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時雨時晴

第98章 時雨時晴

偵探在沈聽瀾施加的壓力和自身能力的配合下,效率挺高,一個月不到就弄到了嚴傑當初的幾項犯罪證據。

當然,他這麽順利也離不開外部環境——一方面,嚴傑沒把自己久遠前犯的事兒放在心上,另一方面,他事後過了很久才聽說沈聽瀾又去探望過一回沈大海,而且當天就坐飛機離開了A市,他根本沒想到沈聽瀾會在這短短的一天裏就開翻自己的舊賬。

之所以他消息不靈通,乃是因為最近他爸沒有再給他派什麽任務。

或者說是壓根兒就沒怎麽待在家中,而是一天天地出門去各種聚會、交流會,而這種時候就都是他的哥哥與父親同行了,完全沒他的份。唯一的一點“補償”是父母出門前給他增添了一筆零花。

他手頭有了點錢,整天在家裏對着保姆也沒什麽趣味,便在考完試後去約朋友和女友出門去玩兒。

一周之後的某一天,他在外喝到醺然再回家,進門後搖搖晃晃,扶着牆招呼保姆給自己倒點蜂蜜水,結果剛走進客廳,就被一杯水潑醒了。

嚴傑用手摸了一把臉,懵逼之餘又有一絲惱火:“你特麽……”

他還沒說完,對方比他嗓門兒更大更兇:“你看看,你現在都是什麽樣子!”

嚴傑眨巴幾下眼睛,終于看清了來人——眼前怒氣沖沖瞪着他的,不是他爸還能是誰!

嚴傑秒慫,語無倫次道:“爸,我……我就是今天給朋友過生日,才多喝了幾杯……之前我有好好複習考試的!”

“夠了!”

嚴厲唯并未相信他,或說也不想聽他解釋,逮着他就臭罵了一頓,說他只知道結交狐朋狗友,上不了臺面,說着說着把以往在他身上發生的、自己看不順眼的事全都拎出來一一數落。

似曾相識的重複對話,讓嚴傑想起了從小到大數百頓的責罵,心裏翻屍倒骨得十分難受,可也只能兩手攥着自己的衣擺忍受。

“你還不如沈家那個敗家子兒呢,人家現在賺了錢,結了婚,手腕通達,出入都有保镖跟着,嘴巴也是越來越嚴實了,如今我想從他們一家人嘴裏撬點東西出來比登天還難……”

“他回來了?”嚴傑先是吃了一驚,之後才想明白,“對啊,聖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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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想起來啊?”嚴厲唯眼中浮現出一絲鄙視,恨恨道,“我當初就不該信你,把盯他的事情交給你,你嘴上說得好聽,結果把人跟丢了不說,他幾次三番回來你都沒能逮住他,你這能力,這輩子也比不上你哥哥的一半兒!”

嚴傑滿腔委屈——辦事也是需要錢的,自己的零花錢從來只有哥哥的一半,如何使喚動人呢?

一場痛罵結束後,嚴厲唯像驅趕灰塵一樣地将他趕上了樓。他走向自己房間,臉是木着的,然而每走一步,心裏泛起的恨意就多一分。

父親和哥哥當然是不能恨的,他還要依傍着父親生活,所以他能恨的就只有沈聽瀾。可惜沈聽瀾不在A市,他看不見摸不着,恨也恨不出個直接的結果,所以更恨了。

嚴傑那邊恨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的時候,沈聽瀾這邊也不太好受。

他跟衛立分析過,嚴厲唯當初暗地操縱,與多方勾結害沈大海入獄,原因是為了奪取利益,這不必多談。但沈大海既已入獄判刑,為何嚴厲唯還像防特務似的在他身邊安插人盯着他呢?還要将母親的遺物帶回去研究?

“老頭子肯定對我們隐瞞什麽東西了。”

沈聽瀾敷着面膜,仰臉看着天花板,語氣深沉。

衛立抱着電腦處理數據,同時分了一部分心作答:“有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瞞着你或許是出于對你和對他的保護。”

“這個我懂,我就是想說,他身上有什麽東西可能是嚴厲唯想要的。是什麽呢……”沈聽瀾細想道,“用來翻身的隐藏財富?還是嚴厲唯的什麽把柄?比如嚴傑不是嚴厲唯親兒子的證據?”

衛立保存了一下文件,合上電腦去看沈聽瀾:“財富我不清楚,但那種把柄恐怕拿到臺面上也沒什麽殺傷力吧?而且比起探究答案,我看更應該預防他們做些幹擾沈先生提前出獄的舉措。”

沈聽瀾認同地點點頭:“這倒是。”

只要嚴厲唯的身份地位還放在那兒,就沒人敢當他的面嚼舌頭。嚴厲唯自己大概也是那麽想的,否則他不可能到現在還和嚴傑同處一個屋檐下——上流階層的人從不會,也不敢抱怨自己生活糟糕的部分,因為那很快就會成為聚會上他人的談資。

大家都很貪婪,他們一面隐藏着自己的煩惱,一面在搜尋到他人的秘密後瘋狂傾軋他人,以此獲得優越感。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媽媽曾經禁止他參與和偷聽那些不健康的談話,因為它們“無聊,無用,低俗,不健康”。

這個評價是對的。

思及此,沈聽瀾一骨碌爬起來,把臉上的面膜揭掉:“好,我決定了!”

“決定什麽?”

沈聽瀾把面膜扔進垃圾桶,然後伸出一只腳輕輕踩在衛立的大腿上,左右晃了晃:“老頭子是我爸,我對他當然是要負贍養的責任的,不過只要他不再犯法,他跟其他人的愛恨情仇,我也不準備參與,讓他自己處理是最好,實在需要幫忙的,我再搭把手給他。”

衛立點點頭,覺得沒毛病——他沒有體會過親子之間對于個人決策的把控,但硬要說的話,院長算是他最親近的長輩,她從來都堅定地要他走自己的路,不曾強迫過他什麽,哪怕是在彌留之際,院長也不曾要他撫養弟弟妹妹,甚至在他和羅婧主動提出這一點時,院長對他們還懷了愧疚之情,覺得沒有讓他們自由地走自己的道路。

其實并不是那個樣子的,正因為這件事是他自己選的,不是別人要求的,所以這條路他走得無怨無悔,弟弟妹妹們始終是他最親的親人,而不是累贅。

同樣的,現在他養澤一到十八歲,也放手讓澤一追求自己的人生,羅安羅全日後也會如此。

這世間道理莫不相似,沈聽瀾不再依靠沈大海,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他覺得很好。往後沈先生若是對此不滿意,他作為沈聽瀾的丈夫,一定會站在沈聽瀾這一邊的。

接下來的三個月裏,沈聽瀾慢慢從轟趴館的一線工作中退了出來,只做最核心的管理工作和財務工作。

衛立則是半退出,他先培養了一個面目姣好的女徒弟頂班,自己則一周抽三天出來回到別墅掌勺,繼續提供飲品點心,而這三天裏他也會早早下班,回家後便同沈聽瀾密切注意轟趴館的後臺數據,以及沈大海那邊的情況。

除此之外,他們還和趙渲談起了別的生意。

現如今沈聽瀾有了資金,又展現過自己的策劃運營能力,跟趙渲談起生意來就順暢許多,要幫忙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但行動時間也相當緊迫,他這頭新生意剛有點苗頭,那頭就接到了監獄裏傳來的消息——沈大海挨揍了。

彼時沈聽瀾正在享用衛立給他做的愛心晚餐,一聽這話臉上的笑意頃刻飛去了九霄雲外:“什麽?誰揍的,傷得重嗎?”

衛立坐在他對面,一時也嚴肅了神色。

屏息凝神聽了一會兒沈聽瀾接電話,他大約摸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沈大海因為目前表現良好,被列在了假釋名單上,但在正式釋放出獄之前,有專門負責考察的人員會進監獄對犯人的情況進行釋放前的評估審核,通過審核之後便會有批準假釋的文件下發。

沈大海早已支付過賠償金,加上目前工作效率高,心理和身體狀況都符合假釋标準,平日裏悔過态度也很好,通過審核并非難事,因此“有人”就看不過去了,故意造謠抹黑他。

所幸沈大海和周圍人處得還算不錯,有人願意幫他說話,一點抹黑很快就澄清了,所以沒出什麽大問題。

大家以為事情就此過去,不料今天——也就是審核結束前一天,沈大海就在食堂外一條較為僻靜的走廊上遭到了襲擊。

襲擊他的并非是同樣享福多年的經濟犯,而是另一區域的刑事案犯,身材高大,滿臉橫肉,據沈大海稱,對方是見了他就打,而且不是一般地打架,是下死手的那種,不幸中的萬幸是,被衛立拜托關照他的獄警就在他附近,發現情況後立刻找同事過來把人拉開了。

饒是如此,那人打下去的兩拳也将沈大海打得疑似肩部骨折,下巴則在躲避時被磕破,血都流進了衣領裏,這通電話打來時,他剛讓獄醫給包紮好,正配合獄警問話呢。

“這時候問什麽問,”沈聽瀾沉不住氣了,一邊拾掇東西一邊往大門口走,“給他申請保外就醫,我現在就買機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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