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貪心

一吻過後,沈聽瀾收緊了環在衛立腰上的手臂。

他喜歡抱住衛立的感覺,尤其是在浴室裏,兩人都被衛立那好聞的沐浴露氣味包圍,肌膚相觸,就很安心。

抱得時間稍久,衛立輕輕推推他:“好啦,我還沒洗幹淨呢。”

“我不嫌你呀。”

沈聽瀾又親了他一下,轉身便用花灑沖幹淨了衛立的身體,然後撐着牆由衛立給他搓背:“我想明天去一下供奉我媽媽的紀念堂。”

其實前兩天就是聖誕節,沈聽瀾應該去看看的,不過當時他臉上傷痕還未褪幹淨,不想用那副模樣去紀念堂,所以才耽擱了。

“嗯,該去的,”衛立隔着搓澡巾輕輕揉搓沈聽瀾白皙修長的後頸,“我陪你去。”

緊跟着他就聽見沈聽瀾輕輕笑了一聲:“小衛哥哥最好了。”

“……你不能換個稱呼嗎?”

衛立不是個講浪漫的人,感覺“小衛哥哥”四個字說出沈聽瀾的口,好似被他用羽毛撓了癢癢一樣,感覺奇奇怪怪的。

沈聽瀾低笑了一聲,仿佛發現了他的什麽特質:“怎麽,不喜歡啊?”

衛立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在他身體另一側面上下揉搓:“談不上,就是覺得太肉麻。”

“那不叫小衛哥哥叫什麽呢?總不能叫‘立立’吧?聽着像女孩子的名字……哈哈哈”

沈聽瀾被摸到了癢癢肉,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連串笑聲,身體也像一條小魚一樣,輕輕地在衛立兩掌中搖擺。

而衛立不知怎的,又搓了他兩下,激得他笑得更大聲了,最後忍不住轉過身攀住了衛立的肩:“我不亂說了,饒了我吧。”

衛立就放過了他,繼而就着這個姿勢清潔起他的尾椎附近,心中卻審視了自己方才的行為——剛才就應該立刻住手的,自己為什麽又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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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跟沈聽瀾待久了,被傳染了幾分愛捉弄人的習氣吧。

他正思考着,沈聽瀾卻腆着臉勾住了他的脖子:“那我跟澤一他們學,叫你一聲大哥怎麽樣?”

衛立搖頭:“不好。”

叫大哥的話,沈聽瀾就好像是他弟弟了,他們之間的舉動就會蒙上一層奇怪的禁忌色彩,他不想那樣。

“那就……”沈聽瀾歪着腦袋想了想,還沒想到一個好稱呼,就被衛立拍了一下大腿:“起來,沖一沖。”

“好吧。”

沈聽瀾見好就收,放下胳膊任衛立給他沖幹淨。

溫熱的水流撫過後背,沈聽瀾舒服地眯起眼睛,喃喃着又道:“哎,我剛才回想了一下我爸媽以前談話的樣子,他們好像也沒有什麽特殊的稱呼,只是在跟人介紹的時候,我媽會說一句‘這是我先生’。”

衛立應道:“這種說法挺文雅的。”

“是啊,哪像我爸,他只會說‘我老婆’,土死了。”

衛立覺得他吐槽得沒由來:“這就是普通夫妻間常用的稱呼,不至于是土吧。”

“怎麽,你喜歡?”沈聽瀾抓住他這一點,嘻嘻哈哈地喊上了,“老婆老婆老婆!”

“別人來瘋。”衛立停了水,把花灑挂回去,拉開門率先站到外頭擦身,然後把拉門拉上了,“裏頭歸你打掃。”

“知道了老婆!你放心上床吧老婆!我很快就去陪你的老婆!”

伴随着興奮的語聲,淋浴間裏已經傳出了打掃的動靜。

衛立暗自搖頭——這孩子現在勤快倒是勤快了,但是克制他的法寶沒有了,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哎。

将頭發吹幹,沈聽瀾果然已經利索地打掃完畢,從淋浴間裏跳了出來,一邊接過他的吹風機,一邊把自己擱在一旁的手機拿來,把衛立的微信備注改成了“老婆”,還特意拿給他看,然後發出一串傻笑聲。

換做是弟弟的話,衛立會批評一聲無聊,不過對方是沈聽瀾,所以衛立寧願他傻笑——高興對他而言是非常稀缺的東西,衛立不想奪走,也意識到不應該奪走,畢竟挫折教育是遇到挫折的時候給予教育,而不是故意制造挫折去教育人,或者掃他人的興。

何況他目前是沈聽瀾的男朋友,不是老師,不是家長,比起教育,沈聽瀾應該更期望他給予自己支持。

因此他像往常一樣,往牙杯裏接了點水,然後放下杯子擠牙膏,給自己擠一粒,再給沈聽瀾擠一粒:“你高興就好。”

沈聽瀾把手機往自己睡袍口袋裏一塞,暫停了吹風機,湊到衛立耳邊道:“放心,向別人介紹的時候,我會說你是我的‘先生’的。”

說得好像很給衛立留面子一樣。

衛立瞥了他一眼,不作理會,刷完牙後擦了擦嘴,徑自回卧室了。

他一走,沈聽瀾手腳又快起來,分分鐘吹完頭發刷完牙,追上他腳步鑽被窩了。

嗯,卧室裏的被窩。

一個被窩。

還是同一個長條狀的枕頭。

因為澤一在見識過兩個弟弟憋了半小時尿之後,再也沒要在家中過夜過,所以這個床的一半完完全全歸他使用了——哪怕今天是周五,明天是周六,後天是周日。

床上有個衛立,沈聽瀾鑽起被窩來格外迅速伶俐,然而鑽進去以後就乖乖的了,絕不像以前那樣亂摸亂碰,只在被子下拉着衛立的手。

在安全兄弟也在這個房間的情況下,能拉一拉手,他就很滿意了。反正日子還長着,只要他捱過這陣,老頭子出來了,一定有辦法弄套更大更好的房子住——老頭子也就是沒見過衛立才懷了警惕,等他一見人,肯定允許兩家住一起,屆時老頭子出主意,他幫老頭子跑腿,東山再起不一定,但絕對能不再受人欺負。

想到這裏,他閉着眼睛,無聲地笑了。

房間燈是早早熄滅了,不過黯淡的街燈還能透過薄窗簾微微照亮室內。

衛立借着那些微光亮,看到沈聽瀾帶着笑意的睡顏,心中感到了不可思議。

他好像是在某一瞬間,忽然就成了沈聽瀾的“先生”和“老婆”,而他一點抵觸情緒都沒有。

回首往昔,他想不起來自己是何時喜歡上沈聽瀾的。似乎最開始他還有點鄙視沈聽瀾來着,可是後來,他對沈聽瀾有了一點憐惜,有了一點好奇,有了一點感激。

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特別的、奇怪的情緒。

這幾點點感情,聚起來也不多,他本以為會随着時間推移消逝的,但是它們就像是童年學習過的鋼琴曲譜一樣,深深刻在了記憶裏,歷久彌新,以至于在街邊重逢的那一刻,自己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放任他像棵草似的在外經受風吹雨打。

這算是他招惹回了這份感情。

而這份感情,很快就滋生壯大起來,日子一久,他免不了就要把他算成是家中一員,不由自主就要管束他、逼他成長起來。

可是看到他受傷的時候,看到他仗着自己占理,撒嬌耍滑頭的時候,那種感覺和看見弟弟那麽做完全不同。

他哭的時候,看起來比羅安羅全還要弱小脆弱,幾乎讓人橫眉怒目不起來。

他笑着表現出依賴的時候,幾乎讓人忍不下心推拒。

他自己都沒幾個子兒,還在那裏傻花錢給人送禮物的時候,就像是個把自己壓歲錢拿出來給小女朋友買口紅的青澀中學生。

他不傻,他也受過苦了,知道錢不容易攢,可是還是寧願給自己買東西。或許有點抱大腿和讨好的成分吧,但那也是他所知道的,唯一表達愛的方式。

其實長久以來,自己能感覺到,沈聽瀾都是靠送禮讓人重視他,多關注他,多愛他一點。只是他根本不知道愛究竟是什麽模樣,他想要愛,又挑剔愛。

所以那些對他投入過稚嫩愛情的人,最終免不得被淘汰出一身情傷,而他,則繼續盲人摸象似的追尋着自己要的那份“愛”。

所以他當初不能忍受自己對他冷淡無情。如果只是包養關系的話,只是交易,他是不必暴跳如雷的。

衛立靜靜地凝視着他的面龐,心中回閃過他們之間發生過的點點滴滴,感慨良多。沈聽瀾原來不算小惡魔,也算是個頂熊的熊孩子了,是自己把他變成現在這個勤勞黏人的小棉花糖的,而且在他或有私心,或無私心地引導下,這粒小棉花糖已經是他的了。

心是他的,身也是他的。

十分鐘後,兩個弟弟懵懵然結束了起夜,各自呼呼大睡。

衛立伸出雙臂,把沈聽瀾擁入懷中。

他所能感受到的,柔韌的腰身,光潔溫暖的皮膚,蓬松纖細的頭發……一切都讓他感覺到自己身體中的自我蘇醒過來。

他也是一個有yu望的人。

沒有人是無欲無求的。就像小時候,大家都喜歡糖,他也喜歡,可他更懂得取舍,他知道不把鮮少分發的糖果一次性吃完,留到弟弟妹妹委屈難過的時候哄他們用。

課間同學拿着好吃的零食在隔壁座位大嚼,他嗅着零食的氣味,也很好奇它們的味道,可是他不願意做出垂涎的樣子讓人瞧不起,因此一味低頭寫作業,只當零食不存在。

他唯一貪心過的時刻,就是借口打掃音樂教室,在那裏彈上一中午的鋼琴放松,去忘掉嘲笑辱罵他的熊孩子,去忘掉他對零食的渴望,去忘掉作業裏的難題。

現在,他想為自己再貪心一回。

【作者有話說:小沈:老婆!老婆老婆!

衛立:(一把将人扛起搬上床)你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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