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風裏

謝瀾百度了一圈,才搞明白“貼貼”是什麽意思。

表達互動親密的詞很多,但這個詞無論字形還是讀音都有獨到的可愛。而且貼這個字連起來發音有點難,謝瀾看着熱評忍不住跟讀一遍:“貼貼。”

評論區看有點吵眼睛:“哈哈哈”、“555”、“啊啊啊”,粉絲們把這個統稱為“雞叫”。

- 豆子真的A我一臉

- JK在牛仔褲面前不值一提!

- 合作視頻裏只有窦晟出鏡,那BGM就是謝瀾了吧

- 瀾崽媽媽為你流淚了555

- 小提琴&編曲專業人士想說,謝瀾是真的實力驚人……

- 實力驚人+1,不顯山不露水,懂的都懂

- 我心情有一捏捏複雜,這種水平的作品只拿來給豆子混了兩段BGM,不愧是我豆

- 先放一個預言在這,年度百大預訂,兩個崽都是

謝瀾飛快刷過那些贊美,終于撈到了一條他想看的視頻解讀。

- 很震撼,以後誰再說豆子一蹶不振我就地翻臉!!簡單說下我的看法吧,這是一個被“不良”少年眼中的世界和世界眼中的他。視頻中路人的臉打碼方式不同:遠處冷漠的路人臉是糊的,而正面靠近的人臉是扭曲的——生人的冷漠和親人的粗暴,這是少年的感知。此外,對他本人的鏡頭語言也分兩種:常規“路人視野”裏,他憤怒、肢體誇張,但這一段BGM是古典三拍子,輕松歡快有韻律,說明那其實是他自我取悅的時刻,壓根沒有人們腦補的所謂叛逆,在其他俯視仰視的“非人視角”裏也有印證,因為在那些鏡頭中他穿着一樣的衣服,但氣質和行為都沒有異常!最終,少年脫下髒衛衣,洗掉挑染的頭發,從叛逆回歸,想到一句話:唯我方知我是我。5555豆子我本命UP說累了!最後!轉場BGM絕絕子!瀾崽!媽媽愛你!!!

這一大段話裏有不少生字,謝瀾要時不時切出去查字典,整段讀通花了十來分鐘。

讀通後有點驚豔,他沒想到真有人會把這個小短片解構清楚。

樓中樓裏還有大量細節解讀,包括每一個鏡頭所指向的視角、色彩搭配的寓意、手勢的含義……謝瀾看了足有半小時,點了數不清多少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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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他在意的是其中一條很短的回複。

- 少年在鏡中回歸之前,那一幕雨打車窗的畫面,雨水在玻璃上繞開了一片樹葉的形狀,求解!

謝瀾愣了,昨晚在教室藏着掖着,他竟然漏掉了這個細節。

他立刻把視頻又看了一遍,最後雨打車窗那一幀,雨痕确實繞出了一片樹葉形狀。

準确地說,是片梧桐葉,和窦晟随手畫在封面上的簡筆梧桐輪廓完全一致。

謝瀾對着暫停的頁面,心裏有種隐隐的說不出的感覺。

窦晟喜歡梧桐,總是随手在這裏那裏加一點相關元素,他好像已經習慣了。但這片梧桐出現在少年從叛逆回歸前的節點,有些微妙。

謝瀾忽然想起之前看過的一本書,大致是講,電影鏡頭裏一切刻意弱化和隐藏的東西,都是導演變相的張揚。

篤篤。

謝瀾晃過神,“進來。”

窦晟一手舉着手機,一手端着盒泡芙,頂着一臉沒睡好的倦色晃進來。

他漫不經心道:“要補課呢,還不起,你這一天也太能睡了吧?”

謝瀾坐在床上有些無語,“我在看視頻啊。”

“什麽視頻?”窦晟挑了下眉,又恍然大悟,“哦——我都給忘了,怎麽樣,數據還滿意嗎?”

裝。

謝瀾壓根懶得拆穿他,更懶得問他成年紙尿褲買了沒。

“我在看評論,大家對視頻理解的都不錯。”

窦晟聞言淡淡地撇開一抹笑,“是有幾個說的還湊合吧。”

謝瀾繼續劃着屏幕,“初心覺醒是什麽意思啊?”

“啊……這個啊。”

窦晟摳開盒子,捏着泡芙往嘴裏丢,兩腮鼓鼓吞咽着那些奶油。

謝瀾擡頭,“嗯?”

“沒,就是最近重拾了一點最初做視頻的熱情,之前不是因為去年百大那事有點消沉嗎。”

謝瀾忍不住問,“那你最初為什麽做視頻?”

窦晟沒吭聲,他繼續站在謝瀾床前吃泡芙,一顆一顆吃得很認真。

等着他答話的謝瀾逐漸迷惑。

“你這泡芙原來是給自己帶的?”謝瀾蹙眉低聲說,“我還以為是要給我吃的?”

窦晟捏着最後一只泡芙的手指一僵。

“倒也可以一起分享。”他說着把那只泡芙捏到謝瀾嘴邊,“我洗過手。”

奶油的香甜氣息靠近,柔軟的泡芙皮若即若離地觸碰着謝瀾的嘴唇。

謝瀾怔了一下才接過來吃掉,綿密的奶油包裹住每一顆味蕾。

窦晟嘟囔道:“初心很簡單,就是想要傳遞輕松和快樂。我從前不開心時看別人的視頻,感覺被治愈了,所以我開心後也想去治愈別人。”

謝瀾哦了聲,“确實很多人都是這樣開始做視頻的。”

他只是随口一提,不料窦晟聞言眉心蹙了起來。

“什麽很多人?”窦晟不滿嘟囔道:“我的初心是很獨一無二的好吧,算了,跟你說不明白,走了上學了。”

謝瀾一愣,“哪句話沒明白?不是傳播快樂麽?”

“你不懂!”窦晟板着臉說。

數競培訓和語文基礎的教室挨着,窦晟一路都忙于在所有粉絲群裏喊人起床看視頻,路過謝瀾教室門口,頭也不擡地說了句拜拜。

謝瀾無語,也敷衍着拜拜了一聲,轉身邁入教室。

老馬坐在講臺桌旁,見他進來眼睛一亮,“早上好啊。”

“早,老師。”謝瀾飛快地說道,往自己常坐的位子走去。

好困,昨晚沒睡踏實,今天眼皮有點打架。

他低頭打了個哈欠,放下包正要坐下,腳步突然一僵。

謝瀾猛地回頭瞪着講臺前的老馬,又有些茫然地掃了眼周圍同學。

——沒錯啊,都是些見過但不認識的人,沒有四班的貓頭鷹們,這明明是語文基礎教室。

老馬坐在講臺桌前笑眯眯地看着謝瀾,眼裏發光。

謝瀾懷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叫“父愛”的東西。

“老師……?”

老馬捧起保溫杯嘬了一口水,“沒事,我就來看看你。”

謝瀾:“?”

語文老師的高跟鞋聲在外頭響起,老馬站起來笑道:“市裏那個分級考,成績還在彙總,要禮拜一才能下發。但我聽說出了匹大黑馬,英中的。”

謝瀾皺眉迷惑,“大黑馬?什麽意思,闖進批卷組把卷子啃了?成績沒辦法正常下發了?”

英中的食堂養馬嗎??

老馬笑容一僵。

“不是。”老馬的臉上寫滿了震撼,“黑馬的意思是突然沖出來的表現優秀的選手,讓大家都沒想到,或者大家從前不認識。這是個比喻。”

謝瀾恍然大悟,“哦,我不太懂這些比喻,下次可以直白點嗎?”

“好的……我就是有預感黑馬可能是你,又聽說分數震驚批卷組,所以過來瞅你一眼。”老馬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擡手在謝瀾肩膀上拍了又拍,語重心長道:“好好搞語文,好好搞,數學的事情不用着急,你沒問題的。啊,我本來想說我在隔壁等你,算了算了,你就好好搞語文,争取把分數盡快提上來,別被拖後腿。”

謝瀾:“好的老師。”

老馬捧着保溫杯目光渙散地走到門口,語文老師剛好進來,稀奇道:“诶,馬老師?是不是走錯教室啦?”

老馬輕輕嘆氣,拉過她低聲說了幾句話。語文老師有些驚訝地瞟了謝瀾一眼,“哦好,放心哈,我都當成自己班孩子在帶的。”

老馬沉重點頭。

謝瀾有點莫名其妙,走回座位上坐下。

語文課上到一半,謝瀾收了條短信。

【親愛的謝瀾 同學:歡迎你加入英中辯論社!辯論社第一次培訓活動将于周三晚5點-晚6點開展,活動地點為實驗樓303,本次活動內容為新成員破冰分組和辯題讨論,可先行了解辯題——性別符號該存在嗎?收到确認參加請回1.】

謝瀾看懂後迅速回了個1.

這應該算是他在國內學校參加的第一個學生社團活動,他很珍惜,在本子上把議題抄了下來,打算明天抽時間提前準備一下。

午飯時小分隊都在讨論今早的視頻。

“您這個漲粉速度可太吓人了吧!”

車子明一邊嗦粉一邊扒着手機,含糊不清地說,“這才幾個小時?七萬八了!”

戴佑點頭,“這就是有實力又有人帶,诶,我們找時間慶祝下吧?”

車子明緊接着說,“回頭數學分級測試結果出了,肯定有人要請客高烤狀元,到時候就一起!”

悶頭吃飯的謝瀾聞言筷子一頓。他看着一臉天真無邪的車子明,似是随口問道:“上次你押誰第一來着?”

“豆子!”車子明說,“不過後來我有點後悔,瀾啊,你考得怎麽樣?”

“沒什麽感覺。”

“哦豁玩蛋。”王茍幽幽一嘆,“沒什麽感覺的意思就是沒感覺到難度,我覺得我被罵了。”

車子明立刻變身複讀機,“我覺得我被罵了。”

戴佑笑着跟上:“我被罵了。”

一桌人看着于扉,于扉不耐煩地張張嘴,“我……我無語好吧,幼稚死了。”

“鲱魚最近暴躁加倍。”車子明小聲說,“我嚴重懷疑他有情況。”

窦晟放下筷子,“何解?”

“以前他放學兩小時內必失聯,睡覺啦。但最近我常常半夜起夜還看他亮着,一戳還在線。”

王茍聞言小聲問,“你半夜總起夜嗎?”

車子明:“……?”

“可能得去看看。”王茍一臉憂心,“反正我們村裏人是這樣的,誰家男娃半夜總起夜,村裏人會傳,說他——啊啊啊你踩我腳了!”

于扉沉嘆一口氣,“最近是有點心煩,要不下午打場球吧,2V2。”

“行。”車子明一口答應,“陪你打球行,但提前說好,讓着我。”

于扉皺眉,“你還要不要臉了?”

車子明理直氣壯:“不要啊。”

一桌子人都笑倒了,謝瀾也沒忍住。

下午的生物課性價比很高,老師是從生物必修一開始講,而且謝瀾發現生物比他想象中簡單,只要記住那些名詞,剩下的東西都非常好理解。

快下課時,小群裏突然震了起來。

- RJJSD:我買到藥了,正往回走,十分鐘。

- 戴佑:好的,我們還在原地。

- RJJSD:你們打電話了嗎?

- 車子明:打了,他媽在路上。

- RJJSD:/OK

謝瀾有點懵,問道:怎麽了?

很快車子明就回複:可憐的鲱魚同學把腳崴了,崴得還不輕,人基本不能要了。

謝瀾正懵着,窦晟就在群裏發了一句:ankle twitst(腳腕扭傷)

謝瀾這才懂了:傷成什麽樣?

車子明發了張照片。

才崴沒一會,腳腕已經通紅一片,腫得離譜。

謝瀾問:小操場麽?我下課馬上過去。

窦晟回道:沒那麽急,等他媽來接他回去就行了,我先買藥給他噴一噴止個疼,你上你的課。

于扉自己也在群裏發了個嗯。

謝瀾趕到小操場時,窦晟他們還在,于扉媽媽剛剛到了,學校保安也在旁邊。

于扉坐在地上有些有氣無力,“唉,搞那麽大陣仗幹嘛啊,我讓車子明他們攙我到校門口就好了。”

于扉媽媽手搭在他頭上,蹲下輕輕碰了碰他腳腕腫起的地方,“媽媽不放心,扭傷不能亂動,你先噴上藥緩一緩,然後我們慢慢挪出去。”

于扉和他媽媽長得非常像,但氣質完全是兩個極端。媽媽外表嬌小柔弱,說話慢聲細語,語氣也很溫柔。

“阿姨,他應該沒大事。”車子明在一旁說,“我們剛才幫他試了試,應該就是扭傷,骨頭好好的,你不放心就領他去拍個片子,白藥已經給他噴了。”

于扉媽媽笑起來,“謝謝你,你們幾個都在啊?”

“嗯,一起打球來着。”

窦晟發現了謝瀾,過來低聲道:“沒事了。”

謝瀾瞟着于扉的腳腕,“好像比剛才照片裏更腫了。”

窦晟嗯一聲,“肯定要繼續發一會的,等會他媽就帶他去醫院了。”

于扉的媽媽應該是從家裏趕過來,外套沒顧上穿,只批了一條羊絨披肩。駝色的披肩包裹住嬌小的身材,長發披散在後背,她蹲着仔細檢查于扉的腳腕。

謝瀾看着她,心裏很突兀地沉了一下——

她和肖浪靜的氣質非常像,溫柔內斂,說話聲很柔又很穩重,讓人不自覺地想要依賴。穿衣風格也很相似,肖浪靜最後那段時間就不穿病號服了,她讓謝瀾從家裏拿了自己的衣服來,每天就是這樣一件薄絨衫加條披肩,坐在床上看書看電影。

于扉坐着等藥效緩釋,他媽媽還在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頭。

“別摸了,媽,摸禿了。”于扉有點抹不開面地說,“我都快高三了,這麽多同學在這呢。”

于扉媽媽笑道:“我想摸就摸,你管我呢。”

她話是這樣說,還是收手,拿起旁邊的藥仔細讀說明書。

許久,她嘆聲氣:“兒子,打個球也能崴到腳,最近怎麽回事啊,媽媽怎麽覺得你心神不寧的。”

于扉臊眉耷眼地瞅着自己腳腕上的大鼓包,“心煩。”

“你天天心煩。”于扉媽媽無奈道:“從生下你你就心煩,就沒見你樂呵過。”

旁邊車子明和王茍用瘋狂打對方來憋笑,戴佑也一直勾着唇角,彎腰收拾着地上散亂的那些藥盒說明書什麽的。

許久,于扉說,“好像沒那麽疼了,現在走吧?車開在哪了?”

“就在外頭,保安小哥盡量讓我往裏開了,謝謝啊。”于扉媽媽感激地沖保安笑了笑,在車子明架着于扉起身的時候,立刻托住了于扉另一側身體。

女人看起來瘦瘦小小,但扶着兒子時卻很穩。

“去離家近那家醫院吧,你們學校附近這個骨科不太行。”她細聲詢問于扉的意見。

于扉在媽媽面前挺乖,“都行,噴了藥暫時沒那麽疼了。”

車子明回頭道:“你們別跟着了,我跟阿姨把他弄出去。”

窦晟點頭叮囑:“小心點,看腳下。”

“知道了。”

三人慢慢吞吞地往外挪,戴佑嘆口氣,“鲱魚最近是有點暴躁啊,剛才打球也帶着火,咱們四個打球,他沖那麽猛幹什麽。”

王茍搖搖頭,“不懂。咱把這個杆子給食堂送回去吧?”

“哦對,忘了。”戴佑說着随手抄起旁邊的不鏽鋼管往食堂走去,王茍在後頭跟上。

等人走了,謝瀾才悶聲問道:“拿那根杆子幹什麽?”

窦晟無語,“我也不知道,買藥回來就看見有了,估計車子明那個瓜皮想給于扉DIY個拐杖。”

“哦。”

謝瀾轉身往校門的方向走,“回家吧。”

于扉他們三個還在前面不遠處,這會有點起風,林蔭路上的梧桐葉沙沙地響着,遠處于扉媽媽長發被風吹起,她用一只手不斷地扶着頭發,不叫發絲被風吹着打到兒子的臉。

趙文瑛其實也很溫柔,但她的溫柔是藏在唠叨和吐槽之下的,而且經常出差,碰面很少,不像于扉媽媽這樣,從各個方面都讓謝瀾一瞬間就想起那個人。

謝瀾走着走着又突然想到,戴佑提過他媽媽是初中教師,王茍媽媽在鄉下開小賣部,車子明媽媽在外地打工,但也常常郵東西回來。

其實,只有他……

又一陣風迎面而起,一片鮮亮亮的葉子被風卷着,卷到謝瀾面前,在空中打着旋地飛舞。

窦晟娴熟地伸手抓住那片樹葉,“趙文瑛女士回來了。”

謝瀾停步,偏過頭看着他,“現在嗎?”

“剛剛給我發消息。”窦晟晃了晃手機,“喊我們回家吃飯,還問你吃不吃番茄火鍋。”

謝瀾頓了頓,“是用番茄下火鍋?”

窦晟搖頭,“番茄只是底料,你等會就知道了,不辣的,特別好吃。”

“好。”謝瀾說。他擡起頭,無聲地深吸一口氣。

兩人安靜地走了一會,直到于扉和他媽媽的身影在校門口消失了。

“我好像從這個風裏嗅到了某人心裏酸酸的。”窦晟忽然低聲說。

謝瀾愣了下,“什麽?”

窦晟沒立即吭聲,過一會才說,“我看過肖阿姨年輕時和我媽的合照,确實和鲱魚媽媽氣質有點像。”

謝瀾嗯了聲,想到車子明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淡淡重複道:“是的,我檸檬了。”

窦晟在一旁噗地笑了出來。

他的笑聲很輕,低低的,好像能讓空氣中的沉重消失一些。

謝瀾和他并肩走着,又過了一會停步低聲說,“她已經離開這麽久了,其實我早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只是有時候,會很忽然地想起她,逃不掉。”

眼底有些熱,于是謝瀾看着前方沒有回頭。

窦晟捏着那枚梧桐葉的葉梗,放在他眼前,輕輕旋轉。

鮮亮的綠葉上,葉脈紋路非常清晰,在陽光下綠得通透,仿佛能看見綠葉的生命在流淌。

“你要是想哭可以現在哭,我勉強裝作看不見的樣子。”窦晟說,“用這片葉子給你遮一下。”

一片葉子能遮什麽。

謝瀾接過那片梧桐葉,葉梗上還留有窦晟指尖的溫度,觸碰上去會有一瞬間的恍惚,像是勾到了窦晟的手指。

他垂眸看着葉脈,“我只是會有些遺憾。最後那天我很慌,一直在哭,忘記了要好好和她說聲再見。那聲再見是在葬禮上說的,她已經離開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聽見。”

窦晟沒吭聲,他不知道從哪又摸了一片葉子出來,比剛才那片稍微黃一些,也一起放在謝瀾手心。

許久,窦晟才低聲說,“你看過一個童話麽。”

“嗯?”

窦晟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只要一個人還停留在活着的人的記憶中,她就不曾真正離開。”

“所以,只要你還想她,她就會一直在。”

風把窦晟的聲音吹得有些淡。

但謝瀾聽見了,他眸光微動,捏着那兩片一綠一黃的葉子,在梧桐樹下對着窦晟有片刻的怔忡。

陽光透過梧桐樹的樹葉縫隙,在窦晟白得亮眼的外套上投下一片片淡金色的光斑。讓謝瀾冷不丁地想起那天在南巷小院的晚上,窦晟念的那句詩,又想起兩年前在醫院裏,她那些絮絮的叮咛。

最後那天,他确實忘記了要好好說聲再見。

但他一直拉着她的手說,我會想你的,說了很多很多遍。

作者有話要說:懶蛋坐在桌前吃早餐,憂心忡忡地看着屋裏。

屋裏叮叮咣咣地響,各種東西狂飛。

懶蛋弱弱戳了下豆蛋:敲鍵盤的怎麽了……為什麽突然發狂……

別理她。豆蛋悠閑地捧起茶杯喝茶:她上班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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