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待汝烏發及腰(二)
今夜三分春/色迎來了一條熟悉的人影。“疏樓龍宿!”佛劍分說黑發拂動,雖無神兵利器在手,僅憑掌力一催,宏大勁力掃出,四周景致竟在頃刻間崩毀。
“哈哈哈!我将見證此地變成廢墟!”涯十滅緊随佛劍之後,大步而來,獰笑聲尤其刺耳。
“仙鳳,汝先退下。”龍宿緩緩步出,金眸一掃,昨日的玲珑景致,如今已成斷壁殘垣,他凝眸望着前方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黑色身影,竟不知此刻心情究竟是何滋味。
“佛劍,真的是汝?難道汝掉進墨水池子裏了,還染得這麽均勻,難得!”龍宿打趣了一句,目光落在佛劍鎖骨下方的位置,暗道這才多久不見,怎麽他好像壯了一些?
仿佛不曾聽見龍宿的話,佛劍帶着一身魔魅氣息步步逼來,聲音雄渾有力:“徘徊在世間的腐朽鬼魂,掙紮在珍珠與寶石之間,是何等的苦楚?”
龍宿頓時為之一愣:“鬼魂?吾家裏哪來的鬼魂?”
佛劍伸手一指:“不必左右張望,我說的就是你!”
“吾是嗜血者,不是鬼魂!”
“吸血鬼也是鬼!就讓我用佛牒……沒有佛牒我也能渡你!”聲音剛落,佛劍腳下踏出恢宏佛印,逼向龍宿。
儒扇輕撥,龍宿泰然接招:“佛劍你在說笑?唉!要是劍子知道,他該多麽欣慰!”
“你提劍子也沒有用!”佛劍挽起衣袖,平靜面容下是深藏着的萬丈波濤,“我今天非渡了你不可!過去幾度與你交手都被人打斷,是時候一決勝負了!”
“佛劍!”扇子一按,遏制住對方的攻勢,龍宿莞爾一笑,“你我相知多年,這等交情你忘卻了,龍宿可不曾忘卻!”
“嗯?”
“汝既投奔欲界,龍宿怎能獨白?”
一旁的涯十滅聽到這裏,吐槽之心再也按捺不住:“疏樓龍宿,你這句話是盜用了誰的臺詞?”
可是有誰理睬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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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凝視着眼前人:“汝既背離正道,吾自當随你起舞。”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足以消弭一切負面情緒,佛劍心頭有千萬念閃過,最後只化為一句呼喚:“龍宿!”
“佛劍!”龍宿揚手抛掉扇子,緊緊握住佛劍的手,四目相對,此刻一切皆不必宣之于口。
紫龍扇在空中飛速旋轉,涯十滅望着扇子飛去的方向,連忙大喝一聲提醒:“小心暗器!”
随他一同前來的幾個欲界小兵紛紛往左右躲閃。
“哪有暗器?”忘塵緣正好趕到,循聲轉頭,紫龍扇急速而來,穩穩插中他的眉心。“啊!”一聲慘呼過後,是忘塵緣倒落塵寰的不甘身影。
“輔座!”
“輔座!”
兩個欲界小兵一左一右朝忘塵緣撲去,抱住他即将倒下的身軀,霎時淚如雨下:“輔座,你安心去吧!幽冥路上,魔佛的谕光将指引你抵達彼岸,若有來世,願你投個好胎!無界波答!”
另一人也哭道:“輔座,你安息吧!魔佛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忘塵緣顫顫巍巍伸出手去:“我、我還沒死……”
“輔座,你還有什麽遺言就跟我們說吧,我們一定會向輔座夫人轉達的!”
“我說了我還沒死……還有,我一個出家人,哪來的夫人?”忘塵緣掙紮着站起來,一把拔下額頭上的‘暗器’,“發生何事,為何還不開打?”
卻聽涯十滅突然放聲大叫,捂着眼睛跌在地上,不停地打滾,哀嚎聲痛苦至極:“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快要被他們閃瞎了!”
“涯十滅,你怎麽了?”忘塵緣大吃一驚,他根本沒有聽到任何人出手,涯十滅怎麽受的傷,這不科學!“怎麽了?到底怎麽了?不要欺負我是一個瞎子!”
兩個欲界小兵看着前方執手相望的兩個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小兵甲躊躇道:“這個嘛……好難形容的!”
“嗯嗯!”小兵乙也跟着點頭。
忘塵緣:“……”
之所以跟着佛劍分說來到三分春/色,忘塵緣只是想圍觀一下三教頂峰相殺究竟是怎樣的一番局面,他布局了這麽久,總要有所收獲。
三教頂峰又如何?他一個小小的欲界輔座,也能讓這個頂峰去攻打另一個頂峰!
然而眼下的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原先的設想。“疏樓龍宿,你說什麽,你也想加入欲界?”
天啊!幸福來得太快,他還沒有做好準備!一次招攬兩位三教先天加入,看來今年的欲界業務第一人非他莫屬!
“然也!”龍宿輕笑,“怎麽?輔座似乎不歡迎吾?”
“這……”忘塵緣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現在的心情有點小激動,有些無法思考。而涯十滅似乎生病了,看起來有些怪怪的,得趕緊帶他回欲界醫治。
疏樓龍宿想加入欲界,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一切交由魔佛自己去判斷好了!“此事重大,忘塵緣無法決斷,還請龍首親自前往欲界,與魔佛一談。”
“自然,帶路吧!仙鳳留在此處,好生看顧家門。”
“是!”穆仙鳳乖巧地應道,目送衆人離開。
一行人來到欲界外圍,正好看到一群欲界小喽啰忙得熱火朝天,大筆揮動,紅色的大字标語就此落下,諸如什麽:
一生一世一雙人。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欲界的欲,是人之大欲的欲。
要致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養豬!
……
涯十滅每念一句,忘塵緣的心就跟着一顫:“什麽?給我住手!你們到底在做什麽?”
“啊!”小喽啰撓着後腦勺,“對不起,輔座!我剛剛拿錯劇本了!”然後麻利地在寫錯的地方刷上一層白漆,再拿筆沾了朱砂,重新寫了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忘塵緣把拳頭捏得咯咯響:“我問的是,你們為什麽要寫這些東西?”
“魔佛的吩咐,小的們不敢不從!……呃!敢問輔座,我們可以離開了嗎?我們還得去附近的十八個村子刷标語呢!”
“……去吧!”
龍宿看着這一幕,心道果然和蒼說的一樣,迷達的腦子出問題了,如今的欲界已經驗證了這一點,只是不知道閻達和女琊會瘋成什麽樣。但願不要重複,這樣才比較有趣!
再觀欲界衆人,竟是一臉平靜地執行着迷達的命令,鮮少有人覺得不對,難道這就是狂信徒的可怕之處,還是他們也跟着波旬一起瘋了?
迷達畢竟是智體,即使瘋癫,智商猶存,對于龍宿的投誠,他曾持有一絲懷疑态度:“疏樓龍宿,你且說說,為何要加入欲界?”
龍宿答道:“方才吾踏入此地時,看到魔佛命人四處寫下的标語,着實讓吾感慨萬千!”
“讓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這正是吾三人久遠之前的信念,過去吾一度将它忘卻,如此再次拾起,勢必讓它實現!但是,這個與你有什麽相幹?”
“正是因為如此,魔佛更不應該将吾與佛劍分開。”
迷達将目光在兩人身上一轉,笑道:“疏樓龍宿,你很坦誠!”
“承認自己的所愛,原本就是理所應當的。”
“僅是這一點,仍不足以令我信服。你再說說,你覺得欲界在苦境發展需要什麽?”
“世間令人為之付出一切、抛生忘死的,除了信仰,還有一樣是利益。但是利益時而會有不一致的時候,所以還得為它套上一層更為堅固的關系,譬如姻親!聽說欲界曾與幽夢樓主步香塵有過一次合作,但是因為彼此間的關系并不穩定,致使魔佛降臨之事一度難以進行下去。”
“幽夢樓主步香塵的确是一個值得拉攏的對象,你有何辦法,盡管講來?”
“此事但看輔座之能!”
迷達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讓忘塵緣娶了步香塵,這個方法倒是很值得一試!”
“什麽?”忘塵緣頓時吓得小臉發白,“要我娶那個虎狼女!”
迷達話鋒一轉:“可是,我為什麽要同意這樁婚事?”
“魔佛!”忘塵緣感動極了,魔佛還是理解他的。
迷達繼續說道:“包辦婚姻是封建陋俗,我雖然是忘塵緣的上司,也不能擅自決定他的終身大事,最重要的一點是,忘塵緣與步香塵之間又沒有愛!”
龍宿輕搖寶扇,笑而不語。
“怎麽,難道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啓禀魔佛!”玄定怒航附耳對迷達說了一句話。迷達聽了,登時跳了起來:“好一個忘塵緣,欺負了人家步香塵,居然敢不負責任?”
“魔佛,請聽忘塵緣解釋!”
赤慧慈航對對手指,小聲地說:“要說欺負的話,也應該是步香塵欺負了……”
“原來是步香塵對吾的人始亂終棄!忘塵緣,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做主,決不會讓步香塵那個女人占了你的便宜還不負責!”
“……事情并非魔佛想的那樣!”
“你……”迷達按着他的肩頭,慨然一嘆,“想不到你對她用情竟是如此之深,步香塵如此待你,你仍一心想要為她辯解!很好!忘塵緣,你很好!”
“不、不是這樣的!”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該從何處開始辯解。
“好!”迷達敲着手心,已然有了決策,“七日之後,便是忘塵緣與幽夢樓主步香塵的成親之日,忘塵緣,你的嫁妝我也會一并準備好的!”
嫁妝?!一驚複一驚,忘塵緣幾乎要無力倒地:“我是男的啊,魔佛!”
“嗯?”
凡七夜舉手發言:“報告魔佛,我以多年來和忘塵緣在佛鄉一起混澡堂子的經歷起誓,忘塵緣由始至終都是一個純潔無瑕的真漢子!”
“這種事情沒有發誓的必要!”忘塵緣的臉色已經幾近慘白。
迷達細思片刻:“吾明白了!洗罪三尊何在?”
無戒悲航三人齊齊走到迷達跟前,躬身道:“屬下在此。”
“爾等暫更名為冰人三尊,步香塵和忘塵緣的婚事就交給你們了,不要讓吾失望,更不要讓同僚的婚禮失色!”
“是!我等定然不負使命!”冰人三尊領命退下。
難道他真的要和步香塵成親?這樣的噩夢忘塵緣是想也不敢想,連忙屈膝跪下:“魔佛,忘塵緣并無成家的打算,還望魔佛收回成命!”
“為什麽?難道你有性別歧視?”
“……不是!”忘塵緣搖頭。
“聽說步香塵身懷妖心,如此也算是半個妖族了,難道你是物種歧視?”
“也不是!”
“我看你不但有性別歧視,而且還有物種歧視,你,實在罪無可赦!”迷達的耐心已經抵達極限,當即命令道,“來人啊,把他押回房間,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踏出房門半步。忘塵緣,這段時間裏,你就乖乖等着結婚吧!”
“魔佛!魔佛啊……”忘塵緣還在做着最後的掙紮。
“你現在怪吾不要緊,他日,你會明白魔佛是為了你的終身幸福着想的!你們還等什麽,給吾叉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忘塵緣你可千萬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