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女
莫滢看不懂妖怪了，也不需要明白，将雲吞面和雲吞放入開着的熱水，又拿出了兩個幹淨的碗，側身看一眼旁邊夾着尾巴的老虎。
“你呢，你要不要吃？”
虎妖愣神，聽見這句話點點頭，又撓撓頭，但也沒有打算不吃。
它跟想吃肉，雖然變成妖怪了，在森林裏面覓食也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動物進化自然會往躲避天敵厲害的地方。
所以它餓了蠻久的。
莫滢看見虎妖點頭，伸手抽出小本子，說：“登記吧。”
虎妖有了麒麟和陶烏兩只大妖怪在這裏，半點疑議都沒有，将自己的爪子按下來，就登記了。
莫滢裝上了三碗雲吞面，再淋上早早就煮上的排骨湯，撒上蔥花，頓時香味就出來了。
麒麟吸着鼻子聞了一下，“聞起來味道還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怎樣，不少人做飯就是繡花枕頭呢……”
“你吃着吧，要是覺得不好吃的話，就吐出來，也不收你的錢。”
麒麟哼一聲，這家夥好像是意思到自己有人撐腰了，對他說話毫不客氣起來。
大放厥詞！他得看看這個人到底有什麽底氣說這個話的。
莫滢跟着坐了下來，看着麒麟，瞧見他喝上第一口，驚訝的樣子，然後第二口驚喜、第三口便徹底停不下來了，臉埋在了碗裏面，壓根就擡不起頭。
陶烏嗤笑：“剛才不是還嘴硬，說不吃？”
莫滢聽見這句話，笑起來，她看見有人被打臉就高興。
門口被打開了，看見餐吧面前坐的妖怪，立馬走了過來，抱住了麒麟一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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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剛吃完雲吞，對抱過來的妖怪一臉驚訝，看清楚之後便忍不住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情緒！你要是哭在我的衣服上，你以後就不用來上班了！”
“唔……”新來的妖怪趕緊從麒麟身上起來，對着莫滢笑一下，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她臉上還有淚水，抽了好多紙巾才将臉上的淚水擦幹淨。
“這個世界上的夢也太多了，還都是催淚的夢，誰看了都不想要哭啊！”
莫滢看着面前的妖怪，好奇她是什麽來頭，新妖怪是個自來熟的，見莫滢好奇，笑起來，“你是新來的負責人啊？我是夢女，專門負責給人編織夢的。”
夢女想到什麽說道：“我跟人類接觸這麽久，發現他們喜歡将捕夢網放在床上，啊——”她笑起來，“夢其實不會被抓到，但夢女是可能抓到的，夢女在身邊，那麽她會繼續給你腦子做夢。”
“啊！啊！夢女！太好了，我特別喜歡。”
夢女點點頭：“給人做夢，聽起來是很美好，但是傷心的事情也總是有的。”
莫滢好奇，“能詳細說說是什麽事情嗎？”
麒麟第一次打了一個哆嗦，立馬起身，說：“我已經吃好了，就先走了，打擾了下次再來。”說完，就立馬消失得沒有了蹤影。
“哎呀！又讓人逃走了！”夢女跺腳，但看見莫滢很想聽的樣子，心中頓時又滿足了，開始訴說起來。
這時候，莫滢還不知道夢女說話的威力。
一如往常，夢女從晚上醒來，從自己居住的房子出來，到今天要做夢的人家門口，她是編織夢的妖怪，全世界的夢女有幾萬個，但對比幾十億人類，這點夢女數目，顯然不夠。
今天她來到的是一個女生的房間，幹幹淨淨的房間，好看的熟睡臉蛋兒，夢女很喜歡在編織夢的時候，仔細看着本人的臉。
雖然夢裏，自己的臉，和對象的臉總是模糊的。
夢女編織的只是夢的劇情，并不會編織夢的當事人。
她已經給這個女孩編織了不少的夢，講道理，夢女編織的夢最多兩次，不會連續編織五六次夢，可是有人祈求，讓夢女編織下去。
為了，跟這個女孩做最後的告別。
第一個夢，是女孩和對象的相遇。
第二個夢，是女孩和對象的告白。
第三個夢，是女孩和對象的相處。
第四個夢，是女孩和對象的争吵。
第五個夢，是對象對女孩說分手。
今天，夢女要做的，就是第五個夢，在上個夢裏，兩個人的争吵激烈得不行，到後面男生奪門而出，接下來就是男生回家，但兩人一句話都不說，在同一間屋子裏面，安安靜靜的。
她要營造這種壓抑的氣氛。
夢女坐在床邊，手上動作不停，開始編織夢。
房間裏面，女孩開門進出租房，客廳已經開了燈，沙發上也坐着男孩，看見女孩回來，他擡眼一看，繼續玩着手機。
女孩心裏也很生氣，不就是一見小事，大家各讓一步不就可以了，為什麽要搞得氣氛這麽尴尬！
她是不會先讓的，畢竟這件事情壓根就不是她的錯！
晚上整整五個小時，出租屋裏面安靜得好像沒有人，兩個人真的一句話也不說。
接着一天兩天，再到第三天，女孩終于忍不住了，叫住了男生：“你是不是想要分手？！”
男生終于将視線從手機上挪了上來，看向了女孩，就這樣默默看着，直到女孩離開，他始終沒說一句話。
夢女編織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看向了女孩，她的臉上果然有了淚痕，她嘆氣，繼續将後續的夢給編織完。
過了很久，她擡眼看了一下時間，便停了手，女孩眼睛轉動着，猛地睜開，剛開始還有些茫然，但很快清醒下來，拿起電話打給了一個人。
“沈辛！你現在在幹嘛呢？為什麽你這麽久不打電話給我？！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夢到你跟我冷戰，我對你說分手，然後你一句話不說，我跑出去你也不挽留我！”
女孩一口氣說完這些，電話對面的沈辛沉默着，本來聒噪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女孩的心思靈敏，頓時察覺到了什麽。
“沈辛，你是真的想跟我分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夢提前預習的關系，女孩這時候反而沒那麽傷心了，她喃喃自語：“對了對了，你在夢裏想跟我分手也是冷戰，你現在也是跟我冷戰，分明我們在同一個城市，你卻有一個月都沒聯系過我了。”
沈辛依舊是沉默，女孩看他根本不想聊，立馬挂了電話，抱着被子大哭一場。
夢女嘆了口氣，幽幽地離開了她的房間，很快她來到了一間病房。
床上躺着一個病人，旁邊拿着電話的是一個女人，她也流着眼淚，看起來很痛苦的模樣。
女人看夢女，忍不住雙手埋臉哭了起來，很久才緩和起來，慢慢地走出了病房，低聲地道謝：“謝謝你，謝謝你，我會給你結清賬單的。”
夢女是一個話痨，忍不住就想要問：“為什麽要騙她呢？實話告訴她，讓她來見最後一面不就好了？”
女人苦澀地搖搖頭：“小辛不同意，他之前就萬分叮囑我，一定要瞞住她，分手就好了，聽說這女孩是很死腦筋的孩子，如果知道去世了，恐怕自己也會活不下去，我不知道這樣好不好，但畢竟是我兒子的心願吧……”
……
莫滢沉默，最後忍不住問：“最後呢？那個沈辛？”
“已經是後期了啊，沒辦法了，做了治療，發現得太晚了。”
夢女唏噓，女孩和沈辛兩個人是大學同學，相對于別人的畢業就分手，他倆的感情反而是在畢業才建立起來的，現在仍然是戀愛熱戀期，剛畢業沒錢兩個人住在一起一段時間，後來男主有機會外派，兩人就分開了，從此過上異地情侶的生活。
異地戀了差不多一年時間，他們也堅持下來了，年紀也差不多了，原本沈辛打算帶着女孩去見家長的，誰知……在回來的路上暈倒了，沈辛本來想給女生一個通知，沒有告訴她要回來，醫院直接通知的家屬。
一檢查就是晚期，沈辛立馬就開始了化療手術治療，只不過，病情太嚴重了，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莫滢懵了：“多少歲啊？剛畢業，異地戀一年？25歲？26歲？”
夢女哭得淚水橫流，點點頭，還沉溺在他們兩個人的愛而不得的情感之中。
“要是女孩知道男孩分手是因為要去世，該有多傷心啊？”
“早就打過招呼了，不會有人跟女孩說的，至少有好幾年時間不會吧，分手這種小痛苦是可以通過時間治愈的。”
莫滢還是搖頭：“如果我以後有這種情況，一定會跟對方說的，善意的謊言，不如兩個人的面對。”
夢女又哭：“但是我覺得好感動哦，即使是要失去生命了，還依舊想要照顧對方。”
“确實……”莫滢聽了這句話，有些動搖起來，“也許是呵護的一種方式。”
聊完了這個，夢女似乎意猶未盡，拉着莫滢繼續說，她給人做夢的，遇見的事情特別多，人最深層的想法都可以藏在夢裏，無意識的想法也都是會藏在夢裏。
她每次上班，就像是在看人生故事，這些東西，沒人訴說，可是憋壞她了，抓着莫滢說了一個晚上，直到天色漸漸變亮，夢女才尖叫離開：“我不能白天出門哦！先走了，明天我會再過來哦！”
莫滢一個激靈，看見夢女離開，這才大喘氣，一臉昏昏欲睡，夢女實在是才能調侃了，現在她的腦子裏面，全都是故事。
身體雖然很困，腦子卻很清新，莫滢拿出筆記本，開始将今天聽到的故事全部寫下來。
花了一個小時才弄完，今天又通宵了，莫滢趕緊收拾一下，就洗漱睡覺了。
雖然在妖怪食堂有時候睡眠不規律，但她沒感覺有什麽不舒服，只要睡過之後肯定會補充到足夠的睡眠。
精神是有的，但是身體還是累的。
莫滢打着哈欠，挂起了營業的牌子，這麽早就過來的居然是麒麟，她打開門就看見麒麟了。
他一臉幸災樂禍：“昨天是不是抓着你說了一晚上？那個家夥，話痨。”
莫滢：“……”
不要理會不要理會，毒舌的人順着話對方就開心了。
莫滢回了廚房，今天的菜單依舊是雲吞面，這是固定菜單，今天她也沒時間去弄新的菜單。
麒麟拿了一袋子火龍果上來，“喏，你不是可以我帶什麽食材就做什麽嗎，給我弄個吧。”
莫滢将火龍果拿出來，還是有點吃驚，這個火龍果是黃皮的，切開來，裏面也是黃皮的。
她點點頭，将火龍果拿過來處理。
在這個時間裏面，食堂裏也陸續進來了幾個妖怪，陶烏又來了，兩妖如同雙生兒一樣，只要其中一個過來了，另一個肯定會過來。
按照以前，陶烏根本不會過來得這麽頻繁。
莫滢想着，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把制作好的火龍果冰沙裝在一個好看的玻璃杯子，再擺放上一片檸檬，還有西瓜碎，顏色上肯定是養眼了，味道上……
但實話說，冰沙的味道大同小異，她沒做其他奇奇怪怪的東西。
制作黃皮火龍果冰沙用不了這麽多火龍果，莫滢将冰沙端出來的時候，其他妖怪紛紛看過來，一臉期待地看着莫滢。
“我們也可以要一杯麽？”
莫滢看向麒麟，這麽毒舌的一個人，肯定喜歡獨吃的，誰想到他不在意地說：“剩下的火龍果送你了。”
說完，他便掏出手機，美滋滋地拍照，這麽漂亮的東西肯定要發朋友圈啊，他好友裏面有好幾個不是一個事務所的，這麽漂亮的東西，他們吃不到真是可惜了！
這家夥，完全忘記早前他還嫌棄過莫滢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