蔣勘正緊鎖的眉頭時擦了擦臉頰。

“當時她是不是這麽哭的?現在她是不是也是這麽哭的?眼淚說上來就上來。所以你心軟,心疼,看我一眼。我當然說你快走啊。”

“對不起。”蔣勘正看着孟遠通紅的雙眼說道:“是我對不起你。”

“不。”孟遠又笑:“是我咎由自取。”

她慢慢地往後靠,臉龐淡漠而又沉靜,眼神漸漸沉了下來。她将咖啡放下來,杯身與杯底發出“叮”的一聲。

脆而響,就像是孟遠心底那個蓋着秘密的大井蓋一下子斷裂的聲音。

“秦願被人綁架,我看見了跟了過去。她求我回去報信,大是大非之前,我雖然不喜歡她但不至于不救她。你們先逃出來,那群人就像是瘋了一樣,逮着我就打。”孟遠擡了擡她的左手:“所以,我的手就斷了。後來警察來了,我被帶到派出所做了筆錄就到了醫院。”

“這些你都知道,呵。”孟遠點了點自己手心的傷疤:“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一住院,秦願就來看我了。她問我,孟遠,你手斷了,明天的比賽怎麽參加?那傅家琪不久成了最大的贏家?”

“她當天出去過……”蔣勘正吶吶自語。

“秦願又跟我說,她很喜歡傅家琪。”孟遠陷在回憶裏,雙眼如同黑墨:“所以,我說,那秦願你明天跟傅家琪出國,不要再回來。然後呢,我就把自己打了石膏的手撞到病床的欄杆上,這下終于讓她放心了,我怎麽着肯定不能比賽了,以後也拉不了琴,這樣傅家琪永遠少了我這個對手,很快就能出人頭地。事實證明,我的話沒有錯。”

“孟遠……”

“你不用說話,我知道我蠢到無可救藥。我當時就是吃了**藥,以為讓秦願走,又撒謊逼你娶我,就能有好結果。”

“你從來都不知道,我當年一個人跟過你們回家多少次,就像是一個變态狂一樣。”

從前的孟遠就是這樣啊,鑽到胡同裏,一條道走到黑。

“阿正,你要知道我曾經愛你到自我犯賤,付出全部身家也要得到你。”

蔣勘正終于聽到他想聽的真相。可是他絲毫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心裏的那塊石頭越壓越深。他好像透不過氣兒了,扯了扯領帶。

“可是不得不說,是秦願提醒了我,跟我做了交易。而且,撒那樣一個謊,也是她教我的。她說過,你這樣的家庭,不想把事情鬧大,一定會妥協。”

孟遠站了起來,有一下子沒有站穩,臉色霎時發白。可是她卻如釋重負,又道:“事到如今,我已經得到報應,希望你放我一馬,我們各走各的。”

孟遠很快就拎了包,往門外走。

蔣勘正坐在位子上,沒有動彈,幾秒之後,他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握成拳,狠狠地砸向了桌子。

“咚”的一聲,咖啡杯從桌上掉了下來,頓時摔得四分五裂。

他緩緩地轉過了頭,看到窗邊的風景,看到正午的光斑,看到孟遠站在紅綠燈前的身影。

蔣勘正終于站了起來,慢慢地走了出去,但是很快,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一路狂奔。

綠燈了,斑馬線上只有孟遠一個孤寂的背影,她好像在包裏找什麽東西,絲毫沒有注意到後面有個人。

蔣勘正離了大概三步的距離,他隐隐約約看到了孟遠掏出來的藥瓶。

電光火石間,蔣勘正突然大喊一聲:“孟遠!讓開!”

他一下子撞開了孟遠,孟遠被人一個大力撞到了路邊。

只不過兩三秒的時間,孟遠便看到了躺在血泊之間的蔣勘正。

明明紅燈呢,車子怎麽就沖了出來。孟遠手上的包“啪”的掉了下來,蔣勘正後腦勺開始慢慢地湧出一股一股的鮮血。

他的眼鏡都不知道掉在了那裏,他躺在那裏,喘着粗氣,似乎是看到了她,眼睛眨了眨。

“阿正……”

四面八方的人湧上來,蔣勘正被包圍在人群之中。孟遠忽然就看不見了他。

她終于踏出了腳步,扒開了人群。她的臉還是木的,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地伏在了蔣勘正的身邊。

蔣勘正嘴角微微地勾起來,他輕柔的聲音就像是羽毛。

他只是一聲聲喊:“孟遠,孟遠,孟遠……”

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的聲音。孟遠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終于說道:“阿正……你不要說話了,好不好?”

大概十分鐘過後,救護車來了,而蔣勘正真的不再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狗血來啦!

謝謝ally美人的地雷!你的督促!俺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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