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神扈

神扈 王缜絕想不到小凡是為了維護情敵。

浸染白衫的鮮血觸目驚心,王缜一見忙疾走過去,為坤華壓穴止血,自衣角扯下一條布,利索地包紮傷處。

自始至終,王缜都未曾看過小凡一眼。

小凡早已慌了神兒,結結巴巴地編謊:“坤、坤華他不堪受虐挨打,自、自尋了短見,奴才想要阻攔卻……”

王缜忽而反手一個巴掌,打在小凡臉上,怒喝道:

“你當本王是誰?你又以為自己是誰?屢次三番地诓騙,你自作聰明,實則回回都被本王找出破綻!你以為本王看不出那道傷口是坤華自己劃的,還是他人所為麽?”

小凡手捂着臉頰,惶然不成言,淚在眼眶裏打轉,又驚又怕又委屈的樣子,是他信手拈來的狐媚手段。

王缜看着促狹地笑,譏諷道:“你想要坤華死,是怕正牌來了令你相形見绌,還是想要壞了本王的大事,保住你心裏藏着的那個人?”

小凡大驚,眼睛心虛地游移不定,嘴唇都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王缜切齒怒喝:“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賤.貨!”

又想起了什麽,随即再次揶揄道:“哼,當真的賤骨頭,你為他做了那麽多事,他卻連正眼都不曾瞧過你。也是啊,你以為自己長得美?哼,和正牌的坤華比起來,高低立見啊。”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小凡,而王缜此時的眼神更是令小凡心焦如焚。

王缜品評完坤華與小凡的長相,似是要進一步考證一般,眯着眼睛,饒有興味地看向意識混沌的坤華,眼神裏,是昭然的色.欲和嗜.虐。

小凡心跳如鼓,那一刻,他不知懷着怎樣的心思,竟是不忍坤華被王缜蹂.躏,眼見王缜伸出雙手,做勢要将坤華抱起,他便猛地朝王缜撲去,緊緊抱住王缜的腰。

“将軍,奴才就真的比坤華差嗎?奴才伺候了将軍這麽久,最了解将軍性情和癖好,奴才是狐媚子,奴才是賤人,奴才最大的本事就是讨将軍歡心!”

邊說邊伸出無骨般的玉手。

王缜起初嫌棄地躲避,粗暴地毆打,小凡卻似攻城将士般堅韌,死守這個男人不放。

“将軍,帶奴才離開這裏,奴才就算死,也該是死在将軍身邊!”

說完,一只手似狡猾的蛇一般……王缜登時一聲低吼,起身将小凡夾在胳膊底下,将他扛出了大獄。

此後幾天,小凡格外賣力,變着花樣兒地取悅。又得着機會便婉言勸說,坤華脾氣太倔,性子太清高,非壓上床就得來硬的,硬的來完了,他事後定會要死要活,如若他得空尋個短見,或是來個絕食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就不好拿他威脅邪羅王了。

王缜只道是小凡為求自保,怕王缜喜新厭舊便傍住他不放,他絕想不到小凡此舉是為了維護情敵。

然則王缜雖貪戀美色,卻放不下野心,幾日過後,神扈軍整頓完畢,他便打着勤王名號,押着坤華,率大軍趕赴聖京。

只是這押解坤華的方式太過殘忍,殘忍到能令在乎他的人方寸大亂,這次連小凡都護不得坤華了。

***

大周太子東宮。

昏迷多日的白朗悠悠醒轉,看到坐在床沿的皇帝潸然垂淚,忙惶恐起身。

“父皇……”

卻是胸中悶痛,又摔回鋪上。

皇帝忙掩袖擦幹眼淚,強撐出倉皇的威嚴,沉聲道:“朗兒,你醒了。”

白朗見皇帝如此,便已知大事不妙,忙詢問城外戰勢,當聽聞赫連邪羅已駐兵多日卻不見動靜,白朗思忖片刻,便篤定道:

“是了,兒子一直納罕,赫連邪羅此次侵.犯頗為倉促,只以武力鎮壓,毫無戰略可言。

“雖說有王缜裏應外合,可看得出胡夏軍隊并無士氣,邪羅自己也似是未盡全力,只耽于應付。

“兵臨城下而不攻,如此看來,他定是與王缜協議在先,此番正等着王缜兌現!”

皇帝忙問:“到底是什麽協議,能令邪羅王不惜出兵發動戰事?”

白朗默然,他也想不出,赫連邪羅稱霸西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王缜到底許了他什麽?能令他甘願受王缜差遣?

再者,就算邪羅王真有心侵略中原,可他此戰明顯準備不足,幾次交手,白朗看出他軍中士氣不高,軍心不齊。

而大周也非等閑,邪羅王殺敵一萬自損三千,且大軍傾巢而出,令胡夏國內防戒欠奉,邪羅王英明神武,竟做出如此魯莽之事,他到底圖什麽?

思及此處,白朗譏諷一笑,道:“邪羅到底圖什麽,且等王缜的神扈軍來‘勤王’時見分曉吧。”

白朗在“勤王”二字上加了重音,皇帝不覺聽得心驚膽顫,慌張說道:“朗兒,你這身子可撐得住遠行?”

白朗愣怔片刻便猜到皇帝心懷遷都撤逃心思,肅然道:“父皇,兒子不走!兒子就算死,也要駐守聖京!”

皇帝急得亮出底牌:“你必須走!留下的是朕!朕會将傳國玉玺交給你,你到汴京後,不管聖京有沒有被攻克,朕都會自刎,立‘罪己诏’,你便可在汴京登基!”

白朗急吼:“不!兒子不要!”

皇帝更急:“朗兒,大局為重!朕為你争取時間,汴京又有長江天險阻隔,胡夏蠻子不習水戰,定不會過河攻打。

“王缜攻克聖京後,兌了邪羅王的承諾,就差遣不動蠻子們了,屆時王缜自己的軍隊也要休養一段時日,那便是給了你更多的喘息時間。

“朗兒,如若你能忍辱負重,殺回江東,朕……死也瞑目了!”

“不!兒子不能抛下父皇!兒子要為國殺敵……”

父子二人正自激昂争辯,上天似是不願再給他們更多糾結時間,傳報太監屁滾尿流地推門進來,禮數都顧不得了,哭嚎着說道:

“皇、皇上,神扈軍……王缜……到、到了!”

***

胡夏軍團在聖京乾坤門外列陣多日,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弓箭手居中,獅虎陣和狼陣分列兩翼,象群斷後,鷹隼陣時而在天空盤旋,時而落在象背上歇腳。

此方陣中又分十個區域小陣,每一陣列都設有投石機、雲梯等攻城器械。

這樣的列陣,威懾力有目共睹,胡夏軍團素有诨名“不戰之軍”,意為不戰即可令敵人落荒而逃,由此看來,威名果不虛傳。

赫連邪羅的大象座騎就在陣列正中,他端坐其上,神态怡然地看着不遠處的城牆。

然他心中不無焦灼,軍團中的怨憤似黑夜裏的陰霾般彌散漫延。

他知道此次師出之名過于牽強,真實原因又上不得臺面,軍中未現嘩變,不過是八大将軍看在昔日與他出生入死的過命交情,以及家國至上的大義罷了。

他這幾日反思,為了漠郎,調遣如此龐大的軍隊,發動毫無意義的戰争,此舉不正是昏君所為?

現世置胡夏社稷于何地?後世又怎堪被人傳說?

邪羅已心下立誓,再等三天,如若不見王缜交出漠郎,他便率軍回國。

朝霞尚未退去,西北方的天際便湧起一陣沙塵,軍中嘩然,邪羅在象背王座上回身遠望。

一面大纛自天邊飄來,“神扈”二字透着張揚跋扈。

邪羅王微眯起眼睛,嘴角挑起不羁的笑意,心中卻忐忑難安。

漠郎,就在這前行的隊列之中嗎?

城上漢軍也都戒備起來,紛紛放眼西北,一些不知情的小卒都歡呼起來,以為振北大将軍終于出現,勤王殺敵,他們有救了。

神扈軍抵達城下,同樣的步、騎、射三軍分陣,可奇怪的是,隊列在兩邊站定,中分一條大道,一架足有五丈的雲梯車辘辘行來,雲梯頂端一架十字木架不知将作何使用。

最奇的是,雲梯車重達千斤,本該由騾馬拉行,可這雲梯車前端,竟是幾十個衣衫褴褛之人被捆綁在車栓上。

他們頭上都罩着黑布袋,壓抑的哭號聲如雲中悶雷般傳來。

車轍兩邊,幾個小卒猙獰狂笑,手中揮舞着皮鞭,嗜.虐地抽打在那些被當作牲口的人身上。

而他們似是被事先做了吩咐,鞭子抽打最多的,是居中那個身着白衫的男子。

王缜的馬車緊跟雲梯之後,兩車行至隊列正中停下,有侍從掀開馬車簾帳,車內的王缜一手摟着小凡,一手舉起一架西域傳來的千裏鏡,瞄準象背上的邪羅王,玩味地笑着。

一名副将出陣,裝模作樣地喊話:“吾皇萬歲,神扈軍護駕來遲,望吾皇恕罪!”

言下之意是,邪羅王快些攻城,神扈軍再做出阻擊的假勢,待聖京淪陷,胡夏軍再假意投降撤軍,王缜便控制住了皇室,又成了百姓眼中的勤王功臣。

可胡夏軍團不能白白背上不敵神扈軍的臭名,進退兩難之際,邪羅王索性将話說得分明,他面向王缜馬車,發出空谷傳音般的渾厚聲音:

“王缜,坤華何在?”

王缜讪笑,把小凡摟得更緊,一只手捏住小凡下巴,張狂笑答:“坤華?不正在本王懷裏麽?”

小凡沖王缜尴尬笑笑,目光卻偷釁着遠處雲梯車前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邪羅王愠怒低吼,握着拳頭險些發作。

卻聽王缜吩咐左右:“此行路途遙遠,那些個牲口,也該飲飲了。”

那幾個持鞭的小卒頓時興奮起來,粗暴地将那幾十個拉車奴隸頭上的黑布揭開。

這些人在地上倒成一片,男女老少皆有,看起來像是沿路俘獲的災民或戰俘。

他們均被鐵鏈捆綁,鐐铐加身,由一條小臂粗的鎖鏈串聯成一排,栓在車轍前面。

他們嘴上都戴着馬辔頭一樣的口嚼子,缰繩勒住臉頰,繞到頭後面。

那些小卒對待他們與牲口無異,揪起他們頭後的缰繩,迫使他們的頭高高揚起,再把水囊塞進嚼子縫隙,給他們灌水。

有一個小卒最為得意,獰笑着揭開白衫男子頭上黑布。

衆人又是一片嘩然,只因那男子長相奇美。

“漠郎!”

邪羅忍不住發出嘹亮的呼喚,狼群裏也是一陣騷動,雪狼小白就在其中,看到主人便發出焦急的嚎叫。

坤華被黑布罩頭久了,重見光明時有些恍惚,眼睛都睜不開,卻聽見了他熟悉的聲音,隔着口嚼發出含混的嗚咽。

聲音凄慘惹人憐惜,卻招至身邊小卒一頓鞭子,坤華随着鞭打在地上翻滾,痛苦扭曲的臉,即使隔得很遠,也足以令邪羅心如刀鉸。

馬車帳中,小凡在王缜懷裏難以抑制地顫抖。

王缜嫌棄地皺眉,粗暴地将他推開,眼神飄向帳外,車轍與人影阻隔,他看坤華受鞭打的樣子不甚清晰,也聽不到坤華的呻.吟聲,心想邪羅王雖坐得高,恐怕也是看不準聽不清吧,更遑論聖京城裏的那位了。

王缜端起杯茶,在唇邊吹了吹一飲而盡,閑閑地道:“這只牲口忒不聽話,你們把他綁到雲梯上去,好好地調.教調.教。”

這可樂壞了那些嗜.虐小卒,他們迫不及待地将坤華身上桎梏解下,解下他口中嚼子,扛着他走上高高的雲梯,将他綁在十字架上。

坤華心智不全,驚駭得似個孩童般大哭,身處高地,他将前方象背上的邪羅看得真切,忙聲嘶力竭地哭喊:“哥哥救我!快來救我!”

卻被近旁小卒甩了一個巴掌在臉上,他眩暈得不能再哭喊,小卒們撕開他的衣服,将一串鐵制的有如竹簡一般的夾板貼着肚皮箍住,兩邊各有一人收緊繩子,坤華便痛得喊破了嗓子。

“住手!王缜住手!”

邪羅王惶急大喊,衆部将都紛紛瞠目,他們追随邪羅王多年,還從未見過他們的王上在陣前如此慌亂。

可王缜卻悠然說出三個字來:“飲牲口。”

兩個收繩的小卒暫不用力,可鐵制夾板都已深陷進柔軟的皮.肉裏,坤華勒痛難忍,粗重地喘息,卻被一只手用力掐住下颌,他被迫張嘴,眼睜睜看着近前的小卒将一串特制的羊腸軟管插.進他的口中,直入深.喉。

坤華連連幹嘔,卻在頃刻間,有如大堤崩塌,汩汩污水灌入口中。

坤華痛苦嗚咽,卻被迫将污水吞入肚中,可夾板還緊咬着他的身體,他的肚子被水撐脹,卻又受外力夾制,內外夾擊的折磨令他在木架上劇烈地掙紮。

卻聽王缜大喊一聲:“收!”

軟管自坤華口中抽出,兩邊拉繩的小卒面目猙獰地收緊。

“啊——啊——”

坤華凄慘地大叫了兩聲,忽而口噴鮮血,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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