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唯利是圖”

衛立的神情,跟當初随便找個順眼的人就能上床的沈聽瀾差不多,甚至比他還多了些許冷漠,這讓嚴傑感到十分詫異:“我記得,你以前好像跟他感情還不錯?”

衛立看他的表情,就好像是聽了什麽極其幼稚的言語:“我收了他的錢,對外當然要表現出感情不錯的樣子。至于私下裏,他可是派人跟蹤過我的,所以我也不能随随便便說話。”

“那你現在——”

衛立輕輕嘆了一聲,湊近了鐵網門:“你看我這張臉,像是缺人睡覺的樣子嗎?當初沈聽瀾對我是趁人之危,逼我做了很多我不愛做的事,我跟他的過節,怕也不比你跟他的小,現在有個機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當然不能放過。”

嚴傑對他“過節”的說法很意外:“他對你做什麽了?”

“哼,”衛立把衣服掀起來一點,“你看,看到了麽?”

嚴傑微微彎腰貼過去看,就見他胸肋之下明晃晃地刺着“沈聽瀾”三個大字,仿佛是給奴隸标上識別徽記一般。

衛立等到看得差不多了,放下衣服:“看到了?他挑最痛的地方下的手,還特意用的繁體字,換你你不恨?”

“那肯定恨,”嚴傑擡頭看他,“不過,你既然恨他,怎麽不把紋身洗了?”

衛立懶得看他似的閉了閉眼,是個險險忍住沒給他一個白眼的表情:“你們這些有錢人,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洗紋身也是一樣痛,花錢再買一遍痛,痛到半個月睡覺都不能側躺,反正我覺得不劃算。當然,如果有人給我個十萬八萬地讓我去洗,那也可以。”

嚴傑看他說這話絲毫猶豫都沒有的,話裏話外的窮酸勁兒也很符合他那低賤的身份和窄小的房屋,便信了他的話。

“行了,我跟你不熟,你要沒事就走吧,我還要繼續幹呢。”

衛立說着便要關門了。

“等等!”嚴傑忽然急急喊住了他。

衛立門關到一半停住了,冷冰冰的臉上透出了不耐煩:“還有什麽事?”

“你們昨天去過紀念堂,他有做什麽說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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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問出口的一瞬間,衛立的臉色突然有些改變了,态度裏透出了嫌惡:“還能是什麽?他媽骨灰都被你揚了,當然是大鬧了一場,差點跟管理員拼命。”

“他沒拿什麽東西回來麽?”

“……”衛立沒有立刻回答,盯着他看了好幾秒,随後才開口道,“這個問題是要收費的。”

嚴傑對他突然坐地起價有些不适應:“什麽?”

“你讓我忍着常人不能忍的事,我當然要收點費用。從現在開始一個問題五百,你想要答案先付錢。”

衛立說着,已經把收款碼怼到了鐵絲網上,臉上露出了禮貌的笑,“其實以前沈聽瀾經常跟我玩這個游戲,他給我的數更多,我想你應該不至于比不過他吧?”

嚴傑沒想過要花這個錢,因為感覺衛立的兩個弟弟就算是把柄了。不過他更好面子,是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比不過”沈聽瀾的,這時就遲疑了一下。

“你找人動我弟弟,也是要花錢,不如直接把錢給我,你也免得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沾上關系,豈不是皆大歡喜。”

嚴傑最終還是掃碼轉了錢,然而趾高氣昂地看了他,像是在看一個要飯的:“但你別想耍滑頭。”

衛立一點頭:“放心吧,我不會跟錢過不去。除了骨灰壇和遺像外,沈聽瀾把其他遺物都帶走了,說是不放心再把東西留在那兒讓他們看管。”

“這不對吧?要帶一起帶,怎麽還分開?”

衛立迎着他懷疑的目光,冷冷道:“你家願意放個外人的骨灰壇?”

“……好吧。”嚴傑對此無話可說,便繼續問道,“那他都把那些遺物怎麽着了?”

衛立一指二維碼,等嚴傑撇了撇嘴轉賬之後,才回答道:“除了其中一塊舊手帕他随身帶着,其他遺物都收起來了。”

嚴傑聽到這兒,這回主動掃碼付了款:“那他最近有沒有聯系什麽人?”

“沒有。”

“你确定?”

“他一直在我眼皮底下待着,手機也在我手上,你說呢?”

嚴傑還是懷疑:“他就沒趁你洗澡的時候偷摸聯系過人?”

衛立舔了一下嘴唇:“我們現在都是一起洗澡的。”

嚴傑哽了一下,随即又給他轉了五百:“好,我要那條手帕。”

他以為衛立會很爽快的把手帕拿給他,結果對方卻皺起了眉頭,先回頭朝屋裏看了一眼,然後低聲道:“這就不是五百塊錢的事兒了。”

嚴傑很不高興:“怎麽,你又要漲價?”

“這也不是我想不想漲價的問題,而是我不能随便幫你搶人遺物的問題。”衛立把抱着的胳膊放下來了,“是,沈聽瀾現在是什麽都肯聽我的,為了能去一趟紀念堂,甚至只為多吃點兒肉,他都會努力取悅我,不過前提條件是,我能保證他基本的人身安全和溫飽,本質上這是交易。”

嚴傑皺了皺鼻子:“所以?”

“賤賣也是賣,要有來有往的。我為了五百塊錢幹搶遺物那麽缺德的事,惹毛了他,他成了顆定時炸彈,我們一家撈不着好,那我還不如不要這五百。”

嚴傑低聲道:“一千。”

衛立倚在門框上,搖頭道:“我愛錢,可是沒愛到變成亡命之徒的份兒上。他也不可能為了一千塊就心甘情願的把手帕給我。就算我偷梁換柱,也得找一個跟原品差不多的手絹換,可他們家原來那麽有錢,說不定他媽媽一條手絹就能值上千百來塊呢,要不然他為什麽藏那麽嚴實?而且,你一個人來拿那條手帕,更說明了那條手帕的重要性和私密性……”

“少廢話,”嚴傑被戳破心思似的,忽地惱怒起來,“不就是要錢嗎?最多三千,你要就要,不要我現在就把這錢給別人!”

衛立最終答應了,不過看表情是萬分不得已,好像做了一筆虧本買賣,拿了錢後讓他等一會兒,随即自己挂上門鏈,虛掩着門走進了屋內。

沒過多久,嚴傑就聽到屋內深處傳來了叫罵哭喊的聲音,這動靜持續了一陣,最終在一聲悶響後小了下去,轉變成了一點點靠近門的腳步聲。

衛立打開門,将手帕遞出去,然後又避瘟一般地把門關上了。

手帕皺成一團,嚴傑把它展開來,發覺它熱烘烘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沾了手汗還是眼淚鼻涕,就很嫌棄地捏着兩只角觀察。

手帕質地倒不錯,綿軟絲滑,角落裏繡的紋樣是繁花綠葉簇擁着一個花體字母L,圖樣繡得很用心,縫線細密,用色清新美麗……除此之外,他并沒有看出什麽名堂。

嚴傑疑神疑鬼地瞥了衛立一眼:“這真是遺物裏的手帕?上面怎麽繡的是個L不是J?”

衛立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你覺得這事我能給你解釋嗎?而且你也調查跟蹤過我的家庭成員吧,你真的認為我家會有人用女士手帕嗎?還是舊的?”

嚴傑被他反問得好像自己是個弱智一樣,就不吭氣了,只心中暗暗琢磨。

沈聽瀾要是已經聯系上人了,就不必把這個手帕單獨帶着,既然帶着,就算是真的聯系上人了,這塊手帕也還有用處。

話又說回來,他媽蔣璐雲名字中的璐卻也算是L,或者想得更玄些,這個圖案就是暗藏玄機的部分,比如說它所指代的就不是蔣璐雲,而是另一個人,這手帕也并非遺物,而是某種信物或者信號,只是混在了遺物之中……總之,既然東西到手,沈聽瀾的退路被封上,東西帶回去慢慢檢查就是了,檢查結果是什麽都行——如果衛立真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有他變着花樣折磨沈聽瀾也不錯,倘若他今天是裝模作樣,那也終歸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嚴傑比較滿意地撤退了,而衛立關上大門回到卧室裏,立刻抱住了垂着腦袋坐在門邊地板上的沈聽瀾。

沈聽瀾把臉一整個埋到衛立的懷裏,呼出一口長長的、顫抖的氣息。

玷污母親遺像的罪魁禍首剛才就在離他不到二十步的地方,他卻沒辦法出手教訓,這讓他感到悔恨又遺憾。

衛立在他的鬓角邊留下了細密的親吻和柔聲安慰:“你懂得為了保全了自己而忍住痛苦,做得很好。”

沈聽瀾抱緊了他,在他的頸間嗅着,仿佛在尋找一種能讓自己平靜的氣味:“我什麽都不能做。”

“不啊,至少你讓他拿走了一條你吐了唾沫的贗品,而他還會對着那條贗品細細檢查,不是嗎?”

衛立說着,輕輕撓了撓沈聽瀾的腰,然後他聽到對方笑了一聲,輕聲道:“你的演技也太厲害了,要不是我天天跟你在一起,怕是都要信你說的是真的了……不過,關于刺青的事……”

衛立理了理他的頭發,用溫和的聲音道:“不用再道歉了。”

“嗯。”沈聽瀾貼着他的面孔,輕聲道,“那,以後我在同一個地方刺一個衛立,也是繁體的……哎等等,衛立兩個字有沒有繁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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