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鄭哲沒有顧銘的手機號,只能給張春天打電話。

張春天接電話的時候依舊在床上,這怨不得他,現在才早晨八點,他昨晚上後半夜才躺下,又不用上班,并且在此之前,十點之前他就沒起過床。

所以即便是顧銘催他去辦事,他也做不到立馬起床,哪怕是顧銘揚言要挖了他的蛋。

張春天真是不怕顧銘,顧銘越狠他越驕傲,但就是不怕,這麽多年過來,顧銘就像他的親弟弟,自家人哪有怕自家人的道理,張春天對顧銘只有擔憂,就是沒有怕。

當然顧銘這次只告訴張春天有男人潛進他的房間,沒說是有人潛進了他的房間幹了他,所以張春天挂了電話就理所當然的在屋裏繼續睡大頭覺,想着睡飽了再去查。

然而他的計劃一次次落空,沒多長時間鄭哲又開始給他打電話,張春天看了一眼時間:“你怎麽咋都起這麽早呢?精神頭足就去公園練劍,沒事打什麽電話玩。”

鄭哲心裏很沒底,他開過金杯,知道上頭至少能坐下九個男人,如果真是全坐滿了,下來一半砸他就綽綽有餘,況且車現在是往城郊開,鄭哲不是本地人,現在調頭都找不到路,他不清楚情況不能報警,就只能給張春天打電話。

“你知道那個崔茂金跟顧銘見面的事麽?”

張春天立刻便精神了:“是崔茂銀,他回來了?顧銘跟他在一起?你怎麽知道?你們在哪兒?”

“你給顧銘打個電話問問吧,沒事給我來個電話。”

鄭哲挂了電話把手機調成震動,他在內心祈禱那輛金杯別開的太偏,也別太久,因為以司機的習慣,很快就能發現身後一直跟着一輛奧迪,到時候自己也不用跟着了,保不齊就一起上車擠香油兒了。

車在老城區一個學院後的家屬區裏停妥當了。

這個學院本就離市區遠,雖然周圍自有一個小商業圈,但因為家屬區是新蓋的,入住率還不太高,所以就比較荒涼。

鄭哲不敢跟着拐進去,更不敢下車,他只是裝模作樣的停進角落的車位,然後回過頭從後車窗裏遠遠往外頭看。

他将車座位往後拖,抻直了兩條大長腿,盡量往下滑,生怕人家一個側頭看見他的腦瓜尖。

金杯停穩了,先下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提着一個黑色手提包,崔茂銀是第三個下來,被人推搡着往前走,後又下來一個黑壯的男的,他并沒有着急朝裏走,而是轉身屈身,伸出雙手,接了一個打橫的小夥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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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哲魇住了似的,一動不動。

顧銘臉太白了,所以鄭哲很難認錯,這小子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像是睡着了,雙手交握在一起,上頭蓋着一件紅色的汗衫,鄭哲用腳趾甲猜也猜出來是怎麽回事。

最後下了一個草帽男,鄭哲始終覺得一個男的腦瓜子在大熱天這般見不得人,那不是腦袋上長瘡就是剛刮了禿子,結果那草帽男四下看了看,接着就将他那頂小草帽摘下來扇風,還真是個禿子。

禿子進了樓洞的功夫,張春天的電話也過來了。

鄭哲記住了門洞,趕忙将車開走,順便在重新停車的過程中把事情一股腦的告訴張春天,末了還問他一句:“知道為什麽麽?”

張春天沉默半晌:“我覺得不是大貓,他沒理由用崔茂銀将顧銘勾出來,他只要搞崔茂銀就夠了,不會這麽沒完沒了。”

晌午天氣變熱,鄭哲在車裏不能久留,便從上頭下來,溜達到街道對面的雜貨店內,他的手指撫在綠油油的圓西瓜上,敲了敲:“你們過來吧,我一個生意人,管不了這些事。”

“行,那辛苦你在那邊等着,我們一會兒就到。”

鄭哲本想囑咐,可轉眼一想,人家比自己專業多了,就收了線,在鋪子前挑西瓜。他早晨沒吃飯,又開了一上午的車,眼下是又饑又渴,幹脆讓老板娘給自己開了一個起砂的甜西瓜。

老板娘滿嘴的膠東口音,說什麽鄭哲也聽不懂,只見她扭着寬胖的身體從地上撈了一個西瓜,擱在冷飲冰櫃上,舉着西瓜刀,嚓的一聲将其剁成兩半。

鄭哲坐在太陽傘下的小板凳上乘涼,接過胖女人手裏的一牙淌甜水兒的西瓜,咬掉上頭的尖兒,眼睛依舊盯着那波人進去的樓道門口。

在鄭哲吃掉一半西瓜的時候,張春天的電話來了,鄭哲嘴裏咀嚼着瓜肉,吐了幾粒黑籽兒在地上,他望着街對面,額頭布細細的一層熱汗:“劫財?”

“是,剛約了地方,叫我送錢過去呢。”

“不是吧?同樣是費勁,怎麽不去劫領導幹部呢,肯定比這有錢啊……再說都知道地方了,報警行了。”

“我跟你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不能報警,這是我們分內的事。”

“那你就說你打算怎麽辦吧?”

“禿子現在真是亡命徒,我先籌錢,就不過去了,武兒他們過去找你,以防萬一。”

對面的樓層忽然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吼叫,在老板娘的驚呼中,鄭哲循聲而去,眼看着一個男人被人從二樓窗口踹下來,而那罪魁禍首半騎在窗口上,光着膀子,皮肉白細,被人摟着脖子又扯了回去。

鄭哲心髒狂跳,胸中起火:“只劫財不劫色麽?”

“劫什麽色,一群老爺們……”

從二樓上摔下來的男人在地上打了個滾,呲牙咧嘴,他不太幸運,撞到了垃圾桶,挂了一頭的血,半天都爬不起來。

鄭哲站直了身體,他現在比之前講衛生,跟老幫娘要了一塊毛巾細細的擦了手,歪着腦袋夾着電話,從褲兜裏翻出皮夾:“不來麽?現在傷了一個,只剩下三個了。”

這會兒從樓洞裏跑出來一個黑胖,跟地上的傷員不知道說了什麽,接着黑胖将傷員抱起來,往金杯上抗。

樓上冒出一個油光锃亮的大腦殼,沖着下面的兩個人打了個手勢,似乎是示意他們趕緊離開。

鄭哲挂了電話,摸了摸老板娘的西瓜刀:“好刀啊,一起賣我呗。”

老板娘還瞪着眼睛在街邊看熱鬧,待那倆人上了車,她不舍的轉過身,心有餘悸:“哎呀吓死我啦,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虧的樓層矮……這個刀不能賣,裏屋貨架有水果刀,二十塊。”

鄭哲付了錢,又買了包煙抽,他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吃過午飯居民區通常都會比較安靜,午睡麽。

在對面的人出來買午飯前,鄭哲接了個電話,本以為是武兒他們到了,結果卻是王技術的電話。

“老板,你什麽時候回來,在那邊忙什麽呢?”

鄭哲舉着電話,無趣的擡腳攆滅煙頭:“混呢。”

“啊?”

“開玩笑,我明後天就回去,什麽事兒?”

……

鄭哲一邊跟技術員在電話裏讨論套管生産相關,一邊扯了一張舊報紙将刀刃卷起來,掖進褲腰裏。

他下這個決定也很突然,他本來只需要等顧銘的人過來,然後選擇留下看熱鬧,還是拍拍屁股走人,可剛才看顧銘光着膀子他有點等不了,只有他能脫顧銘衣服,被別人脫了他就是要生氣,就是要發火。

武兒來的很快,還帶了一車的人,但他實在是太年輕,沒什麽想法,鄭哲跟他說了他的打算後,勸了半天才把人勸到街邊等着,後又跟武兒商量讓那車人先找個地方躲一躲,別沒事在外面蹲等招人報警。

武兒本打算想沖進去跟禿子拼命。

他只聽顧銘的,連張春天的話都不聽,更何況鄭哲,然而他認為生意人總是比自己要聰明些的,而且看這哥們的樣子也不像是在吹牛,便勉為其難的願意相信鄭哲一次。

他倆在街邊足足抽了一個小時的煙,也不見對面有人出來買飯,倒是先前出去救治的金杯車回來了,從街那邊的轉角開過來,駛進小區。

鄭哲跟武兒站起來,丢掉手裏的煙,先是走的平常無奇,還互相聊天,鄭哲問武兒多大,武兒問鄭哲多高。

金杯車在一片如火明光中停穩當了,黑胖跟傷員開門下車,一頭一臉的汗,誰也沒發現對面過來的兩個男人,緊抿了嘴,一聲不吭,大步流星的朝這邊過來。

鄭哲擡頭看了一眼樓上,而後跟武兒掀起衣裳拔出刀,驟然在馬路上飛奔起來。

武兒身手利索,他一個飛撲摁到了傷員,而鄭哲勒住了另一個,拖到旁邊,順手繳了他的手機。

男人額繃青筋,雙手板着脖子上的胳膊:“你他媽是誰啊!”

鄭哲自然不會傻到報上自己的姓名,他壓低了嗓子,湊到那人的耳邊:“中南海第一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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