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晚回到家後,秦盞睡了一個質量相當高的覺。仿佛在夢裏,她還看見了鐘拓那張黑成碳的臉。

此時她正對着辦公室的鏡子仔細檢查。确定自己的脖子一片潔白無瑕沒有多餘的印記後,将手裏的遮瑕膏扔進抽屜。

然後,在關抽屜時手頓住。

最裏面的位置,一個黑色U盤安靜地待在角落。

秦盞和鐘拓做了六年的同學。鐘拓在攝影方面相當有天賦,高二時就去參展得了獎。上學時那人看着一副頑劣不堪的模樣,實則靈氣逼人。讓他幫忙拍照從來都說只拍景色不拍人。卻在高考後送給她一個U盤,裏面是用手機抓拍她的各個瞬間。

連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被他不動聲色的記錄下來,讓瞬間定格成永恒。

陽光穿透玻璃窗洋洋灑灑鋪了半張辦公桌。秦盞癱在老板椅裏,背對着光亮,精致的面容隐在光影裏。

有些人,就像是你身上的一塊淤青。當時可能輕微疼了一下,時間久了再去看,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什麽時候不在的都不會知道。

當時如果沒收到這個U盤,她或許不會打那通電話。

秦盞回神,将抽屜關上,起身去了總經辦。

王思婷此刻正坐在辦公桌後看着電腦。見她進來連忙招手,“過來看看。”

秦盞繞到桌後,屏幕上正在播放幻燈片,隔幾秒換一張。

她挑了挑眉,“什麽時候做好的?”

“這是樣片,我先讓鐘拓發過來幾張看看。”

照片一張一張地放着,秦盞捏着下巴看完,覺着确實不錯。除開自帶的濾鏡,她想要的感覺也都出來了。

“效果不錯。”

“這怎麽能是不錯?”王思婷瞪她,手指猛戳鼠标,“那應該是相當的不錯。”

秦盞彎了彎嘴角。這人是被白雲大媽附體了吧。

安靜了一瞬,王思婷清清嗓子,面上似乎帶着點不自然,“我這幾天要帶許浩回家給我媽看看。”

“看來要吃喜糖了。”

王思婷擺出一副默認的态度。頓了頓提起一件事:“除了許浩,公司裏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你也知道我從來沒把你當外人,所以去溪城找供應商的事就麻煩你了。”

秦盞坐直身子,警惕地看着她,“之前我說休年假的事你可答應了。”

“辦完這事給你多補一個星期。”話落又補充,“沈天宇剛休假回來,你帶着他去,有個照應。”

想着這大熱天,秦盞有點絕望。而溪城更靠南……她身子往前探,狐貍眼眨了眨,“我可不可以選擇不去?”

“沒有人比你更了解産品性能,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選。”

這是沒得商量了。秦盞被迫接受,不甘心地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那這次結束我就直接休息了。”

王思婷說了句“行”。然後把椅子轉到她的方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你和鐘拓到底什麽情況?”

如果說吃飯那天這兩人是端倪初生,那鐘拓來公司的時候就已經是明晃晃的了。

秦盞像是沒聽到這問題,自顧将文件夾往王思婷面前推,指尖還點了幾下,“這是新的設計圖,勞煩老板過目。”

“信了你的邪。我之前隔着大半個地球求了鐘拓幾次,他雖然沒有明确拒絕但也差不了多少。”王思婷別有深意地說,“沒想到見到你這位老同學後一下就答應了。”

“你要是想把自己的功績算我頭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倒是給王思婷說得十分高興,“就你會說話。”

秦盞笑了笑,将手撐在桌面,緩緩開口:“我替許哥跑這一趟也沒所謂,但我想問一個問題。”

“你問。”

“所以我們的産品你們為愛鼓掌時有試過嗎?體驗如何?”

打擊報複的目的太明顯。王思婷頓時面上一僵,白她一眼開始趕人,“出去幹活!”

——

沁安市好像進入了最熱的時候。幾天持續高溫,就算到了傍晚,大蒸籠裏的熱氣似乎都沒有散去。

熬到下班,秦盞踩着高跟鞋從公司出來,腦子裏在掙紮是回家讨飯吃還是滾回自己的房子随意弄點。猶豫之間沒想接到了鐘拓的電話。

“過來把你那些東西拿走。”

聲音低沉清潤,秦盞反應了一會兒才停了腳步問:“去哪拿?”

那邊安靜片刻,蹦出兩個字:“我家。”

“我今天沒開車。”

“那就随你。”

秦盞“嗯”了聲,正要挂電話,又聽見那人說:“我很快走,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萬一想不起來放在哪……”

不用聽完都知道什麽意思——我現在給你你不要,以後萬一找不到我不負責。

剛好有空車開過來,秦盞懶得再聽,“我現在過去。”說完收線上車。

不到二十分鐘車停在一個高檔小區前。秦盞到了十九樓,像算好時間一樣門開了。

鐘拓立在門口,穿着一套淺灰色短款套裝。身體結實勁瘦,手臂上肌肉一勾一劃,頭發還滴着水,身上是很清爽的味道。

他看了看她,側開身子把路讓出來。

秦盞只走到玄關,并沒有脫鞋進去,“把東西給我吧。”

鐘拓沒說話。瞥她一眼轉身進屋。

秦盞随意打量這裏。

房子整體風格偏簡約,格局簡單大氣。玄關往裏就是偌大的客廳。地面全部是瓷磚鋪就,偏白帶點素花紋,放眼望過去幹淨又素雅。

她正看着玄關牆壁上的攝影作品,鐘拓手裏拎着一個袋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他身上的短褲剛過膝蓋,露出的小腿修長有力。幾步走過去,将勾着的袋子遞到秦盞面前。

她伸着食指将袋子勾過去,兩個手指交錯,他的修刃有力,她的白嫩纖細。

鐘拓垂眸看了一眼,袋子垂在她身側晃了幾下,輕輕磨蹭着膝蓋。

“體驗卡填了嗎?填了就一起給我。”

鐘拓把視線調回她臉上,抱臂靠牆,目光銳利得像是能穿透什麽,“你對這個倒是挺執着。我的意見很重要?還是我怎麽說你就怎麽改?”

“你是第一個用它的人,意見确實很重要。”秦盞眨着眼睛,又密又長的睫毛上下阖動,“但如果你沒用,我再找別人也是一樣。”

鐘拓一雙黑眸靜靜看着她,半晌擡了擡下巴,話裏帶着輕挑,“那玩意兒看起來還不錯,手感也挺好……”頓了一頓,似有點嫌棄,“但就跟你身上這裙子差不多,緊也挺緊,就是不夠長。”

秦盞:“……”

“還想知道什麽?”

她确實挺想知道這人還有什麽歪理邪說:“有什麽建議?”

鐘拓站直身體,将手攤在她眼前。手指修長,掌心紋路清晰,帶着些薄繭。

秦盞見他微微一攏,形成虛握的拳頭,“累手,最好能坐上來自己動。”

坐上來自己動……以為自己是霸總麽?

她就知道這人根本是信口胡謅,可能連打開都沒打開過。

“行,我記着了。”

天已黑透,一輛白色馬薩拉蒂從大門開進來,與秦盞擦身而過。

鐘薏打開車窗,目不轉睛地看着外面。

“怎麽了?”

副駕駛坐着一個中年女人,妝容精致,氣質不俗。見鐘薏舉止異常,便淡着聲問。

“你不是猜哥有女人了嗎。”

陳毓目光追過去,只看到一個背影。

“你認識?”

鐘薏一時沒答。将車子開進停車場後産生了一種不想上去的抵觸情緒。這才撇了撇嘴角說:“你兒子當年同意出國,就是因為剛才那人。”

陳毓拿眼瞥着她,“我以為他出國是因為你。”

這麽多年,兩兄妹一直玩着貓和老鼠的游戲。經常是一個走一個回,一個回一個走。

現在怎麽又冒出別的原因來?

鐘薏垂下眼眸,咬了咬舌尖,不情不願道:“……那人比重應該大一些。”

不過當然肯定跟她也有關系。要不,她幹嘛怕鐘拓怕了七年。

在鐘拓家磨了半個小時。出來後秦盞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

回到家用APP點了幾份壽司,她窩在沙發上邊吃邊翻手機。客廳的音響裏放着睡前必聽的輕音樂,柔和悠揚,仿佛将一天的嘈雜都沖刷掉了。

三五分鐘的功夫,她扔下手機,将布袋夠到眼前。

秦盞将裏面的東西倒出來。六十多個玩具蹦蹦噠噠的鋪滿沙發,最後一抖,出來的是那張深藍色體驗卡。

上面幹幹淨淨,跟新的一樣。然而仔細一看,在最後的X幻想對象這一欄用黑色簽字筆寫了一個“J”。

捧着卡片研究半晌,秦盞撇了撇嘴随手丢開,數着數将小物件一個一個放回去。

到最後,淺灰色沙發上剩下個空調遙控器。

白色,小巧精致,嶄新嶄新的。

秦盞拿在手裏掂了掂,拾起一旁的電話給鐘拓打過去,那邊是關機。舌尖兒在嘴裏轉了一圈,調出九宮格開始打字:你家丢東西了嗎?

問號輸完,她盯着屏幕看了幾秒,又整句删除掉。轉而點開微信發了條朋友圈——

天氣真好,熱死狗:)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天使說不懂兩人關系,不要急,後面慢慢就會解釋清楚啦~你們看到簡介了麽,拓哥是“欠收拾大帥比”。嗯~~

還有,今天排版應該不抽了吧。其實APP也挺好的,雖然有時候繃得想卸載……咦?我好像是要給你們種草而不是拔草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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