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納雲塔之謎(五)
夜色沉寂,晚風穿過竹林,吹散了宮燈帏裏的一縷香霧。
北辰元凰和他的好皇後才剛剛離開,還給龍宿留下了一件十分特殊的禮物。
等他們一走,龍宿就把他的白狐皮軟榻搬出來,正對着園中的幾株紫玉蘭擺放好,他斜躺上去,頗有些無聊地望着夜空。可惜今夜無星也無月,沒有什麽值得欣賞的。
龍宿仍躺在榻上,靜靜等待着什麽。
傍晚時分他命人去聯系魔龍,要魔龍過來一趟,想問“她”究竟要折騰到什麽程度。不想北辰元凰竟會不請自來,跟在魔龍的後面,“帝後”二人雙雙踏進了宮燈帏。
瞬息之間,宮燈帏異香浮動,沁人心脾。
盡管龍宿立即有所察覺,但仍是晚了一步。北辰元凰成功暗算了他,還以此作出要挾,想藉由這個契機和他談合作。
兩人說話的時候,魔龍月吟荷就站在幾步之外,不停地向龍宿打眼色,請他千萬不要道破他的身份。
龍宿裝作沒看到他,以需要時間好好考慮為由,将兩人請了出去。
其實,龍宿只知道那陣香氣有些不對,至于如何不對,他并不清楚,這香可能是毒,也可能不是。他自認醫術不錯,這些年來自醫自救全無問題,又在兩位好友身上積累了足夠多的臨床經驗,但是現在,他是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不知道這毒——姑且算是毒吧——發作的時候到底是什麽樣的,是頭痛欲裂,渾身乏力,還是上吐下瀉。
龍宿躺在榻上等了半天,等得險些要睡過去了,仍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他翻了個身,伏在狐皮榻上,用手肘支起了上半身,莫非北辰元凰是在诓他?
夜已經很深了,龍宿雖然已經擺脫了人類的身份,成為一名光榮并且優秀的嗜血者,但是他依然保持着人類的作息習慣,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見天色不早,他便回到了房間裏,坐在鏡前拆下簪子和發冠,擡眼看向鏡中,可怕的一幕發生了!
一抹黑色悄無聲息染上了他的嘴唇,色澤深重,好似塗上了一層濃濃的墨汁,而且洗也洗不掉,擦也擦不掉!
龍宿他頓時就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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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漫漫,龍宿躺在床上翻過來又翻過去的,郁悶得睡不着覺,從一顆珍珠數到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顆,還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他幹脆起了身,重新梳洗更衣之後,找出釣竿,一個人跑去血龍湖邊釣魚。
此時東方的天空才剛剛現出一抹魚白色,龍宿坐在湖邊,手裏握着釣竿,從天蒙蒙亮的時候,一直坐到傍晚時分霞光鋪滿西天,收獲倒是很不錯,目測至少有幾十斤。
只可惜血龍湖這邊沒有炊具,即便是有,他一個人也處理不了,幹脆全都倒回湖裏放生了事。
晚上龍宿對着鏡子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錯覺,他怎麽看都覺得嘴唇的顏色比之前更黑了,頓時好一陣心塞!
彼時素還真恰好接到了劍子輾轉送來的信,連夜來到血龍湖拜訪他。
素還真是受人所托,前來商借阇城的寶物移行導氣,而龍宿需要解藥,兩人因此一拍即合。
等素還真一走,龍宿轉身就去了西蒙留下的珍貴遺産——阇城與天禁不日城,裏裏外外找了個遍,仍是一無所獲。
他也不着急,在心裏頭慢慢琢磨着,素還真要移形導氣這玩意做什麽,總不會是拿回去給屈世途做研究的吧?
一想到移形導氣的功用,他頓時就明白了,一切都是為了佛劍,包括之前誘他去魔界地域,邪影似是而非的出手,以及素還真的這次來訪,這一樁樁,一件件,全是為了佛劍!
如此看來,邪影和那只腹黑劍子根本就是一夥的!
龍宿不由嘆道:“劍子仙跡,你果然下得一盤好棋!”
龍宿迅速來到最後一個尋寶之地——王者墳場,西蒙家的祖墳,也是西蒙留給他的最後一樣遺産。
移形導氣果然就藏在其中。
他今日好似鴻運當頭,還非常幸運地找到了另外一件寶物——《寧闇血辯》,阇城一脈至高無上的升級攻略。稍微美中不足的是,這本書是原版的,龍宿一個字也看不懂。
這邊龍宿已經找到寶物,另一邊素還真也沒有閑着,他回到琉璃仙境之後,很快就将解藥的事情拜托給了三教罪人。
三教罪人正欠着素還真的人情,自然不會拒絕,即刻動身去北隅他的好徒弟北辰元凰。
北辰元凰說:“沒有解藥。”
“什麽?”三教罪人吃驚問道。
北辰元凰解釋道:“師父您不知道,那香是逸雲侯讓人弄出來整人玩的,并非□□,只是吸入之後,嘴唇會一直發黑,就像吃了墨魚汁一樣。可惜效力有限,差不多七八天之後,就會自行失效了。”
三教罪人聽了,不由哈哈大笑:“不愧是我選中的徒弟!”
“師父,還請稍等片刻,”北辰元凰轉身又走到了書架後面,拿着一包東西出來,嘆道,“勞煩師父因朕跑這一趟,還請師父帶上這包粽子糖,權當這就是解藥了!”
三教罪人打開一看:“這糖看起來似乎有些普通。”
“僅從外表上看,的确如此,”北辰元凰狡黠一笑,“逸雲侯府裏有不少東瀛忍者,武藝雖然平平,擺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卻很拿手。”
不久,這包粽子糖便經由素還真的轉遞,來到了龍宿的面前。龍宿拿起來在手裏掂了掂,沉甸甸的,至少有兩斤多,他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不真實了。
怪不得今晨醒來對鏡一看,覺得嘴唇的顏色似乎有些淡了,原來如此……龍宿回頭就将一整包粽子糖全都撒到血龍湖裏去喂魚。
“龍宿!”魔龍祭天換回本來面目,鬼鬼祟祟來到了血龍湖邊,“小皇帝一直防範着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派來的人支開了。”
龍宿漫不經心地打量着他:“魔龍,汝到底意欲何為?”
魔龍祭天連忙解釋道:“是這樣的,在我的劇本裏,我扮演的是一個在皇朝傾覆之時,不幸卷入權力游戲的可憐女子,她身不由己……”
“夠了!”龍宿冷聲道。
“我還沒有說完!”魔龍繼續說了下去,“她被陰謀家——也就是你——送進皇宮,代替了真正的皇後,成為一名間諜,卻情不自禁愛上了小皇帝……”
“哦?”龍宿驀然悟了,不由笑道,“原來汝是情不自禁了!”
“你又想偏了!”魔龍祭天很認真地糾正他,“我只是想磨練演技,才會自願前往北隅潛伏下來。”
龍宿呵呵一笑:“是嗎?”
魔龍祭天有些無奈地嘆道:“好吧!我實話實說便是,其實我是為了皇城的龍氣。”
“這話倒是有三分可信。”
魔龍祭天擡眼看着龍宿,心中有些許失落,為何他說真話的時候,卻沒有人願意相信?他真的為了磨練演技才去北隅的!
算了!
“天才總是寂寞的,你不能理解也屬正常。”魔龍祭天說完,袖子一甩,轉身沿着來時的路回去了,背影無限寥落。
龍宿才懶得理會這些,他事情多着呢,哪有心情去管別的?
“主人!”這時身後響起一串腳步聲,小影衛匆匆跑了過來,他之前因為辦事不力,被龍宿打發到這裏守魚塘了。
小影衛道:“啓禀主人,湖裏的魚好像瘋了,成群結隊沿着湖邊游了上百圈,一點停下來的跡象都沒有。主人,您……您剛剛到底扔了什麽東西下去的?”
龍宿不覺一怔,自言自語道:“反派的前途真是黯淡!”
“主人您說什麽?”
“沒什麽。最近幾日,汝需常去湖邊巡邏,不許人畜靠近血龍湖,免得他們誤飲了湖水,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來。”
事情吩咐完畢,龍宿也離開了血龍湖,回他的疏樓西風去。
反派時間結束,回家繼續數珍珠!
魔龍祭天近來的心情很不好。
按照他的設想,當陳花花坦承一切時,北辰元凰就應該漸漸卸下心防,重新接受她的人以及她的愛。可是北辰元凰沒有,他比魔龍想象中的還要冷酷無情,居然讓他的皇後去送信,去當打手!
正所謂一個多情的我,如何拯救一個冷漠的你?陳花花的一腔癡心,是注定要被辜負了!
事已至此,魔龍祭天又怎會不明白,陳花花這個角色已經失去作用,是時候找個機會,假借他人之手,葬送了陳花花這卑微又無奈的一生。
但是,魔龍的演藝生涯還沒有結束,他要走的路還有很遠很遠。
不久之後,他又換了一個新的身份,重新回到了北辰元凰的身邊。這一次,他是新任的左相江仲逸,年少才高,俊美風流。
又是一個朗朗晴日,魔龍江仲逸站在高處,任憑山風撲面而來,鼓起他的長袍寬袖。他遙望着疏樓西風的方向,用力握緊了拳頭:“龍宿,我會謹記你我之間的約定,颠覆北辰皇朝的!”
作者有話要說: 龍宿:誰跟汝約定過颠覆什麽北辰皇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