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石頭走,你不聽,瞧你趟得這一腳。”
沈淵氣悶,自己好歹也是農家出身,竟然被一個京城的官二代嘲笑,可又無法反駁他,父母為了讓他專心讀書,雖然是偶爾也讓他幫着做農活,但多是體力搬運上的事,真的播種插秧卻是從來不讓他做的,若是刮風下雨那就更不會讓他幹活了,專心念書就行。反觀這位說起來算是京裏數一數二的達官貴族子弟,卻因為從小在軍營長大,學的是行軍布陣,居然天文地理,各地風貌什麽的都知道些,此時拿來寒碜他,沈淵也只能受着。
一人倆魂邊走邊拌嘴,眼睛則四下張望,既是縣城自然有官驿,有官驿自然就會有去往京城的馬車。官驿沒找着,倒是一群人堵了去路。
莫仲越年少,好奇心重,便停下來瞧熱鬧。
就見兩個婦人拉扯着,一個說:“就是你!若不是你偷了我的繡樣,怎麽會跟我繡得一樣?”
另一個說:“我沒有!沒有!”
莫仲越聽不出所以然來,便問旁邊的人:“這是吵什麽呢?”
看熱鬧的人都是喜歡八卦的,自然就有人跟他說:“說是京裏的貴人娘娘向他們鸾靈繡坊定了一幅百鳥圖的繡簾,他們坊主說讓這顧家娘子與那位鄭家娘子各繡一幅,取其一送進京裏,結果,今日一早顧家娘說是鄭家娘偷了她的繡樣,鄭家娘子說沒有,總之是鬧不清白。”
這時一旁又有人說道:“顧家娘,你說鄭家娘偷了你的繡樣可有證據啊?”
這顧家娘氣喘籲籲的道:“自然有!前幾天一直下雨,昨日終于放晴,我就将繡樣挂出去晾曬,晚上忘了收,今早一看就沒了,我的繡舍是坊主将一處獨院分了兩半,另一半便是她的,旁人來必要敲門,出入我們都知道,唯有她與我只隔一片小樹林子,穿過林子就能到我這邊來,這兩日我們都閉門刺繡都不曾見過外人,除了她還會是誰?!”她指着籬笆內不遠處的兩間屋舍。
那鄭家娘年紀小些,哭得淚汪汪的只說并未見顧家娘子曬繡樣,也沒有偷什麽,旁的話卻又一句也辯不過來,讓人看着可憐,卻又心存疑慮。
沈淵隔着籬笆看過去,繡坊內每個繡娘都有獨立的屋舍,顧家娘子所指的那兩間确實是個獨院,兩間屋舍中間種了幾棵香樟倒也算不上林,因這幾日的風雨樹葉落了一地,厚厚的鋪了一層。
這邊顧家娘子還在罵罵咧咧,鄭家娘則哭着直搖頭,旁人覺得顧家娘子說得有理的頗多,本來這樣獨門獨院的出了事,鄭家娘子的嫌疑就是最重的,又有人私下說顧家娘子與鄭家娘子本就因為同在一個繡坊,繡工不相上下,顧家娘子年紀大資格老,對鄭家娘子頗不客氣,兩人關系原就不好,這次鄭家娘子做出這事,多半也是氣不過了之類的話。
莫仲越鬧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之後便失了興趣,低聲道:“吵吵什麽,覺得那小娘子偷了東西就拖去見官好啦!”
沈淵卻壓住了他的話頭,提高了聲音道:“若說是從樹林過去偷的東西,那怎麽不見痕跡呢?”
他這麽一說,旁人便将注意力轉了過來,就是那顧家娘子也看向他,橫眉冷眼的道:“這位相公是什麽意思?”
沈淵道:“這位娘子的意思是鄭家娘子是什麽時候偷了你的繡樣呢?”
顧家娘子愣了一下,看了鄭家娘子一眼道:“晚上睡前看還在的,肯定是昨天夜裏從林子那邊過來偷的!”
鄭家娘子哭道:“我昨夜分明早早就睡了,哪裏會去偷你的什麽繡樣!”
沈淵道:“你也說了前幾日這裏下過雨,昨日才放晴;林子裏樹葉堆積幹得慢,上面一層幹了,下面應該還是潮的,若是在上面走動,少不得将上面的幹葉掀起露出下面的濕葉,你們看這林子裏樹葉卻都是幹的,說明近期并無人從上面走過,那就是說至少偷你繡樣的人不是從樹林過去的,若不是從樹林過去的,那鄭家娘子的嫌疑就與旁人無異,不如顧家娘子再好生想想?”
這話一說,旁的人都圍着籬笆看那樹林去了,果然一片幹葉上并無人走動的痕跡。
這時就聽一旁有人道:“坊主來了!”
就見一名中年婦人過來向沈淵施禮道:“多謝公子明斷,小婦人羅氏乃是這鸾靈鄉坊的坊主,顧氏與鄭氏都是我坊內的繡娘,繡技出衆,平日比較之心甚重,此番因為貴人娘娘的繡品鬧出這事來,我原是應該親自調停的。”
沈淵見這婦人氣度不凡,連忙也還禮道:“哪裏,在下只是看到些旁枝末節,略加猜測。”
這時,那顧家娘子狠狠地叫道:“若不是她,那會是誰?我的繡樣到底哪裏去了?”
羅氏看向沈淵微微一笑道:“不知這位公子又能猜出些什麽來呢?”
沈淵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繡樣不是成品,尋常人偷去毫無用處,只能是內賊,但顧家娘子也說了旁人若要進她們的獨院響動她必然能聽到,如此篤定,說明她一開始就是堅信一定是鄭家娘子做了這事,為何會如此呢?怕是因為,原本就是想給鄭家娘子這個罪名,想來坊主不會繼續雇傭一個手腳不幹淨的繡娘。”
羅氏看着顧家娘子道:“确實。”
“所以,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繡樣失竊,只是顧家娘子想将鄭家娘子趕出鸾靈繡坊的理由罷了。”沈淵說出這定論。
5.
坐在鸾靈繡坊的貨車上,莫仲越才回過味來:“啊!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這麽算計好的?”
沈淵笑而不語,莫仲越道:“那顧氏拉着鄭氏只管吵鬧,卻不報官,其實并不想把事鬧大,羅氏知道他們本來有紛争,經此一事,顧氏對鄭氏心中有愧,往後相處便會收斂,坊內也就安穩了;他們坊內與京裏有生意往來,必然有貨車入京,你故意出頭給鄭氏解圍,其實是做個人情給羅氏,目的就是向她借車?”
沈淵聽他總結完,笑着嘆了口氣:“不然,我就真的趕不上會試了。”
莫仲越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你這書生,倒也蠻有些心計的嘛……”
沈淵道:“我更希望将這些心計用在将來為國為民的大計上。”
“你這人官瘾可真大。”莫仲越忽然笑道。
“不是官瘾大不大,是不做大官,這些心計就沒有用處,我不想只做一方父母官,那固然是安定一方,但我更希望以我之能安天下百姓,官小了不行啊。”沈淵平靜的說。
“書呆子你也太自負了吧。”莫仲越道。
沈淵笑笑,沒有接話。
馬車疾馳,他倚在貨箱旁跟着晃,看着來路漸漸遠去,離京城近了,他的才學,他的抱負,他的驕傲将成就一個怎樣的未來,他無比期待。
6.
貨車進了京城,沈淵在城門口下了車,謝過了車夫,站在若大的都城大道中央,熙熙攘攘的行人,繁華的街市,一時間有點恍惚,京城原來就是這個樣子啊!
忽然身子開始走動起來,沈淵一愣道:“去哪?”
莫仲越道:“傭兵王府。”
莫仲越對自己家自然是熟門熟路,不一會兒便到了一處朱漆玄門的府前,他停了下來,看着那緊閉的大門,忽然轉身走開。
一雙眼兩人用,沈淵自然已經看到那府上懸着的“天下傭兵王府”幾個大字的匾額,現在莫仲越到了家門口卻不進去,令他很奇怪,連忙問:“怎麽?為何不進去?”
莫仲越笑了笑,很是輕松:“沒事,我就來看一眼,家裏沒懸黑紗,說明沒喪事,我還活着,那就不打緊了,現下你的會試要緊,你先考試,待考完了,我再回去也沒關系。”
沈淵這才想起,按風俗若是家中有喪事要懸黑七七四十九天,而莫府雖然府門緊閉,但門前沒有懸挂代表喪事的黑紗,看來莫仲越确實還沒有生命危險,而自己也确實需要盡快去考場記名,畢竟明天就要開考了!
想到這兒,沈淵說了聲:“多謝。”便由着莫仲越邁着他的腿直奔考場。
四年一度的會試是同蒼朝向庶族平民開放的官方考試,分文科與武科兩場,此時武科已經開試,文科也即将開考。
考生們來自全國各地,憑各州縣郡鄉的分科考場的通考印入住升天殿,這是朝廷為考生們準備的專門住宿點。到了升天殿,沈淵交了通考印算是報考會試,有專門的持事宦官告訴他,第二天寅時入考場,卯時開考,又分了他一個居室的號牌,讓他自行休息,沈淵道了謝,找到自己的居室休整一番,安心休息備考。
朝廷會試以一大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