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45 (6)

見她怔忪,蔣勘正立馬就笑了:“想什麽呢?”

還沒等孟遠回答,他已經自言自語:“是不是看你老公英俊潇灑,覺得自己撿到一個寶了?”

孟遠嘴一撇:“原來你也油嘴滑舌。”

“世界上哪有男人不在自己女人面前說漂亮話的?我蔣勘正怎麽能例外?”

“俗人。”

蔣勘正眉頭一皺:“俗?!”他湊上去就咬孟遠的唇,孟遠連忙躲來躲去,卻還是被蔣勘正逮了個正着,一把就被他拉到了懷裏。

“你說誰俗?說誰?嗯?嗯?”

兩人在車裏鬧了一陣,直到孟遠面紅耳赤,蔣勘正這才松開了她,還好心地替她理了理衣服:“嗯,這裏皺了。”

“你又欺負我。”

“嗯,我只欺負你。”

說着,蔣勘正便開動了車子,路上他還時不時說些葷話,車裏的溫度頓時上了不少,孟遠搖開了車窗,春風拂面,這才好了些。

這樣甜蜜的日子,孟遠幾乎就像在夢裏一樣。這樣好這樣美。蔣勘正看她安安靜靜的模樣靠在車窗,忍不住提醒她:“小心不要把頭伸到外面。”

“我又不是小孩子。”

蔣勘正将實現從孟遠身上收回來,伸手擡了擡自己的眼鏡,還是笑。孟遠比他矮了足足二十五公分,大概是越來越心疼她,便在心裏越來越将她當小孩子那樣寵。

想到這,他便問:“遠遠,我們小朋友叫什麽名字好?”

“誰要給你生小孩子?”她紅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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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你。”

這般肯定的語氣,仿佛就是天注定。孟遠低了低頭:“哦。”

“小小。”

“什麽?”

“我說我們小孩子要是女的就叫小小。”

“為什麽要叫小小。”

蔣勘正轉過了頭,從上倒下打量着孟遠:“因為她是小小的媽媽生的。”

孟遠下意識地就看了眼自己的胸,頓時大罵:“色狼。”

這下誤會,蔣勘正也樂得沒有解釋。

很快便到了市中心的超市,孟遠還沒有下車就被蔣勘正拉着,只聽得他說:“嗯,好歹也享受下有老公的待遇。”

孟遠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蔣勘正先一步下了車,然後轉過來給她開了車門。

他彎腰笑着看她的神情裏都是愛意,孟遠心裏又開始動起來,将手握住他的掌心。蔣勘正反手将她握住,拉着她進了超市。

兩人直奔生鮮區,蔣勘正推了個購物車在後面跟着孟遠,聽她絮絮叨叨地說這個新鮮,那個做什麽菜好吃,表情生動可愛。

其實蔣勘正沒有告訴孟遠,在她垂下頭的時候,後頸那一顆顆小草莓。

孟遠回過頭來問:“阿正,給你買點骨頭回去炖湯補補好不好?”畢竟大病初愈,還是不可掉以輕心。

“哦。你還是以為我體力不足?”他不懷好意的笑笑。

孟遠啐他一口:“你這人怎麽……”

“沒皮沒臉?”看她老半天沒找到形容詞,蔣勘正好心提醒。

“嗯!”孟遠轉過了身。

兩人又打打鬧鬧了一路,到了收銀臺付完帳,蔣勘正看着兩大袋子食物,上手就去提。

可是沒想到,一上手,居然沒有提起來。他彎下腰的那一刻,腦子一片空白。

孟遠在把推車放回去,就在蔣勘正不遠的地方,轉過頭看見蔣勘正俯着身,她便問了一句:“阿正,怎麽了?”

超市裏有風灌進來,蔣勘正額頭開始冒汗,他回了一聲:“沒事。”

他狠狠地握了握手,一個吸氣,終于将兩大袋子東西提了起來。孟遠放回了推車,回到他身邊的時候就看到蔣勘正走了過來,支使她說:“車鑰匙在我上衣口袋裏,你拿出來去開車。”

孟遠聽話地在他口袋裏掏了會兒,把鑰匙拿出來就去開了車。蔣勘正一個人便慢慢走在她身後,到了車邊,又對着孟遠說:“你會開車麽?趁着今天,試試?”

在美國上學,不會開車也挺麻煩的。孟遠聽了他這句話,也覺得正好有幾乎,便坐到了駕駛座。

“開一下後備箱,我把東西放進去。”

蔣勘正松開了自己緊緊拽着的手,掌心是一條條勒出來的紅印。他靠在車後座捏了捏眉心,擦了擦額上的汗,又挂上了輕松的笑容,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會啓動麽?”

“嗯,會的。”

“出超市的那一段路比較平穩,你先把車從車庫開出來,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孟遠有點兒緊張,她在國內當老師的時候曾跟着學校的老師一起報過駕校,但是考試的時候路考沒有過,後來又發生那麽多事,便沒有再繼續,在國外自己也沒有碰過車。

蔣勘正看了出來,大手握了握她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我還在呢,你有什麽可擔心的?”

“那我開始了?”

“嗯。”

“吱”一聲,孟遠猛打方向盤,蔣勘正在後視鏡一看,把人家後蓋劃了。

孟遠頓時哭喪着臉:“怎麽辦?”

蔣勘正從上衣懷裏掏出來紙筆,寫下自己的聯系方式和名字,附加上道歉的話,下了車将紙條貼了上去,回來後他對孟遠說:“一輛福特,開吧,撞翻了,我來賠。”

孟遠開始小心翼翼地将車倒出來,速度慢地像蝸牛,蔣勘正靠在車窗上出神地望着她。而孟遠因為太專注,也沒有發現。

終于開出了車庫,上了馬路,路面平坦車也不是很多,孟遠才松了口氣,轉臉看蔣勘正,見他在發呆便問:“怎麽了?”

蔣勘正沒有回過神來,只沉沉地望着她。

前面紅燈,孟遠将車停了下來,得了空道:“我臉上有東西麽?”

蔣勘正慢慢呼出一口氣:“遠遠,我們一定會好好在一起的,對不對?”

“為什麽突然說這些?”孟遠不明白。

蔣勘正掌心裏發着虛汗,捏一把,濕漉漉的。他笑了笑,搖搖頭:“沒什麽。你開車吧。”

孟遠心裏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到了綠燈,便沒有多想。開了車,到了前方不遠處,就聽見蔣勘正說:“把方向盤打到底就過去了。”

聽了他的話,非常順利地就過去了。就這樣,一路有驚無險地回了家。孟遠熄火下車,蔣勘正把購物袋又提在了手裏。

蔣母在家門口迎他們,小秘書當初也跟着蔣勘正到美國,這會兒拿了一大堆文件等着他簽署,出了院畢竟還是要工作的。

蔣勘正将手裏的購物袋遞給小秘書:“你提進去。”

這種事,蔣勘正以前從來不會使喚別人,小秘書覺得奇怪,便看了眼,就見他有點微濕的鬓角。

蔣勘正緩了口氣,微微咳了一聲:“工作進來談吧。”

他們上了書房,孟遠跟着蔣母一同進來廚房,将買來的食物歸類放好。

蔣勘正剛到了書房便坐到了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總裁,您看上去很辛苦,需不需要我明天再來。”

蔣勘正搖搖頭:“不用,你說吧。”

小秘書愣了一會兒,看蔣勘正也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便小聲開始彙報工作。

美國分公司剛剛起步,其實事情非常難做,但是蔣勘正先前因為昏迷住院,連能否醒過來都不知道,所以很多東西便被壓了下來。

他一件一件彙報,蔣勘正臉色越發的凝重。沒有總裁的裁決,很多東西還停留在初始階段,分公司發展地很慢而且很差,要是以數字估計,大概已經賠了幾千萬。

“我明天回公司。”蔣勘正下決定。

“可是醫囑……”

蔣勘正擺擺手:“不用說了。”

小秘書帶上了門告辭,蔣勘正靠在了椅子上假寐,可沒想到就這樣睡着了。

64

孟遠跟着蔣母在廚房裏包餃子。皮是從超市裏買來的,餡兒就要靠自己和,所以剛從超市裏回來,兩人就開始這項浩大的工程。孟遠手巧,捏出來的餃子一個個均勻地擺在瓷盤裏,就像是一個個工藝品一樣,精致地有些不忍心将其煮熟下肚。

餃子下鍋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六點了。蔣母在廚房裏收拾,便讓孟遠去叫蔣勘正下來吃飯。孟遠便直接上了書房,敲了敲門,沒有人應。

她便叫了一下:“阿正,你在麽?”

還是沒有人應,孟遠覺得奇怪,難道是在卧室?随即她轉了個頭,打開了卧室的門,沒有人,于是她便折回來,直接進了書房。

書房的窗簾被拉了下來,沒有開燈,屋裏有點暗,一時間,孟遠沒有看得真切。直到走近了,才發現蔣勘正的頭磕在書房的桌子上,睡得很熟。

屋內沒有開空調,他睡得有些冷,縮手縮腳。也不知怎麽回事,連眼鏡都沒有忘記摘下來,壓得幾乎已經變形。孟遠将書房裏的燈打了開來,他也沒有醒。

孟遠突然有些莫名而來的心酸,蔣勘正的臉上都是眼鏡壓出來的紅印,應該很疼,但是他睡得那樣熟,竟然還是沒有醒。

“阿正?阿正?”孟遠試着在他耳邊喊他:“起來吃飯了,好不好?今天包的餃子。”

蔣勘正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但卻轉了個頭繼續睡了。

孟遠直起了身,出去又到了卧室拿了條小的毛巾被出來給他披了上去。她想,再讓他睡十分鐘吧。

于是她輕輕關了門,下樓。蔣母見了問:“怎麽了?”

“睡着了,先把餃子端出來冷一下,待會兒我再去叫他。”

孟遠從來都心疼蔣勘正,蔣母點點頭,心裏有一股暖流緩緩滑過。直嘆:“遠遠,阿正有了你,我也放心不少。”

孟遠笑笑:“這些都是應該的。”

蔣勘正在孟遠走後的幾分鐘後,自己倒醒了過來,看到自己身上的毛巾被,便知道孟遠來過了。他剛擡起頭,臉上的眼鏡便掉了下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好幾道紅印。這一瞬間,心裏忽然而至的竟然是恐慌。

幾年前他剛創業,成天累得半死,每天只在辦公室睡兩三個鐘頭,但也從來沒有睡得這樣死過。他自制力向來極高,即便在睡夢中只要有事情,他便能第一時間醒過來。今天這樣,在他将近三十歲的人生裏,還是第一次。

他有些難受,第一反應便是怕孟遠又要擔心與傷心。

蔣勘正捏了捏眉,從椅子上站起來,穩了穩身形,便往樓下走。

他剛下來就看到孟遠在餐廳裏擺碗筷,見了他笑得溫柔:“醒了?今晚有口服了,媽媽好多年沒有包過餃子了,今天難得露一手。”

蔣勘正挺拔的身姿站在餐廳口,就那麽看着孟遠,孟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慢慢發燙:“怎麽啦?”

他搖搖頭,将手從兜裏拿出來:“我來幫你。”說着便走向廚房,邊走邊問:“還有什麽沒有拿?”

“醋沒有拿,其他都有了,你快來吃罷。”

蔣勘正站在廚房裏,定了會兒,因為沒有帶眼鏡,找醋也花了些功夫。孟遠心裏突然一跳,便跟蔣母說了聲:“媽媽,你先吃。”

她推開椅子就往廚房走,快到了廚房,就看見蔣勘正從那裏走出來。孟遠緩緩地舒出一口氣。

她已然有些後怕,上次就看到他躺在廚房的地板上,怎也叫不醒。在紐約的夜風裏,她送他上救護車的經歷有一次就已經挖心挖肺。

蔣勘正拿着醋瓶,雙眼裏是溫柔的神色:“你放心,我不會像童話故事裏那樣突然消失的。”

孟遠“噗嗤”一笑,“哦”一聲,點點頭。

餃子很香,三個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吃到最後,竟然還是蔣勘正吃得最少。不過,他倒十分主動,要求去洗碗,母親大人和老婆大人都被他安排在客廳裏看電影。

他挑了一部喜劇片:《公主日記》。那時候安妮海瑟薇還只是年輕的米娅,在陌生的皇室家族面前有着各種搞笑的舉動。

氣氛很好,蔣母和孟遠都看得很投入,客廳裏時不時傳來笑聲。

廚房裏流水潺潺,“嘩嘩嘩”的聲音夾雜着客廳裏的笑聲中,蔣勘正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小秘書的號碼:“喂。”

“喂,總裁?”

“給我預定紐約大學醫學中心的切爾專家,明天上午的時間,看他是否有空。”

“是,明白。”

“從醫院出來我會直接去公司,将主管級以上的中高層召集,我要召開會議,包括國內公司的,讓他們準備視頻會議。”

“好的,總裁,我會提前将這段時間公司的軟件開發和公司計劃準備好。”

“嗯。”蔣勘正挂了電話,又将盤子沖了一遍,擦幹淨放進了消毒櫃。

他出來的時候,電影正放到正中央,蔣母和孟遠都被平民公主逗得樂不可支。蔣勘正跟他們打了聲招呼:“我去洗澡睡覺了。”

他今天沒有做運動,進了主卧裏的浴室,熱水沖上來的時候,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出車禍以來,他身體越來越差,第二次開顱手術差點沒有從手術臺上下來,醒過來也半身肌肉萎縮,複健了半年,才有起色又昏迷了幾天。

讓很多人擔心,尤其是孟遠。

蔣勘正苦笑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疤痕,一低頭,鼻子裏忽然湧出了一滴血。

那滴血順着他下颌,“啪嗒”一聲掉在了地板上,被水一沖,立刻暈了開來,然後“啪嗒啪嗒”越來越多的血珠子滴了下來。

蔣勘正連忙捂住了鼻子,這時候大概電影結束了,孟遠開了門進來,問隔着浴室門在問:“阿正,你好了麽?”

蔣勘正連忙從架子上扯下了毛巾,立刻掩住了自己的鼻子,回道:“快了。”

“哦,那我去樓下的浴室吧,你用吧。”

蔣勘正聽着孟遠打開抽屜的聲音,收拾衣物的聲音,然後是穿着拖鞋下樓的聲音。他這才将毛巾放開,這時候鼻血已經止住了,腳下的血跡也早已被沖刷幹淨。

他覺得自己虛脫了一樣,靠在了浴室的牆上,閉了閉眼。過了大概一兩分鐘,他才将将自己擦了擦幹淨,并且洗幹淨了那條染了血的毛巾。

孟遠回到房裏的時候,蔣勘正已經躺在床上,翻着最新的財經雜志。

他目光專注,身上散發出清香的沐浴露的氣息,孟遠掀開被子躺在他的旁邊,蔣勘正便将她摟在了自己的懷裏。

他親了親孟遠的額頭,然後将手裏的財經雜志一扔,摟着孟遠就躺了下來。

孟遠心裏一跳,果不其然,蔣勘正的吻就下來了。

這一次,他不像昨天一樣,溫柔輾轉,而是兇狠地将她壓在自己的下面,狠狠地啃着她的唇,就仿佛她下一秒就會不見一樣。

其實亡命天涯,相依為命的感覺也不過大抵如此。

孟遠僅僅抓着他的手臂,嗚嗚了兩聲:“怎、怎麽了?”

蔣勘正顯得很急切,孟遠還沒做好完全的準備,他就一下子挺了進去,狹長的甬道裏,他狠狠地挺進去,那般兇狠與急切。

他一下子撕開了孟遠的睡衣,就着鎖骨處種下一顆顆小草莓。

“阿正、阿正,你今天不是很累麽?”

聽見這話,蔣勘正的動作了頓了一下,他擡起了頭:“嗯,再累,做這件事也還是有時間的。”

最後兩人渾身都出了汗,孟遠枕在蔣勘正的臂彎裏,聽見他對自己說:“遠遠,我現在感覺越來越好了,媽媽在這裏也無聊,不如過幾天我将她送回國,家裏可以請一個阿姨,幫我們做飯,好不好?”

孟遠被他折騰了半天,早就困得不行,他說什麽都“嗯”了一聲。

第二天孟遠醒來的時候,蔣勘正已經不在床上了,她下樓的時候,蔣母招呼她吃早飯。

“遠遠快下來,剛磨的豆漿,阿正去公司了,看你睡得熟就沒有叫醒你。”

“哦,我今天下午回學校交作業,晚上的時候是彙報會,到時候媽媽你跟阿正一起來吧。”

蔣母點點頭。

而這個時候,蔣勘正正坐在小秘書的車後座裏補眠,他們正在開往醫院的路上。

小秘書在跟公司裏的人溝通:“對,約的九點到醫院,大概中午能結束,大家可以早點吃完中飯在會議室裏等,十一點半的時候總裁應該會回來。”

挂了電話,便聽到蔣勘正挪動身子的聲音,然後就聽他說:“去醫院的事情不要跟我太太說,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是,我明白。”

65

大學的音樂廳早已經被布置一番,百年禮堂裏,注入了一股新鮮的氣息。年輕的音樂學院的學生,紛紛湧入大門,一一走向了座位。

主持人開場,這是音樂學院的期中彙報,包括演奏、美聲和作曲專業。作曲專業的曲子被随機分配給演奏專業的學生,聯合彙報。孟遠在演出前看到了演出單,才知道自己的曲子被一個叫紀遠的男孩子抽中了。

紐約三月美好的夜,這裏是音樂的盛世。孟遠坐在後臺,身旁是作曲的專業的同學,他們都在心底慢慢數着到自己作品的時間。

蔣母早早就到了音樂廳,看到演出單上孟遠的名字的時候,心裏生出些許感概。

時間是多麽有魔力的東西,它撫平了無數創傷與疼痛,足以使滄海變為桑田。而孟遠,曾經的小提琴神童,在歷經歲月的洗禮之後,終于重新在茫茫人群中站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孟遠的臉上卻開始漸漸失望,可又馬上取而代之的是從心底裏上來的擔憂。

身旁的同學看到了,連忙問:“親愛的,你怎麽了?有什麽可擔心的麽?”

孟遠猛地站了起來,匆匆點了點頭,便立刻從後門出去,美國同學無奈聳聳肩,沒有人知道她想幹什麽。

她一路飛奔,又從後門轉到正門,只看到那個男人匆匆而過的側臉。跟蔣勘正實在是長得太像了,孟遠連忙走上前,笑眯眯地喊:“阿正!”

那男人轉過頭,金發碧眼,眼珠裏微微含情:“美麗的小姐?您是在叫我麽?”

這一刻孟遠的表情尴尬而失望,她失落地擺擺手,便進了正門,小心翼翼,打擾好多人坐在了蔣母的身邊。

蔣母看她神情落寞,轉臉也看了看門外,沒有拿到熟悉的身影。

她握住孟遠有些冰冷的雙手:“遠遠,今早阿正去公司了,可能還沒回來而已。我只跟他秘書留言,或許他現在也還不知道你有彙報演出的事情。”

這樣安慰,孟遠只是勉強地點點頭。

蔣母看了,欲言又止。

其實孟遠呢,她不怕他不來,只是怕他又出什麽事。

孟遠的曲子被安排在倒數第二首,紀遠出來的時候,蔣母哎了一聲:“中國人?”

這場彙報會裏,演奏專業的學生基本都是外國人,到了最後才出現一個中國人。蔣母又道:“嗯,讓中國人演奏中國人的作品,這樣安排挺合理的。”

孟遠這才往臺上看去,她一開始沒有認出紀遠,直到他拿出小提琴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架勢孟遠一下子就想了起來,那一晚上,宋如我的朋友,那麽深情的演繹過她的《你》。

大概是所有的音樂家都有這樣的感覺,演奏過同一首曲子就像是分享同一段人生一樣,更何況,紀遠演奏過她那麽費盡心血的《你》。

他們應該是同道中人,可是這一次,紀遠沒有她來得幸運。如果說《你》就像是《Gloomy Sunday》一樣絕望而悲恸,那麽《with you》就應該像《愛的致意》一樣深情而綿長。

可是紀遠還是停留在《你》時候的絕望。

演奏完畢,紀遠朝臺下看了一眼,孟遠知道他在看自己。他大概很低落,沒能表現好,自認失敗,收了提琴便往後臺走。

世上應有千萬種愛情,千萬種戀人姿态,有些人幸運能夠最終得到所愛,而有些人即便傷痛卻只能往前走。孟遠知道,她與紀遠的差別只在于,她不幸但也幸運地遇上了蔣勘正。

很快,彙報會結束。蔣母拉着孟遠的手,說道:“別着急,說不定阿正就在門外等着呢。”

人群漸漸散去,大家都往門外走。孟遠點點頭,拿起包也跟着蔣母往外走。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的時間了,孟遠不是彙報會的工作人員,所以結束後她能直接回家。只是當他們出了大門,也沒有看見蔣勘正。

從早上七點多出門到晚上九點多,一共十四個小時的時間,蔣勘正沒有任何消息,他沒有來電話,沒有發短信,也沒有來聽她的作品。

蔣母這時候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了,在孟遠的曲子被演奏出來的時候,她看到孟遠的臉色越來越淡,她不知道孟遠在想什麽。他們這對小夫妻已經吃盡苦頭,蔣母實在不忍心他們又生嫌隙。

“遠遠。”于是她說:“你跟阿正,這麽多年,媽媽也看在眼裏,一路走過來,雙方都吃了很多苦。後天我就要回國,希望你跟阿正在這裏好好的。阿正從小自視甚高,可是對感情的事情卻七竅通了六竅,有時候你要多擔待。最後,等你學業結束,兩人回國就再好不過,家人朋友都等着你們。”

蔣母百般叮咛,不過是希望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別再起任何風浪。孟遠點點頭,其實她心裏想得又何嘗不是這些?

“媽媽。”

在漫天的星空之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孟遠開口,聲音輕而緩,說出來的話卻厚而重:“我那麽愛他,從今往後,從頭至尾,只會相信他。我會擔心他,但不會懷疑他。”

蔣母立時一嘆,抓住孟遠的手:“好,好。遠遠,你從來都是好孩子。”

這樣深這樣濃的情,那樣真那樣重的諾言,全世界也只有孟遠。

蔣母拉着孟遠的手準備走回家,她們一步步離人群越來越遠,周圍也越來越安靜。路燈将她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路面被昏黃的燈光照着,在這光的盡頭,蔣勘正也迎頭而來。

孟遠幾乎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她沒有加快腳步飛奔而去,也沒有埋怨撒嬌,還是那樣走着,直到蔣勘正走到他們跟前,輕輕地喊:“遠遠,媽媽。”

他拉起她的手說:“我們一起回去吧。”

66

蔣母是幾天後早上的飛機回布桑的,孟遠一早起來送行,蔣勘正開的車,将她們倆送到機場。

大概是因為很早,航站樓裏也顯得很冷清,只寥寥幾班的乘客。蔣勘正抱了抱蔣母,蔣母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叮囑,孟遠看到他愣了愣,便點點頭。

之後他來到孟遠的跟前,孟遠不得不仰着頭看他。蔣勘正眼裏的神色溫柔似水,似有千言萬語,只不過,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只是拍了拍她的頭說道,“我先去公司,晚上才能回來。”

孟遠點點頭:“路上小心。”

他随後就走,背影瘦而高。孟遠扯了扯嘴角,再回頭過來便已經眼角帶笑,朝着蔣母說道:“媽媽,我們來得早了,還有一個小時,我去便利店買點熱飲,你喝點?”

蔣母點點頭,卻拿起包說:“我跟你一起去。”

一路上蔣母握住孟遠的手,一股溫溫的暖意幾乎傳到孟遠的心裏,孟遠深深呼出一口氣,将心裏不住冒出來的酸水死命地往裏壓。

“遠遠。”回來的時候,她們倆談心,蔣母笑笑:“你大概不知道,阿正小時候曾經說過,要是有女兒,一定要養成你那樣的。”

孟遠從來不知道還有這句話,頓時以為是蔣母編出來鬧自己的。哪裏知道蔣母語氣篤定,緩緩又道:“他說,也不求女兒能像你那樣厲害,但是一定要有一樣終身愛好。”

“他小時候如此欣賞過你,長大了到最後還是欣賞你,喜歡你,愛你。兜兜轉轉,你們倆還是有緣。”

孟遠聽了“有緣”這詞,忽然悲從中來,她生生忍住,徒留眼眶剎紅。

“你看看,你這孩子,哭什麽。”蔣母立刻安慰,心裏百感交集。

“媽媽”孟遠死命搖頭,卻話語哽咽,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來,只剩下再叫了一句媽媽便頓住。

“好孩子,別說了,別說了,我都知道。”

她知道這十年,孟遠走得有多辛苦多心酸。

蔣母抓住孟遠的手:“遠遠,媽媽都明白你。可是,遠遠,從今往後,你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孤身一人了,你還有阿正,阿正他為了你連死都不怕,你不會再辜負你了。”

“是、是、是。”孟遠連答三聲,點點頭,輕輕抱住蔣母。

一個小時過得很快,蔣母走的綠色通道,臨走時在耳邊對着孟遠說:“遠遠,再見,希望你們很快回國,媽媽等着抱孫子。”

孟遠看着飛機起飛,忍了許久的淚一下子從眼裏滾落了下來。她心裏的從昨晚開始聚起的恐慌與酸澀一下子壓倒了她。

她一下子蹲在了座位旁邊,捂着嘴,唇角邊是滑落的一顆顆大淚珠。

蔣母的話言猶在耳,她希望他們倆好好的,孟遠哭得不能自已。

昨晚半夜,她習慣性地伸手摸蔣勘正的手,卻摸到了空,她一下子驚醒,走下樓發現蔣勘正一個人在樓下喝酒。他喝得不多,在孟遠眼睜睜看着他的半個小時裏,他只倒了一小杯的威士忌小口小口地抿着。

孟遠實在太了解他了,他沒有來聽她的報告會,匆匆趕來接她,晚上沉默地又兇又狠地做/愛。早餐越吃越少,睡眠越來越差,甚至不再運動,一切都太反常了。

心慌與擔憂席卷她的全身,孟遠捂住嘴悄悄看着蔣勘正的一舉一動,最後看到他在哭,是真的在哭。他幅度不大,只是摘掉了眼鏡,孟遠也沒有想到她能清晰看到他臉上的淚。

多少年來,蔣勘正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從來未曾哭過,可是那一夜孟遠看到他一個人不敢弄出聲響站在酒櫃旁無聲地在流淚。

孟遠直起身回到床上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僵硬,蔣勘正微涼的身軀靠上來的時候,她拼命忍住才沒有起身問他為何反常。

蔣勘正顯然沒有打算讓她知道原因,今早起來送蔣母的時候,他還微微笑,和往常一樣。

偌大的航站樓,人開始漸漸多起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孟遠眼裏的淚已經流幹,她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在人來人往中,渾身發冷。

她坐了多長時間,她自己也不清楚,期間有老外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過來問她:“親愛的,你還好麽?”

孟遠只是點頭,吐字清晰:“謝謝,我很好。”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出這幾個字來的,來一個人她就機械重複一次,好似從來不知疲累的上了發條的玩偶。

後來是蔣勘正的電話讓她回過了神。

“遠遠,中飯吃了沒?”他的語氣甚至聲調無懈可擊,僞裝地如同之前一樣。

“吃了,你呢?回家麽?”

“哦,我可能中午不回來了,我剛上班,公司事情很多,你吃過了就好。”

隔着電流,孟遠再一次死命地捂住了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蔣勘正似乎真的很忙,很快便挂電話:“遠遠,那先這樣。”

孟遠趕在他挂電話前,開了口:“記得多吃點。”

蔣勘正在電話那頭似乎笑了笑:“嗯,好的。”

就這麽挂了電話,孟遠打的往學校走,今天下午還有課。可是到了半路上,她改了主意,讓司機去了市中心的CBD,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蔣勘正美國的分公司應該在十七樓。

一路上去,前臺将她攔了下來,白人女孩挂着職業式的笑容問她:“您好,小姐,請問您找誰?”

這會兒剛從外面回來的秘書撞見了孟遠,連忙挂了手裏的電話,跑到了孟遠面前:“夫人,您怎麽來了?”

孟遠認識這個小秘書,他在國內起就跟着蔣勘正,前一段時間還給他們置辦房産。

“我找蔣勘正。”

小秘書面露難色:“可是總裁在開會,可能不方便見您。”

“沒關系,我等他。你們休息室在哪?方便我進去嗎?”

白人女孩朝小秘書聳聳肩,意思是總裁在麽?她怎麽不知道。小秘書連忙瞪了她一眼,又死命攔住了孟遠:“夫人,這會估計得開到很晚,要是總裁出來知道您等了那麽久,我工作就保不住啦。夫人,要不您看,您先回去,等總裁開完會出來我跟他彙報一下說您來過。”

這樣推辭,孟遠臉色淡了,語氣很輕,但是很堅決:“說吧,他到底在哪裏?”

“诶,夫人,您說什麽,我聽不懂。”

孟遠直直看向他,一雙大眼裏都是不容欺騙的光。

小秘書頓時啞口無言,孟遠與他在公司門口僵持了幾分鐘,還是她先開的口。

“他、是不是、是不是在醫院?”孟遠問得那樣輕,這事實是瓷器,她知道她一碰就會碎得四分五裂。

小秘書跳起來,立馬擺擺手:“不是!不是!您別瞎想!”

孟遠臉色又淡了幾分:“是在紐約大學醫學中心麽?是不是?”

小秘書臉色劇變,搖頭跟撥浪鼓一樣,否認地十分堅決:“不是!不是!總裁在裏面開會!”

孟遠立刻轉身出門,直奔電梯。小秘書立刻撥電話給蔣勘正:“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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