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得加錢

沈聽瀾驚覺自己今天起得挺早,下午六點半,确乎已經過去10小時了。相比昨晚一起待到快十點,他心裏落差感太大了,于是就想再把人留一留:“吃頓晚飯再走吧?”

“包飯折合成錢加到工資裏就行。”衛立拿出手機,等待收錢,“我要去一趟醫院,就不留了。”

他要看望病人,沈聽瀾再硬留他就強人所難了,只好按他說的把錢打過去,順便旁敲側擊地關心了一句:“你家裏人的病特別嚴重嗎?什麽時候能出院啊?”

“要開刀的病,術後得觀察,還不知道具體出院日期。”衛立收了錢,去冰箱裏拿了菜出來。

“那我送你到醫院吧?”順便買點東西探望一下病人,拉點兒好感度也不錯。

“不用,你也該吃飯了。”衛立禮貌地謝絕了他,“不過關于工作,有兩點我想說明。”

沈聽瀾一揚眉毛,挺好奇:“說吧。”

“對于假扮你男友這件事,我認為應該規定一下尺度。除手臂和手以外,脖子以下大腿以上部分不接受局部觸碰。”

沈聽瀾想了想:“就是說,擁抱是可以的,摸不行?”

“嗯。”衛立繼續道,“另外,我不是很習慣和人共用同一套餐具,所以希望間接接吻的戲份少一點,最好不要有。”

沈聽瀾瞬間反應了過來,原來那時他要喝自己的湯,是因為湯裏的湯勺沒被人用過;原來他只要口水雞和黃魚羹不是因為喜歡,而是那兩個菜沒被自己碰過。

再細想想,每次吃飯的時候,他都是只動靠近自己的那一邊——原來那也不僅僅是因為順手。

短暫地思索過後,沈聽瀾看向了他的眼睛:“那如果非得有怎麽辦?”

衛立也沒有別開視線,就這麽與他四目相對:“得加錢,很多錢。”

“那要是直接接吻呢?”

衛立沒回答,表情像是聽了個不怎麽好笑的笑話。

Advertisement

“哈,跟你開玩笑的啦。”沈聽瀾忽然恢複了大男孩式的笑容,把他送出了門,“那麽下周見吧,到時候給你個驚喜。”

目送衛立匆匆走進電梯,沈聽瀾關上門,臉上閃過一抹壞笑,心道走着瞧吧,一個月後,我看你還能講究多少規矩和尺度!

衛立把菜放進自行車兜裏,先騎回了家。

人到門前,還沒出聲,門就打開了,一個小男孩把他往裏迎:“哥,我一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你!你回來的正好,二哥在熱飯,過一會兒就能吃了!”

“我要去醫院,先不吃了,”衛立把手裏的菜交到他手上,“這給你們,想吃就熱一熱,吃不下放冰箱,明早再吃。”

“诶,”小男孩應了一聲,“哥你先別走,我給你拿點兒東西路上吃吧?等一會兒就好!”

他說着,人已經踢踏着一雙大拖鞋往屋裏去了,沒一會兒拿來一保鮮袋饅頭,還有滿滿一瓶溫開水。

衛立沒有拒絕,摟着饅頭和水瓶,一邊下樓一邊吃。

饅頭還算是新鮮,裏面夾了一層老幹媽,肉絲的分量堪稱豐厚,大概是那小子把瓶子裏能有的全夾出來給他了。

衛立坐在公交車上,惬意地吃完了饅頭,在手機上設置了鬧鈴,然後頭靠車窗微微小憩。

四十分鐘後,鬧鈴響了,車子到站,站邊上就是市立第二醫院。

“什麽?你把給薇薇買人工耳蝸的存款全拿出來了?”

半躺在病床上的年輕女人頓時要坐起來,被衛立出手按了回去:“別亂動,小心囊腫破裂。”

女人不動了,但語氣還是焦急:“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薇薇今年已經上學了,我們當初商量好的,一定要在她上學前給她配好,不能影響基礎知識的學習。本來現在買也已經晚了一個多月了,現在重新攢錢,又要攢到什麽時候?萬一她因此被其他小朋友嘲笑,又該怎麽辦?”

衛立默默聽她說完,這才開了口:“你說的我都明白。但你想過沒有,她更在乎的是你。你住院,她小小年紀的就鬧失眠。只有你好好的,她知道自己在學校受了委屈也還有人依靠,才會安心。”

女人長長嘆了口氣,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兒,她擡起沒有綁石膏的好手,揪住了一縷垂在自己胸前的枯黃長發,有點不甘心地低聲道:“可我比她等得起,三個囊腫怎麽了,之前不都一直好好的嗎,我不亂動就是了。”

衛立走到洗手池邊,沖洗着一只蘋果。嘩嘩的水聲中,他沒有任何回應。

女人又說:“過兩天你把我那畫板給拿來,我右手沒斷,還能接着畫。”

“不行,我沒那個空。”

“你這話說的……”

衛立從床頭櫃拿了一把水果刀,擦淨後抵在蘋果上,薄薄的粉色果皮就一點一點的旋了下來:“你好好休息,手術順利,養好身體出院,就是減輕我們的負擔。薇薇的人工耳蝸我有辦法,我保證你出院前一定給她戴上,行了吧?”

他是個嚴肅的人,可說這話的時候帶了一點輕快的語調,女人受他感染,臉上終于也浮現出一點精神氣,但仍是喜憂參半:“你可不要做什麽危險的事啊。”

“放心,我有分寸。”衛立把蘋果切塊放進一次性紙杯裏,插上牙簽遞到她手裏,“我只是換了份經常要外出的兼職,賺得比以前多一些。”

女人吃了一塊,覺得挺甜,又說:“你把床頭櫃的那個抽屜打開,裏頭有保健品,護肝片、綜合維生素什麽的,昨天朋友送的。我現在什麽都不幹,用不着保護,你拿去吃起來。”

她說話的時候,眼神裏蘊含着柔和的暖光,衛立見了,也不禁微微展顏:“好。我這就拿。”

“你可別拿了不吃啊,”女人指指自己枕頭邊上的手機,半開玩笑道,“我會找人監督你的。”

在病房待了一個小時之後,衛立禁不住女人催促,只好離開了病房。

輕輕關上病房門,衛立扭轉頭,閉了閉眼睛。

房內燈光明亮,走廊內的燈光卻是透着一股晦暗的青色,讓人很難受。

十萬塊,他要湊多久呢?

一個月一萬多塊的工資,周末一天掙一千,聽起來是不少,可是床位費、護理費、餐費還有各項檢查費加一起,均攤下來也要七八百了。

再撇去房租、夥食費、水電煤、學雜費、人情世故……留在手頭的錢,就剩兩千不到。

就算他二手賣了沈聽瀾不要的那箱東西,換個萬把來塊,可是這機會也不是每周都能有,剩下的九萬塊,他怎麽在兩個月內變出來呢?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用手指單夾了一根,沒有抽,放在鼻端輕輕嗅着那氣味,可是很快就有護士走來,告知他醫院禁煙,他只好說了聲抱歉,把煙又裝回了煙盒裏。

回程路上,衛立想了很久。

他期望能先借一筆錢,把人工耳蝸買了,可這也并不容易——公司裏人事關系複雜,他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大概率是借不到;若是使用金融産品,那利息還起來也是很大一筆支出,如今家裏已經失去一根頂梁柱,還貸能力有限,這也不是上策。

一圈想下來,他最終想到了沈聽瀾頭上。

他其實不太願意想沈聽瀾。因為他很快就想起沈聽瀾纏綿又暧昧地對自己的手揉搓不止,又想起他腆着臉一遍遍地含自己的勺子,想到後來,衛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感覺下周那“驚喜”也變得可疑起來,最好是別去了。

然而沈聽瀾有錢。

更重要的是,他眼下還願意為自己花錢。

五天後,衛立穿上沈聽瀾精挑細選的那件紮染衛衣,再次登門。

沈聽瀾剛結束了一周五天的實訓,五天都在孔教授的注視下交報告,偷不得懶。這是他進大學之後頭一次專注了那麽久,簡直比大戰一夜還要累,此時就睡了個天昏地暗。衛立按了三遍門鈴都沒将他叫醒,只好改成打電話。

“嗯?”

“我到門口了。”

“嗯。”

沈聽瀾哼唧了兩聲,電話随之挂斷。十分鐘後,門終于開了,沈聽瀾赤着腳出現在門邊,眯着一雙眼睛站了兩秒,然後游魂一樣地溜回了床上,留下一句飄飄忽忽的話:“我再睡一會兒……”

這一會兒看着就像是半個小時的水準,衛立趁機在幾個房間轉了一圈,确認并沒有什麽可怕的“驚喜”後,走到床邊,坐等他起床。

房間裏很安靜,因為沈聽瀾這次睡姿比較像樣,就沒有發出呼嚕聲。

衛立仔細地打量他,感覺他閉眼時睫毛長得出奇,嘴巴抿着,還微微撅起來一點,配上那頭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很有種稚拙感,像個小孩,跟大人讨糖吃,沒讨着,躺在床上撒嬌賭氣,踹被打滾,氣着氣着,自己就睡着了。

平心而論,沈聽瀾長得挺好,起碼看着不讓人生厭,如果他再小上個五六歲,他的那些行為,衛立也可以當作是淘氣,不去計較,不去多想。

可是他二十歲。

二十歲的沈聽瀾睜開眼,伸手直接摸上了他的面頰:“你穿這件了啊……真好看。”

【作者有話說:沈聽瀾:臉在脖子上方,可以随便rua!你同意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