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帽子戲法
沈聽瀾做的題越多,心中疑窦就越大。
這些記號,是衛立什麽時候做的呢?自己睡覺的時候?小組讨論的時候?
自己又沒要求他做這個,他為什麽做?
不過自己當初也沒有讓他給自己煮粥,他也煮了……
不!沈聽瀾搖了搖頭,不能把他往好處想,他都說出那樣的話了,眼前這些事,肯定是為了騙自己更多錢才做的!
心情好一陣歹一陣,他反而是更加煩躁了,出教室的時候也不理王晗他們,沉着臉自顧自地往外走。
王晗從昨晚開始就看出他是吃炸藥了,心中惴惴,也不敢追問。只能遠遠跟在他後頭,怕是他少爺脾氣發作起來又要自己幹這幹那,要是自己再到得晚些,保不齊就要失去做他跟班的機會——也連帶失去相應的好處。
正當他苦惱之際,邊上冒出一個悅耳的聲音來:“王學長。”
“嗯?”王晗一轉頭,看到了時霖。
所有跟沈聽瀾相熟的,都知道時霖這麽一號人物,其中和沈聽瀾交往的,都認為這人不是個東西,而王晗這一類人物,态度則相反:“哎喲,正巧碰上你啊!”
時霖眨眨眼睛:“發生什麽事了嗎?”
王晗往前一指,指上了沈聽瀾:“剛才小測驗,他可能是沒抄上,心情不好,耍脾氣呢。你主意多,想想辦法讓他高興點兒呗?”
“好。”時霖從善如流地微笑着回答,“我這就過去看看他。”
時霖朝着沈聽瀾走過去,同時緊盯着那背影,感覺他的步子邁得有點奇怪,說不上是六親不認還是一瘸一拐。
時霖跑了幾步追上他,發覺他果然是個悶悶不樂的模樣,就一邊撫摸安慰,一邊旁敲側擊地要問清楚緣由。
沈聽瀾一見他就想起他之前說的話,本來心裏就煩,被他問得越來越煩,最後直接把衣袖從他手裏抽出來:“你別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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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聲音不大,然而下課時教學樓周圍人群密集,還是被很多人聽到了,當即就都轉頭去看他們。
沈聽瀾瞥見他們投來的目光,兇巴巴地大聲道:“看什麽看!”
時霖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再跟他。沈聽瀾在公子哥兒行列裏,算是脾氣很好的,雖然總是很無情地跟一個又一個戀人分手,但是從不跟和他好過的人發火。眼下這樣反常,原因絕不會是考試沒抄上這種小事。
時霖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會兒,忽然感覺他這模樣像極了以前跟他分手的幾個前女友。
然後他腦袋裏閃過一個人影。
那個人是他所有前任裏,長得最好看的,好看得讓他自嘆弗如。但是性格顯然是過于剛直的,不會讨好人,否則沈聽瀾也不會找自己去羞辱他。
他原本以為那個人經過此時,不會跟沈聽瀾再有瓜葛了,現在細想,卻要承認當初是想岔了——如果不是把那人放在心上,不是在乎那個人的态度,為什麽要找那種方式羞辱?好像是故意在說“你對我可有可無”?直接像以前那樣一刀兩斷地分手不就好了嗎?
時霖心一沉,知道自己是遇到了勁敵。人性若此,得不到總是最好的,以那人的相貌,實在是足以當人一輩子的白月光了。
不過他既然那麽愛當白月光,便去當好了,當一輩子,永遠不要和沈聽瀾在一起。
沈聽瀾感覺自己的橫膈膜上仿若被人放了團火,炙烤得他一顆心難受不已。難受一定程度,他決定暫時放過自己,不再去想。反正下午就見真章了,無需再作任何猜想。
當然,他也不是說不想就能不想的,只不過他有強制阻斷思考的辦法,那就是吃一頓,然後睡一覺。他回了公寓,把定位給偵探發了過去,然後設了八個鬧鐘,确保自己一會兒能被鬧醒,這才鑽到床上睡覺。
閉上眼,他把被子扯上來蒙住了頭——房間裏到處都是衛立的影子,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五分鐘後,他還是把頭探出了被窩。
因為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
那會兒他貪圖刺激看了部鬼片,晚上下了雨,燈一關,雷聲震震,閃電把卧室照得忽暗忽明,他想起電影裏的種種,吓得躲在被子裏不敢出聲,然後就感覺有鬼來扒拉他的被子,吓得他一聲尖叫從床上蹿起來要逃,結果發覺床頭夜燈開了,是媽媽坐在那裏,認真教育他悶頭睡覺的壞處,然後留下來輕輕拍着他,把他哄入睡。
後來他就沒再悶頭睡了,因為沒必要,而且躲被子裏真的是太悶了。
現在也是,他不至于把衛立當成鬼來防,更不至于為了衛立大腦缺氧。他應該放心大膽地睡。
只是。他心中的某一塊像他的床一樣,空落落的。
陪他的人不在了。
這個念頭猶如石子,将他趨于平靜的心湖又激起了千萬漣漪。衛立忽然間就雖無如有起來,他一個輾轉反側,衛立就出現在他身後,下一秒可能是抱過來攥緊他的手腕;他恢複平躺姿勢,又産生了幻嗅,感覺枕頭上殘留了衛立的氣味,那種混雜了香皂和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有的時候又很煙火氣,是米粥的清香和炒黃瓜的香辣味兒。
沈聽瀾腦子裏亂哄哄的,全是衛立的模樣,根本無法入睡。一個猛子坐起身,他想着要去桌邊打開電腦打會兒游戲,一扭頭卻正好将目光對準了房內的穿衣鏡,鏡子裏是他坐在衛立的腿上,雪白的雙臂松松垮垮地抱着衛立的脖子,脖子裏很潮濕,是滲出皮膚的細密汗珠。
鏡子上還有一塊幹涸的髒跡,他惦記在心裏,一瞬間全身心都記憶起了那晚的感受。
就在此時,他設的第一個鬧鈴響了。
沈聽瀾如夢方醒,感覺渾身都是冷汗。把汗濕的衣服脫了下來,他換了身顏色低調的衣服,又戴上一頂鴨舌帽——這是偵探交待他做的,因為跟蹤的是見過面的熟人,即便是坐在車裏也該小心,免得被對方發現。
換完衣服沒過多久,偵探就來了電話,說自己十分鐘後就到。
“嗯,挺好,裹得嚴嚴實實的。”沈聽瀾上車時,偵探對他一番打量,因為不知道那口罩的深意,還誇了他一句。
沈聽瀾不跟他廢話:“東西呢?”
偵探給了他一個檔案袋:“具體的細節和證據都在裏面了,不過在車裏看應該會頭暈,我跟你說個大概吧。”
沈聽瀾不愛看文字,而且上午已經因為測驗看得眼花了,這時就萬分同意道:“好,說吧,就從上次他那個冒牌家人說起。”
偵探發動車子,兩眼望向前方,嘆了口氣:“你說的那位小姐,名叫羅婧,從戶口來看,她是一家福利院院長的孫女。而衛立小學畢業後就被院長收養了,跟院長算是祖孫關系,所以他倆說是姐弟關系也沒毛病。”
沈聽瀾聽後哼笑一聲,毫不忌諱地把心中所想講了出來:“豁,童養夫。”
沒想到偵探卻道:“不,兩人并未結婚,平時也不住在一處,應該是名副其實的姐弟。”
沈聽瀾瞥了他一眼,心中忽然好受一些:“那薇薇又是誰?和衛立是什麽關系?”
“一個小女孩兒,全名叫羅薇薇,監護人是羅婧。衛立有沒有血緣關系暫不清楚,但是她叫衛立哥哥,而衛立這幾天也都會去學校裏接她放學。”偵探一指導航,“我們現在就是往她學校去。”
沈聽瀾忽然發覺周圍的道路很熟悉,正想着自己是什麽時候來過,就見不遠處有個道路指示牌,寫着前方一公裏是大s館。
……這不就是他開車送衛立離開那天經過的地方麽?
“等一下,”沈聽瀾忽然覺出了不對勁,皺着眉頭道,“不是說他們不住在一起嗎?那怎麽是衛立去接妹妹放學,不是他姐去接?到底是把妹妹接去誰家了?你可別跟我說他倆不住一起的意思是住同一棟樓的不同室啊。”
“那肯定不是,衛立的住址還是你留給我的呢!”偵探詫異地看他一眼,試探性地笑了一下。
沈聽瀾抿了下嘴,把臉別到一邊——他當時一心想抓住的是衛立的把柄,公司裏拿來的資料他沒看仔細就給偵探了。
“我知道,我看看你記性好不好罷了。”
偵探也沒深究這個問題,繼續道:“孩子呢,是接去羅婧家的。衛立跟她們住得不算遠,但也不能說很近,來回是有點不便,不過根據你提供的情況來看,也不難理解,姐姐開完刀沒多久,身體康複得慢,他就來替姐姐接孩子嘛。”
沈聽瀾聽着,覺得是這麽個理兒,羅婧也基本排除了“女友”的嫌疑,但這并不能表明衛立就一定是清白的。
“那他自己的房子那兒,是他一個人住麽?”
“不是。”
沈聽瀾立刻凝了臉色:“還有誰?”
車開到十字路口,因為紅燈停下了,偵探說了半天口幹舌燥的,這時就擰開保暖杯喝了兩口熱茶,而沈聽瀾直勾勾地看着他,就等他回答這個問題。
于是他很有眼色地立刻把杯蓋又擰上了:“還有大大小小好幾個男孩子。”
沈聽瀾的面色霎時間就黑了八度——男孩子!大大小小的!還好幾個!這綠帽子是成摞地往我頭上套啊!
【作者有話說:小沈:(心痛哭泣)你拿我的錢去養小白臉!不,是開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