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

朱悠奇驚訝地坐起身,霎時又發現自己裸露的身子該死地洩了密,他下意識地拿起被單遮掩。不遮還好,這一遮,反倒引來對方一臉鄙夷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用了什麽手段來勾引我哥,還是給他灌了什麽迷湯,我也不管你是什麽心态跑來我家把這裏搞得一團亂,總之,請你現在馬上給我穿上衣服,帶着你的東西立刻滾出我家!」

夏理紳盛怒的氣勢,就跟他的身型一樣剽悍,完全無言以對的朱悠奇還怕他會當場把自己揪起來狂打,不過就算他沒那麽做,自己也早已被他那雙極具殺氣的目光給吓到腿軟。

那種有如被捉奸在床的處境,羞恥得讓朱悠奇擡不起頭,夏理紳卻也沒有把人逼到臨頭地再繼續發狠下去。他沒有多言,就像他無聲無息的進來一樣,無聲無息的出去。

對方不打草驚蛇地進來對自己告誡一番,目的想必很清楚,他要自己識相且主動地離開夏安丞,不管方才的那番控訴是否合乎實情。

朱悠奇一一撿起地面上的衣服,這幾天以來的甜蜜景象也一一浮湧上來。他突然有好多的委屈,就算他跟夏安丞不是兩情相悅,也不能就這樣斷定是自己在勾引他吧!。

愈想愈不甘心的朱悠奇,穿上了衣服之後仍舊沒有等到夏安丞進來,他實在讨厭這種孤軍奮鬥的感覺。於是将衣物收拾了一下,他打開房門,經過客廳,走向大門。

於這其間,在一旁目送着自己離開的夏理紳,兇狠的瞪視依然不減方才的銳氣,朱悠奇聽到他再一次的警告自己:「離我哥遠一點,他不是你能夠惹得起的!」

帶着一身的疲倦與狼狽,朱悠奇已無力再去計較究竟是誰在招誰惹誰了,更不用說要去把夏安丞叫出來,當着大家的面對質一番了……

朱悠奇離開後沒多久,夏安丞就來了電話。當下覺得心煩的他壓根不想接聽任何電話,尤其是夏安丞那按照慣例的哀怨口氣所質問的話語。

手機陸陸續續響了好幾回,最後一次則是簡訊的提示音。朱悠奇是直到回了家之後,才打開那則簡訊:(悠奇,我知道一定是我弟對你說了什麽,你才會負氣離去,我已經指責過他了,雖然事情變得有點複雜,可是請你不要不接我的電話,求求你,快點跟我聯絡好嗎?)

夏安丞指責他弟弟?朱悠奇有些玩味地想像那幅畫面。

論身材、論氣勢,夏安丞哪一樣可以比得過他弟?他甚至覺得夏安丞還比較像弟弟,弟弟得受到哥哥的保護,不準随便跟哥哥不同意的人來往?

朱悠奇為此感到好笑到想哭。他心想,或許這一切,是該到此為止了……

※ ※

剩下沒幾天的寒假,轉眼間就過完了。新學期的來臨,對很多人來說,是既新鮮又充滿期待的;但是對於考生們來講,則是另一種等待、倒數日子的開始。

開學典禮結束後,在銜接正式課程之前的空檔裏,沒出朱悠奇的意料之外,夏安丞彷佛帶着急令而來,洩洪似地說了一堆有關那天夏理紳把他趕跑的事情。

有很多沒有必要的解釋,和很多過於牽強的藉口他都不想再去聽,但他依舊很有耐心地聽着,直到夏安丞發洩完為止。

「你說的我都能諒解,我也能明白你的苦處,老實說,你這樣維護我,我真的很開心,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我也很快樂……」

朱悠奇於私底下不知将這些話預習了多少遍,然而此刻正式發表,竟然還會有些結舌:「不過你也知道,除了這些,還有許多其他更為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們去做,例如課業、例如大學考試的準備……所以,我們暫時先不要在一起——」

「你這是在跟我提分手嗎?」沒有等他說完,夏安丞忿恨地打了岔。

「當然我并不是說要一下子就分開,但至少我們相處的時間,不該再那麽頻繁了……」

「我都已經為了你搞得家庭失和、六親不認,而你現在居然要棄我於不顧?」

天哪!先是被控勾引人家老哥,現在則是被指責破壞人家家庭,那麽再來呢?

看到夏安丞那副快哭的模樣,朱悠奇覺得自己才該欲哭無淚呢!他對夏安丞已然讓步太多次,也栽在他身上太多次,要是這一次再同情他,最終會落得什麽樣的下場他可無法想像。

「我不會棄你於不顧,但我們似乎應該保持一些距離,畢竟我們天天都會見面,整天都在一起,倘若連放學後都膩在一塊的話,不但沒有自己私人的時間,搞不好也會讓人起疑。」

朱悠奇盡量以不傷到對方的心來勸說,因為他希望接下來的情勢可以由自己來主導,而不是把對方搞到情緒失控。

他繼續安撫道:「光是你弟一個人知道我們的事情就夠頭大了,你不會希望連同學、老師都看穿我們的關系吧?為了逞一時的快樂,帶來日後長久的痛苦,你要嗎?」

夏安丞看似聽懂了,又不甚理解——「那你要我怎麽辦呢?我想要每分每秒都跟你在一起啊!」

朱悠奇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笑容:「我們當然還是能在一起啊!只不過相處的時間得減少了,為了準備考試,也為了我們在往後的日子裏能夠走得更平順。所以,現在不得不辛苦一點、忍耐一點……這樣你可以接受嗎,安丞?」

「你是說等到考完試,等到畢業後,我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一起了嗎?」

「嗯,等畢業之後,我們就少了考試這層阻礙,而有更充裕的時間在一起……」

其實朱悠奇也說得不太肯定,畢竟未來的事誰也無法去預料。然而将情緒不甚穩定的夏安丞給安撫下來,以确保眼前的天下太平,才是現下他所必須着重之處。

夏安丞那雙倔強的眼眸,看來是超級的不服。可是為了相信朱悠奇,他極度的忍耐,放棄了信念,也抛開了執着,然後開始遙想着苦盡甘來的往後,他們終於可以不必如此遮掩躲藏,也可以終日如影随形,就像每對走在陽光底下酣然而笑的平凡戀人一樣……

※ ※

撇開白天上課的時間不算,放學後一起念書的約定,改成了一周一次,這是他們最近的協定。

也就是說,除了約好的那一天,其他的日子裏,他們得在放學後各自回家,或者去上補習班,做什麽都好,反正,就是不能在一起。

相處的時間變少,一來不會招人耳目,二來……減少兩人獨處的機會,多少可以避免因為氣氛使然進而引爆一發不可收拾的性沖動。

只是在那一個禮拜只有一次相聚的日子裏,要說不做愛,那也是不可能。至於地點……當然也絕不是他們各自的家。在圖書館大樓後方偏僻的小樹林裏,於是就成了他們倆互相慰藉、互道衷曲的袐密基地。

在日與夜的交替時刻裏,在藍與黑的變換地帶下,情欲就像一條會吞食疑慮、羞恥以及恐懼的巨蛇,頂着一身的罪惡與污穢,帶着他們闖進極樂的天堂。

只不過就算從頭到尾一直緊擁着對方不放,時間仍是毫不留情地溜走。藍天再美,黃昏再美,星夜再美,它依舊冷眼旁觀地任由時間悠悠的流逝。

起初朱悠奇以為自己能夠看得很開,然而這樣照着規則去走的日子持續下來,他覺得自己好像受到夏安丞那總是抑郁的心情所影響,越是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越是無法接受當下的情勢。

縱使見面的時候用盡了心力在談情做愛,關於愈來愈逼近的畢業之日,還是得正襟危坐起來去面對它。在兩人的興趣與志向大為迥異的情況下,同時擁有文組跟理組的F大,便成了他們共同的目标。

雖然離家有點遠,不過卻給了他們可以搬出來住的正當理由。屆時和夏安丞一起在學校附近合租一間套房,不僅可以擺脫門禁的束縛,與夏安丞做愛時,也無須憂慮在那下一刻,是否該去面對他那個兇神惡煞般的弟弟……

一想起夏理紳那張滿是輕視的面容,朱悠奇突然湧起一股惡意的念頭,夏理紳愈是反對他跟夏安丞在一起,他就愈要跟夏安丞在一起,沒有別的原因,就為了反抗夏理紳的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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