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元嘉:“......”
這是騷擾吧!
這特麽就是騷擾吧!
元嘉深吸一口氣,吼出來的聲音幾乎能将房頂掀翻:“滾!!!”
鹹魚人設要崩。
崩得四分五裂。
元嘉心力交瘁回家,在心裏把秦夜天罵了千萬遍。
她就不應該對秦夜天有任何期待,這個辣雞不值得她的期待!
他沒有底線,更沒有原則,無論做出什麽事情都不會讓人意外。
究竟是什麽蒙了她的心,才會讓她産生秦夜天其實是個忠君愛國的好人?
元嘉深深懷疑自己。
蒙着被子想了半日,她終于得出一個結論——太假會讓人一眼看穿,太真又不合時宜,真真假假的話摻着說才最亂人心。
秦夜天就是這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心。
但不管真實的他是什麽樣子,都跟她沒有任何關系,被他戲耍這麽多次,她如果再信他,那她才是真正的腦殘。
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元嘉如是地想。
但她這種想法沒有持續太久,原因是珊瑚的話讓她豁然開朗:“女郎,其實侯爺待您挺好的。”
“他若是果真讨厭您,以他一手遮天的權勢,大可将咱們殺之洩憤。”
“可他不僅沒殺咱們,反而救了您,甚至今日還帶您去散心——”
“你管這叫散心?”
元嘉打斷珊瑚的話,“我今天被他耍了一天,他就是拿我尋開心找樂子——”
話未說完,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真的是拿她尋開心嗎?
不可否認,這的确占一部分,但她難道不感覺到刺激?
與世家貴女循規蹈矩的生活完全不同,打扮成美美的胡姬,自以為驚險無限才能探聽到庫羅與北狄的談話,哪曾想只是去青樓,聽小胡姬翻譯着他們大罵秦夜天的話,捧腹大笑拿話去刺秦夜天,想看秦夜天惱羞成怒,卻只看到秦夜天饒有興致看着她,仿佛欣賞一幅畫卷。
說她也會笑,要她莫學世家貴女的暮氣沉沉,讓她對他的印象改觀,而後再次因為分別時他的輕佻讓她對他的音響跌破底線。
她這一天,過得可謂是跌宕起伏百轉千回。
大笑,羞憤,大笑,再到破口大罵,比她這一個多月的日子加起來都精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秦夜天的行為的确也能被稱之為“帶她散心”。
元嘉心中一動,問珊瑚:“他把你抓走後真的沒有虐待你?不給吃的也算。”
“沒有。”
珊瑚搖頭,“奴剛被抓的時候心裏很害怕,但侯爺非但沒有傷害奴,還待奴極好,甚至就連吃的東西也與在女郎身邊別無二致。”
“奴剛開始時不敢吃,看守奴的人便跟奴講,侯爺沒有傷害女郎的意思,只是拿奴威脅女郎罷了,想讓女郎對侯爺服個軟。”
“奴便問,若女郎不服軟呢?”
“那人便說,不服軟也沒甚關系,侯爺只是看女郎與別家貴女不一樣,想逗逗女郎罷了。”
元嘉:“???”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很好,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的霸總橋段嗎?
不走尋常路如秦夜天,身上也會出現這種俗爛橋段?
事實證明,的确會出現。
再結合他今天的行為來看,妥妥就是被吸引注意後的幼稚行為,刺激她,逗弄她,惹怒她,然後還自我感覺良好。
想到這,鹹魚突然想翻身了,她本以為這次和親是嫁去庫羅當個吉祥物,不用陪老國王還能讓她安享一生,但看庫羅使節的蠻橫态度,她這種想法顯然是不現實的,若真能順利抵達庫羅,只怕她的地位不比女奴好多少。
再者,北狄雖與庫羅勾結,但未必肯見庫羅與大盛結兩姓之好,和親之路必是危險重重,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遇到北狄兇悍騎兵只有死的份。
若是在以前,她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死也就死了,可現在不一樣了,秦夜天沒那麽讨厭她,甚至還覺得她一心只求速死的模樣實在讓他看不順眼,帶她去“散心”找樂子,那便說明,她是有機會讓秦夜天對她手下留情的——秦夜天是這次帶隊和親的使節,他若是不想讓她嫁去庫羅,有的是辦法幫她遮掩過去。
不用遠嫁老頭子和親,這種事實在太有誘惑力,元嘉的鹹魚之心蠢蠢欲動,甚至還生出一個大膽想法——她要秦夜天放她離開。
哪怕失敗了也沒什麽,就當自己在路上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元嘉雖是條鹹魚,但是條執行力很強的鹹魚,一旦打定主意,便迅速為忽悠秦夜天放她離開做準備。
這日庫羅使節又來找她商議嫁妝單子,她知道秦夜天也會參加,便按照秦夜天的喜好把自己打扮好,等秦夜天過來時,她已經儀态萬千坐在主位了,只是這個儀态,跟世家貴女的儀态大不相同,她斜靠在引枕上,慵懶得像只貓兒,幾案上的琉璃盞裏盛着各色小點心,她有一口沒一口吃着,不像是接待使節,更像是在度假。
精神氣與往日完全不一樣,秦夜天視線略在她身上停留,揶揄笑道:“公主的心情似乎不錯?”
“本宮心情好不好跟你有什麽關系?”
她把公主架子端得十足,随手指了個位置示意秦夜天坐下,“侯爺用不着跟本宮敘舊,一會兒庫羅使節到了,才是侯爺發揮口才的主場。”
——按照綠江套路,吸引霸總的是小白花處處與他對着幹的倔強清純不做作,俗稱犯賤,秦夜天雖不是常規霸總,但這個套路放在他身上也适用,她若對他太客氣太谄媚,反而會讓他失去興趣,所以,她只管拿之前的态度對他就行。
不用太好,不也用太差,總之就是清純不做作的婊裏婊氣。
果不其然,秦夜天并沒有計較她态度的敷衍,眉梢輕挑,眼底笑意更深,“今日的公主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
“哼。”
元嘉吃着點心輕哼一聲,傲嬌十足。
很快,庫羅人到了。
庫羅人驚人的無恥讓她不想搭理庫羅使節,便敷衍說了幾句場面話,把皮球踢給一旁的秦夜天,只盼着庫羅人瘋狂作死秦夜天暴跳如雷,然後血濺三尺讓兩國和親徹底涼涼。
然而,秦夜天再次讓她意外了。
秦夜天手指轉着幾案上的茶盞,揶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一個轉,随後擡眉瞧着庫羅人,懶懶道:“你們所求東西雖多,但大盛地大物博,這些東西對于大盛來講不過是九牛一毛。”
元嘉:“?”
這很不秦夜天。
秦夜天不是出了名的雁過拔毛的鐵公雞嗎?
然後,秦夜天的下一句話把雁過拔毛的人設立得堅如磐石,“你們所求之物,本侯要三成。”
元嘉:“!”
鹹魚受驚!
三成?這比搶/銀/行來錢都快!
還只是動動嘴皮子就能搞到這麽多錢!
但這種話說是能當着這麽多人說出來的嗎?
這麽出賣國/家/利/益真的好嗎?
幾乎是下意識間,元嘉環顧左右。
很好,屋裏不是秦夜天的人,就是庫羅使節,絲毫不用擔心這話會傳出去。
秦夜天的人似乎早就見慣了他這種明搶行為,面無表情侍立着,絲毫不為他的敲詐行為所動。
再看對面的庫羅人,大抵是與北狄人通過信的原因,他們對秦夜天有了一個新的了解,聽到他這般說話,雖有些吃驚,但也震驚之後很快平靜下來,用庫羅話小聲交流着,似乎在讨論秦夜天的提議是否可行。
很快,他們得出結論,“侯爺,您要得是不是太多了?”
“四成。”秦夜天笑眯眯伸出四根手指。
“侯爺——”
“五成。”
“......”
“五成就五成。”
秦夜天驚人的無恥最終打敗了庫羅人的驚人無恥,庫羅人怕秦夜天再擡價,十分肉疼答應秦夜天的敲詐,“但是您要保證我們所列的單子大盛天子都會答應。”
秦夜天颔首輕笑,“放心,只要你們的錢給得足,本侯自當盡力。”
兩國使節達成一致。
并針對金銀珠寶的分贓充分交流了意見。
此次的會面是積極的、有效的,讓元嘉深刻意識到——大盛吃棗藥丸!
但她只是一個想要跑路的和親公主,大盛未來跟她沒關系,大盛二把手如此腐敗跟她更沒關系,她只關心秦夜天能不能放她跑路。
她格外關心秦夜天的一舉一動。
庫羅人的銀子給得足,秦夜天也格外賣力,不過半月時間,便做好了皇帝與戶部的工作,讓他們答應庫羅的要求,這段時間的秦夜天格外忙,沒時間來找她,她又端着不能對秦夜天太好的架子,也沒有主動去找秦夜天,再次見到秦夜天,已經是七月初和親隊伍出發的時間了。
她按品大妝随着禮官祭天祭地祭祖宗,随後在女官們的攙扶下坐上公主鳳攆。
層層帷幕相隔着,她看不到秦夜天的臉,只隐約看到他向天子辭行,挺拔身影如出鞘利劍,劈開混沌,刺入灼灼日光。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突然回頭,看向她所在的鳳攆,辰時三刻的陽光正好,他淩厲迫人的氣勢似乎柔和一瞬。
縱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元嘉也知道他在笑,是的,在笑——出使一趟庫羅便能得這麽多的金銀珠寶,她要是他,做夢都能笑醒。
隊伍出發。
沿途的路線秦夜天之前給過她一份,只是奇怪得很,秦夜天似乎并沒有走原來的路線,而且天不黑便歇在了驿館裏,且一連歇了幾天,元嘉本想趁這個機會忽悠秦夜天,可秦夜天不知在忙什麽,自住進驿站後,便沒來找過她,她有心去找秦夜天,但又苦無機會,正當她苦惱以什麽理由去找秦夜天時,機會來了——這日她聽到後院車輪滾動,似乎有人在搬重物,打開一瞧,恰看到秦夜天的心腹指揮人把裝着金銀珠寶的箱子全部搬到後院。
另一邊,是秦夜天在與庫羅使節說話,離得遠,她聽不到他們的交談內容,只看到秦夜天一張嘲諷臉拉滿,随手一指,搬東西的衛士打開箱子,原本裝着金銀的箱子此時裝的全是石頭。
庫羅人明顯愣了一下,随後大笑出聲。
于是元嘉明白了,感情秦夜天在換自己那五成東西呢——京中人多口雜,不好下手,如今到了人煙稀少的驿館,可不就是下手的好機會嗎?
很好,她有理由去找秦夜天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庫羅人為了把貪財好色的秦夜天捏在手裏,除了送了他五成和親陪嫁外,還送了他貌美胡姬,如今胡姬正在他房間,燃着迷情香在等他。
秦夜天回到房間,熱情奔放的胡姬說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話向他撲來,暖暖的熏香讓他有一瞬的恍惚,但那只是一瞬,他反手提劍,抵在胡姬脖頸,狹長鳳目笑意幽深,“西域的迷情香?”
“這可是個好東西。”
能讓男人為女人神魂颠倒,最後神不知鬼不覺死在女人肚皮上的玩意兒。
“後葉,您在說什麽?窩聽不懂。”
胡姬忽閃着眼睛。
院外響起元嘉的斥責聲:“大膽!本宮乃天子親封的元嘉公主,庫羅國王未來的王後,你們誰敢攔我?”
“有事在忙?哼,是在忙如何克扣本宮的嫁妝吧!”
秦夜天眸光輕轉,看了眼衣衫不整的胡姬,手挽劍花收了劍,隔着門遣退院內阻攔元嘉的人,拉長聲音悠悠笑道:“公主果真要進來?”
“莫怪本侯沒有提醒公主,本侯委實有要事在忙,不方便見公主。”
“□□,有什麽方便不方便——”
元嘉一腳踹開房門,聲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話要說: 元嘉:我在哪?我是誰?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