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顧銘在廚房做菜。
他切了姜絲,切了辣椒,浸好了花蛤,在熱油跟豆豉中炒出來,又從鍋裏端出蒸好的鲈魚,直接做了滿滿一桌子菜。
倒不是他多能吃,而是他實在太無聊了。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認識過他的,聽說過他的,現在都在傳他是個同性戀,在KTV跟男的辦事辦的驚天動地,給小貓一幫人撞了個現行,他連褲子都沒提上。然而這還是比較靠譜的,更有甚者還說他跟一個男的在KTV幹的熱火朝天,連人進去都沒停下,當着幾十號人面前上演三級片。
外面怎麽傳倒也無所謂,顧銘不太關心這事,只是最近自己人對他的态度也有了輕微的改變。
之前因為畏懼而不怎麽跟他說話,現在變成完全沒人跟他說話,武兒前天還莫名跟人在外頭打了一架,這兩天連面也不露,張春天也不怎麽搭理他了,除了必要的打招呼,再也不像之前一樣追着他閑聊,跟他扯東扯西。
張春天當然不是讨厭顧銘,他只是非常不習慣,顧銘在他心裏是個爺們,不是假娘們,可他忽然發現這個他一度為之自豪的爺們居然被人當成女人來使用,張春天相當的不是心思。
失望是肯定的,他很想找顧銘聊聊,可卻無從下口,他實在是想不通該以什麽角度切入話題,他想說這種東西顧銘玩玩就行了,以後還是得結婚,可一想又不對,顧銘是被玩的那個,這到底是圖點什麽呢?他沒想好怎麽說,自然就不說。
總之大家的相處跟平時也沒什麽太大差別,大哥喜歡男人也不是什麽大事,只不過是顧銘不尴尬,大家替他尴尬了。
鄭哲找過顧銘,那天後他給顧銘打過兩天電話,每天十多通。
但顧銘的名聲因他而毀,正在氣頭上,不成想才兩天不接電話,鄭哲也就再也不找他了。
顧銘慢悠悠的盛菜,看一眼身邊的人:“你吃麽?”
那小弟回過神似地,忙別別扭扭的搖搖頭。
顧銘關了火:“那你走吧。”
把人都轟出去後,顧銘将盤子擱在桌面兒上,拆掉圍裙,掏出電話,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他剛撥出去就挂了,接着又撥了另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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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接的很快,還呼哧帶喘的,興高采烈的:“弟弟!”
顧銘深吸口氣,張了嘴,莫名生出些心酸來:“姓鄭的,你把我給忘了麽?怎麽不找我了?沒事你就過來玩啊。”
“我有事啊,我哥給我好多任務,新家窗戶成多了,我在家擦窗戶呢?”
“搬家了?”
“搬好久了,房子好大,離大海好近,出門走一條街就是,我天天去沙灘上玩,哎呀這兩天人擠人啊,下餃子似的,我在大海裏泡了兩回曬的比驢還黑,我看你們本地人可會了,帶着大草帽,穿長袖游,一點都曬不黑,你說你們咋這麽會呢?”
“你倆這些天就是在幹這個?”
“當然不是,就我自己,我哥天天也不回家,再說他也不敢下海,他不像我還在長江邊呆過,他在老家呆的年頭久,是旱鴨子,根本不會游泳,洗澡的時候澡盆裏水位高了他都不習慣,去溫泉從來都買游泳圈……”
顧銘笑了一聲:“擦窗戶找家政公司就行了,我給你找,你過來吧。”
“我很想過去,可是我哥……”
“不過來麽?”顧銘垂着眼,發着呆,指尖沾着桌面兒上的水漬,他胡亂的寫,寫出來的東西卻不亂,整整齊齊的,他看不見,也沒什麽意識:“過來吧,我不打你。”
鄭哲打了個大噴嚏,差點沒從大理石臺上翻下來。
他那天被顧銘從車上趕下來,因為剛在旅店幹了丢人事而不願意回去,他裹着衣裳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打車打到後半夜。
這其間他也碰見過出租車,可他一伸手人家看他穿成那樣都踩着油門就過去了,後來好容易碰上一個起早進菜的菜農,他當時打車都打的眼都紅了,看見有車過來腳都不瘸了,咬牙跟那個電動三輪飙十多米,生生靠跑把那老頭子追上了,給人家塞了一張票子,人家才同意把他稍到市中心。
那電動三輪也不知道是電瓶不行,還是路況太差,突突半個小時突突的鄭哲心律都不齊了,他坐在車鬥上,火冒三丈,撥了顧銘的號碼發現他手機關機,又編輯了一條很長的短信過去質問他,然而要發送的時候鄭哲又後悔了,他删了短信,認為自己挺大個老爺們剛占完人便宜,不該跟他一般見識,這事也就這麽結了。
他給顧銘打了一天電話那邊沒人接,他就也沒再管。
他沒閑功夫整天想這些事,這不最近非典見好,交通運輸又開始活泛,他的小心思蠢蠢欲動,又開始市裏市外的跑。
他連續很長時間都沒閑着,白天簽合同,晚上帶着領導飯局,酒會,洗浴中心一條龍服務,連會員卡都幫着收好了,畢竟這年頭成功人士多有家室,他們尋歡作樂的地方又帶小姐,一幫人謹慎的洗澡連沐浴露都不敢用,生怕自己洗太香引的家裏的黃臉婆起疑吃醋,就更別提這種地方的卡跟發票了。
鄭哲作為裏面為數不多的單身漢是從不嫖娼的,他倒也不是柳下惠,他主要是怕有病。
這不今天跟幾個熟人來洗浴中心消遣,吳江舟領着老江他們上去開了房間,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留在下面洗腳。
只不過與以往不同的,這次留下的除了他還有李庭雲。
鄭哲沒心思管李庭雲為什麽不跟着去開房,他坐在池子的大理石臺上打了兩個噴嚏,接着就下水,找了個最淺的地方呆着。
身邊的人胸前浪花翻滾,李庭雲扭頭看了他一眼,下巴滴水:“你怎麽老抓着臺子,害怕麽?”
鄭哲單手揉揉臉:“誰害怕了,我就那麽沒出息?我這是手沒地方放,放這兒舒服。”
李庭雲不戴眼鏡的樣子的确是跟平時很不一樣,加上現在又是光着的,這就使得他跟白日裏的形象大相徑庭。
鄭哲起初以為他只有三十出頭,後來才知道他就要四十了,比起吳江舟之流,他的身材保持的非常不錯,看得出經常健身,皮膚又白細,乳暈肉紅,不比年輕人差多少。
他頭發微濕,從水中往鄭哲這邊走,後又在半米外停住了,一同趴在大理石臺上:“明天下午有時間麽?新開了一個馬場,一起去啊?”
鄭哲翻了個身,手肘後展,側臉看他:“騎馬?拉倒吧,我不去,馬場的馬都要蔫吧死了,騎上去也不跑,就馱着你圍着操場一圈一圈走有意思麽?再說我這麽大個不适合騎馬,看着有點傻,不去。”
李庭雲趴着開始笑,眼睛上下的掃:“我以為你喜歡,你不是說你騎馬大賽得了個第一麽?
“那是在夢裏。”
“既然不喜歡騎馬,那你喜歡騎別的麽?”
鄭哲忽然覺得李庭雲有點奇怪,這個人大多時候是正常的,可又經常在忽然間變了個人,什麽都變了味似的,眼神,氣息,全都猶猶豫豫的,像是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