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鄭哲給顧銘打電話的時候,顧銘正跟武兒在一起。

武兒那天被打的手背指骨骨折,要不是前頭指縫還連着都快成了三只手,醫生的意思就是全愈合好了的話手也會有點畸形,還說小夥子挺可惜的,年紀輕輕就烙下點殘疾。

不過武兒不大在乎,還為自己撿回一條命而感到開心,他盡量沒表現的很惆悵,因為他覺得這事也不是什麽太大的事,不想顧銘記在心裏。

當然也有他最近的關注點都在顧銘的戀情上的原因,以前關于顧銘是個同性戀都是傳言,現在可是板上釘釘,多少人親眼看見顧銘吃醋捉人,最後反而給抗上了樓,一晚上沒回來。

張春天怨言頗深,跟武兒說了他老鄉不少壞話,然而武兒是不過心的,他認為顧銘喜歡就行,他只要不往深了想,就也還比較能接受這件事,不過他們接受不接受都不太影響顧銘,顧銘向來都是不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也很少征求別人的意見。

再者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別人的感情,茶餘飯後談談得了,日子還是自己的。

因為張春天正忙着,臨時有事抓不到人,顧銘不得不自己親自出馬,帶着武兒跑了一趟工商局,辦完事回去的路上又跑到街邊的小店上吃飯。

本來不是吃飯的點兒,但顧銘看見人家這個時間酸辣粉生意還如此火爆就挪不開步,于是他倆就很自然的進來吃東西。

武兒實在不喜歡吃這種娘們吃的東西,看顧銘吃了一會就遲疑的問他一句:“好吃麽?”

顧銘嘴唇被燙的嫣紅,他挑起一根粉兒放進嘴裏,白牙一切,唇尖兒蠕動,很仔細的嘗了一會,接着從鼻子裏恩了一聲,算是回應。

武兒沒再廢話,他不太習慣跟顧銘一桌吃飯,尤其是這麽近,眼下他別別扭扭的坐在一邊看顧銘吃,順便在心裏覺得顧銘這個人是真愛吃,什麽都吃,肥的瘦的甜的辣的他都喜歡,以至于武兒到現在也說不出顧銘最愛吃的東西,而且他愛吃還不挑,多髒多破的地方都能坐下,以前如此,到現在還是如此。

相比之下大貓老陳之流就講究的多也排場的多,整天出入最高檔的星級酒店和VIP會所,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道兒上的大哥,連張春天現在都不在小地方吃飯,吃個面都叫人開車打包帶回去,然而顧銘還是我行我素,就像當下,他坐在滿是湯汁木簽子的桌子前,因為人多還跟兩個穿校服的小姑娘擠在一起,從公用的卷紙上撕下一塊擦了擦眼前的桌面,老板嘭的一聲将套着塑料袋的碗往他面前一放,他就掰開一次性木筷開始吃。

想到這裏武兒又暗自感嘆了一下顧銘奇怪,這種奇怪用時髦一點的詞語粉飾是個性,但在武兒這種市井小老百姓眼裏,那真是他從小到大沒見過的怪,完全沒有裝的成分,不過這也就是顧銘,換成另一個人武兒都會煩,可顧銘不但不惹人厭煩,反而讓武兒很敬佩,從很多年前他一鐵棍幫自己解了圍,排了困,武兒對他的感激和敬佩就與日俱增,而且顧銘也很争氣,不負衆望的混出了頭,速度快的連武兒都有點納悶他是怎麽忽然就混出來了,不過這期間也有偏差,顧銘也讓武兒心裏失望過,就比如現在,跟個外地人搞同性戀,實在是不怎麽光彩。

武兒憋的難受,他左右看了看,接着微探了身體,嘴唇幾乎要貼到顧銘的耳朵上:“大哥,你真喜歡男人呀?”

顧銘看了他一眼,照頭給了他一下子。

旁邊吃牛肉粉兒的小姑娘憋了半天憋不住,湊在一起嘿嘿的笑,武兒不跟小姑娘一般見識,只用那只纏滿繃帶的手撓撓頭:“我就問問,覺得挺突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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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銘低着頭繼續吃,對他做出評價:“瞎操心。”

武兒覺得可也是,便百無聊賴的四處觀摩,小店肮髒狹窄,靠牆是長條桌子,旁邊是一條狹窄的過道兒,瓷磚發黑,滿是油污,上面踩過各色的鞋子,很多等不到位子的人幹脆打包帶走,背着書包的小姑娘嘴裏還叼着奶茶吸管,正鼓着腮幫子嘬珍珠,卻忽然失了衡的往旁邊一斜。

剛進來的男人的大手推開人群往裏擠,可擠到一半,看見這邊兩個吃東西的人,又毫不猶豫的轉身返回。

武兒心髒狂跳,他從飲料箱子裏抽出一個玻璃瓶子,連擠帶推就追了出去,追出門他看着要追不上人,當即便把瓶子甩出去,試圖擊中男人的頭。

那裝滿可樂的玻璃瓶子砸在男人的肩膀上,接着滾到地上摔個細碎。

有膽小的路人一見打架了便吓的高聲尖叫,抱頭躲藏間正好擋住了男人的去路,武兒借機追上了人,可卻失了瓶子,他擡手抓住那人的後脖子,猛力往下一摁,可他使了大勁也摁不倒,那人反倒越掙越烈,大有逃脫之勢。

武兒一陣絕望,血液上臉:“我操你媽!那天是你打的我!”

男人猛的一掙,武兒右手松脫,眼看着就要抓不住讓人跑了,武兒卻忽然給一只細手覆上了手指,緊接着右臂猛一受力,山河之勢,武兒身體重斜,那男的的頭便咣的撞到了牆壁上。

顧銘推開武兒,不夠似的抓着那男的的頭往牆上猛撞了兩下,接着将連拉帶拽的弄上車,臨了還沖着武兒喊了一句:“開車門!”

倆人将那個倒黴男的推進車,武兒在前,顧銘在後。

其實過了這個勁武兒有點後悔,覺得自己不應該當着顧銘的面兒發飙,這是混子之間的小恩仇,可一旦顧銘動了手,就從他武兒一個人的事變成了顧銘一幫人的事。

顧銘很意外的沒去問那人是誰致使的,反倒是那男的看顧銘愣愣的望着他,還笑了一下:“小顧銘,還真混起來了啊你。”

武兒一看倆人認識,就很仔細的看了一下顧銘的表情。

顧銘壓着他,慢慢漲紅了臉:“搞我的人,你們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跟你那小兄弟就是挺平常的小摩擦,跟黑皮哥沒一點關系,你別想多了。”

武兒聽見這個名字很是愣了一下,他跟顧銘認識這麽多年,雖然中途跑了幾年的路,有些人沒認識全,但黑皮是誰他還是知道的,黑皮是顧銘的大哥,也是武兒沒見過面的老大,他倆就是在黑皮的場子裏才認識的,不過這人不知怎麽就忽然淡出了,都說是去廣東了,難不成這意思是要回來?可他要回來搞顧銘幹什麽呢?

武兒愣了半天神兒,眼看着那邊動作驟起,顧銘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一只筆,在男人陡然爆發的慘叫中捅進他的鼻孔,插的他鼻血直流。

狠勁從顧銘的眼底蔓延開來,直看的武兒心裏發毛,他忙上從駕駛位旁邊穿過去抱顧銘的腰:“大哥,別打了,車外頭都是人,別在報警了……”

顧銘側過臉,面有獰色:“你開你的車。”

武兒不敢耽擱,立刻縮回身體打火起步,一邊摁喇叭一邊将車開出去。

那男的嚎完了,暈過去似的沒了動靜,過不一會兒顧銘的手機響了,他在旁邊人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接了鄭哲的電話。

鄭哲跟他說了兩個事,先是問他見沒見到鄭言,在被否定後,又猶猶豫豫的問他晚上有沒有時間。

顧銘舉着電話,聞了聞手上濃烈的血腥味,又放下:“好的,我去找你還是你來接我?”

鄭哲給顧銘打完電話,又不死心的打了一下鄭言的電話。

這一回鄭言的電話打通了,那小子說話慢吞吞的,說他出去逛廟會手機沒電了。

鄭哲問清楚了他在哪兒,先是把艾金放到陽光百貨,接着就去接了鄭言,鄭哲見到鄭言的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想起來也覺得很不好意思,鄭言雖然有點二百五,可也不是純粹的傻子,想騙其說他跟顧銘那是在做游戲這招是肯定行不通,說揍顧銘也不行,撓癢癢更不靠譜,鄭哲想不到好的借口,又不想說他跟顧銘的事,幹脆就是沉默。

鄭言在外頭散了一天的心,眼下很老實的坐在副駕上,也不同以往的安靜。

鄭哲在開車送他回家的時候接了兩個電話,兩個地方的辦事處,年初沒什麽事兒,都是審證的小事要跟他打聲招呼,他挂了電話,也到了家,直接告訴鄭言下車上樓。

他自然是不會跟着上樓的,只盯着鄭言解安全帶下車,還順嘴了提一句,要不然送你回家吧。

說完了鄭哲有點後悔,他沒時間陪鄭言,也不很想陪他,這小子一天老孤零零的,眼下顧銘那邊估計也不好再去了,別在自己憋出點什麽毛病來,跟他媽在一起好歹還有個人整天陪着他。

鄭哲是這麽想,很怕鄭言不這麽理解,就又給他解釋了一下,我覺得你整天自己很無聊。

說完鄭哲也很挫敗,他倆是親兄弟,還是同卵雙胞胎,可從小到大也沒什麽默契跟感應。

鄭言愣了一會,從兜裏掏出兩包零食遞給鄭哲:“大哥你吃這個吧,我剛才買了三包,還剩兩包半,給你沒吃過的。”

鄭哲拉下手剎:“放這兒吧,天冷,你趕緊上樓。”

因為艾金後天要走,所以鄭哲特意定了個環境挺不錯的飯店,離艾金還比較近,也省得鄭哲兩條接人。

去接顧銘的路上鄭哲有點不能适應,比接新媳婦還緊張,更像是搶親,誰知道這一接能真把人接過去跟哥們耀武揚威,還是自己空車開回去跟哥們一醉方休。

顧銘不知道怎麽跑到李滄去了,鄭哲從市北開到那個區堵了一路的車,到地方天都黑了,因為事先聯系過,所以鄭哲也沒打招呼就直接進去找的顧銘,趕上顧銘當時正跟張春天點燈熬油的密謀,倆人嚴肅的跟什麽似的,簡直是你拉屎我聞味兒,臉色兒對着難看。

張春天先看見的鄭哲,而後他捅了捅顧銘,顧銘稍一側臉,跟張春天說了句把人看好,便起身跟着鄭哲往外走。

被接的人出人意料的當了司機,踩着油門往市北開。

鄭哲先是受寵若驚,接着肉跳心驚,想着難不成這也是顧銘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只是這方式也略生猛了些,鄭哲眼看着他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飙到六十邁,這對于車滿為患的大街實在是有點快了,連超車帶搶道的,手法一點不像山東人,更像是東北大車司機,想着可別再是他當年烙下陰影,開上了車就來這套自殺式開法。

鄭哲悄無聲息的系上安全帶,把手裏那根兒悠閑煙滅了:“顧銘,你車開的挺油啊?按理來說不應該啊,大哥不都是常年坐後排座嗑瓜子麽?哪有機會自己開車?”

顧銘一腳油門拐了彎:“我去年才拿駕照,是總沒機會開,手有點生。”

“哦……那你慢點呗,艾金是自己人,不着急。”

顧銘看了他一眼,從六十邁降到三十邁,直惹的後頭騎電動三輪的大娘頻頻打鈴兒,催顧銘快走。

看顧銘沒有加速的意思,大娘又擰着把超車,跟奧迪齊頭并進的時候大娘放慢速度,使出一招玉女掌狠拍了一下後視鏡,操着一口地方話叽裏呱啦的罵。

鄭哲雖然聽不太懂,卻反應極快的上去捂住顧銘的耳朵,生怕大哥被激怒,還順便回大娘了兩句:“你行你上啊,不行少吵吵,這是非機動車道麽你就上來開?你啊,我看你還是快走吧你。”

顧銘看鄭哲一眼:“她說什麽?”

鄭哲眼看着大娘飛着白眼往前走:“誇你長的帥。”

顧銘動了動頭:“你捂着我耳朵跟我說話我能聽見麽?”

鄭哲松開手,順勢捏了捏他的耳垂兒:“說你手藝糙情意重,哎你說她什麽意思啊?我怎麽不明白呢?”

顧銘沒說話,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不置可否。

前頭紅燈,因為是個大上坡,顧銘很自然拉了手剎,天黑的很早,車外燈火交織,鄭哲的手指試探性的搓着顧銘的手指,毫不情色,到是青澀,從動作到表情,從表情到神情,鄭哲像是跑了個馬拉松,沖終點的時候累蒙了,沒品出來自己是已經撞了線,還是落跑了一圈,所以他偶爾也會愣神兒有種做白日夢的錯覺,趕上又是夢在這個季節,也可以稱是春夢。

春心蕩漾間,鄭哲不能免俗的從青澀又想到了情色。

他暗暗的在心裏幫顧銘安排了後半夜的活動,想着飯店附近有個很不錯的酒店,幾十層,落地窗,很适合聊男兒心事,搞技術交流,中出看日出,賞俊臉紅勝火,觀神州旭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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