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麽巧
于岑跟井萱又點了幾道炒菜，一人拿着一罐飲料回來，徐思凡拿完可樂，也沒對位置的更換覺得有什麽，在賀小川旁邊坐下。
井萱跟賀小川都是氣氛好手，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讓梁柚覺得神奇的，是于岑竟然沒多少話，除了偶爾搭幾句話。只是即便他話不多，卻好似一點不覺得突兀。
吃完飯，于岑去結賬，梁柚覺得不妥，想要AA，被井萱拉住。
“沒事，就讓于岑請，以後再請回來就是。”
梁柚總覺得不太合适，“可是……”
井萱勾着她的手臂，笑吟吟的：“梁柚你好可愛，沒關系的。”
好在徐思凡也堅持，于岑便沒推脫。
飯店外，五個人站在門口。他們三個下午還有課，梁柚便跟徐思凡先走，兩人方向相反，于是校門口道別。
午後的光線更顯熱烈，梁柚撐着傘，朝公交站走去。
沒走幾步，身後有人叫她。
梁柚回頭。
剛剛才道別的人，現在正騎着自行車，遠遠的朝她過來。
T恤被風揚得微微鼓起，撐着車頭的手臂結實有力。
于岑慢慢靠近，然後停在她身邊。
大概是騎得用力，于岑一腳踩着地面，低頭看她，胸膛微微起伏。
梁柚有些不解：“你……下午不是還要上課嗎？”
“卷子忘記帶了，回去拿下。你走路？就你一個？”
梁柚搖頭，陽光晃得她微微眯眼，“他跟我不順路，我坐公交。”
“嗯。”于岑擰着車把，能看見手背上微微鼓起的青筋，“天氣這麽熱，坐公交比較好。”
梁柚點頭。
頭頂太陽熱烈，曬得他額間冒出細汗。
梁柚撐着傘，下意識地，往他身上移了點。
陰影擋住，掩去一片燥熱。
于岑眉骨動了動。
“那我先……”
“剛好我要回去，要不帶你一程？”
梁柚嘴角微微抿了下，露出一點笑容。
“謝謝，但是不用的，我坐公交就可以。”
她長得很清秀，頭發總是很乖巧得紮在腦後，眼睛圓圓的，笑起來的時候，左臉頰有個小小的梨渦。
貓兒一樣，微小，警惕。
很難靠近。
梁柚剛說完，不遠處，公交緩緩靠近。
“那我先走了，你別騎太快。”她轉身，朝公交過去，想到什麽，回頭，弧度很小地朝他笑了下，又露出那個小梨渦。
“豆奶很好喝，謝謝。”
然後輕巧地跳上臺階，投幣，朝他招招手。
車子慢慢遠去。
于岑在原地停了會兒，視野裏的公交車看不見了，這才跳轉車頭，朝來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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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賽時間很快到，這一個月，梁柚和他們慢慢熟悉了一些。偶爾會在下課的時候出去吃飯，大多數時間，她還是謝絕聚餐，乖乖回家。
除了補習之外，于岑曾提出在中午順路接送的計劃，在執行兩天之後被她拒絕，梁柚選擇了更為方便的公交。
周六這天，天氣不錯，雲層很薄，露出藍得透明的天。
班級有七個人參加競賽，大家一致決定在學校集合，再一同出發。梁柚第四個到的，賀小川、井萱和于岑正在教學樓前面的花壇邊說話，班主任正在進行賽前輔導。說是輔導，其實就是講講考試規則，聊聊注意事項。
“梁柚，這裏。”班主任朝她招招手，班主任，也就是數學老師，連靜。她一套得體的小西裝，眼鏡底下的眸子朝她看過來，讓她條件反射地低下頭。
連靜被她反應逗笑，“幹什麽呢，這麽怕我？”
梁柚嗫嚅：“沒。”
連靜今天心情似乎不錯，“這次周考進步不少，看來是有用功了。”
梁柚不敢居功：“于岑有幫我我很多，謝謝老師……”
“哦？”連靜有些驚訝，聞言瞥向某人，“你？”
于岑只是站在一邊，對上目光，有些無辜：“靜姐你不是說過多幫助幫助同學嗎？”
連靜打量他一眼，輕哼一聲：“我還說過讓你別偏科呢，你聽我話了嗎？”
說完，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要是上點心，年段第一能是一班的？”
于岑只是笑笑。
倒是井萱有些驚訝，“于岑你在幫梁柚補習嗎？”
于岑轉向她，回答：“不算，我也有求教她一些語文上的問題。”
井萱也有些苦惱，“我數學最近好像也有些瓶頸，分總提不上去。”
賀小川說了什麽，于岑轉臉過去聽，沒聽清井萱說話，“嗯？你說什麽？”
井萱擺擺手。
連靜說：“你們幾個能互相幫忙挺好，取長補短，争點氣，別被一班比下去，讓我在辦公室也有點面子好嗎？”
賀小川吊兒郎當地搭着于岑肩膀，嬉笑道：“好的靜姐，下次月考看我們碾殺一班那幫小崽子。”
連靜翻他個白眼。
梁柚安安靜靜站在一邊聽他們講話。
比起自在暢談，她更适合當個傾聽者，好在從小到大，沒有太多人對她過分要求。
說話間，其他兩人也到。連靜說：“行了，差不多了，班長記得看下其他人，有事随時打我電話。”
“好的老師。”
“去吧。”
考試地點在一中，七人坐地鐵過去。
于岑穿了一件黑色帽衫，書包挂在一邊肩膀。賀小川跟其他人叽裏呱啦講話，一邊又探頭過去跟他講話。
于岑沒什麽理他。
梁柚聽見賀小川兀自說了一堆，突然聲調變高，“诶”了聲：“岑哥，怪哉，沒見你挂東西，這啥時候買的？”
梁柚眼皮跳了下，擡頭。
于岑穿着黑色帽衫，同色系的黑色書包，于是挂在側邊拉鏈上紅藍相間的人物公仔，就顯得很明顯。
高高躍起的人物做了個投籃的動作，挂在書包上随着動作輕輕晃着，很是栩栩如生。
公仔做工精致，男生又對球星很是癡迷，賀小川話音剛落，另外幾人也跟着看過來。
于岑撥開他抓着公仔的手，把公仔擺正，“不是買的。”
“不是買的……”賀小川狐疑擡頭，“那還能是別人送的啊？”
于岑臉上表情很放松，嘴角隐約帶着笑。
賀小川瞪大眼，一臉難以置信：“我去！真是別人送我？我就說你不像剛書包挂玩偶這種幼稚事的人，誰送的啊？”
于岑拉了下肩帶，側過身，不讓他染指。
賀小川好奇：“誰啊誰啊誰啊？女孩吧？”
梁柚站在後面，眼睜睜看着賀小川的問話從正常變得奇怪，透着某種八卦的氣息，忍不住抿唇。
是別人送的。
也是女孩送的。
梁柚想起那天于岑說的話，當時還在奇怪為什麽會有人好奇一個普通的挂件，眼下她終于理解，還真有人這麽八卦。
賀小川還在追問。
梁柚隐約覺得，假如于岑據實回答，會很尴尬。
目光下意識落在他身上。
隔着賀小川這麽些個無聊的人，于岑目光跟她對視了下。
梁柚微微睜大眼睛，有些緊張。
雖然她也不知道緊張原因是什麽。
連井萱都被逗得忍不住好奇起來：“真的是女孩子送的？”
于岑收回目光，落在公仔上。
梁柚心莫名其妙地懸起來。
下一秒，于岑擡手看了手表，提醒：“還不走，等下考試遲到了。”
然後快走兩步，把書包放進安檢帶。
“哎哎哎——”賀小川追上去，“岑哥，你有情況！”
梁柚慢半拍地跟着過去，拿包的時候擡頭瞟了于岑一眼，對方似乎就等她看過去，沖她笑了下。
她連忙移開眼，胡亂拿起書包背上。
好在考試在即，他們也就是随口八卦，很快便随着上地鐵而開始把注意力放在接下來的考試上。
作文競賽時長兩個小時，除了材料方向比較多陷阱，難度不算太難。
梁柚把時間利用得滿滿當當，監考官宣布停筆交卷的時候才放下筆。
數理化的競賽那才是真正實打實的好處，也是實打實的難，只要拿獎，基本就能拿到提前招生的入場券。相比起來，作文和英語就冷清多了。
數學考試提前結束，兩撥人分開前說好考完各自回家，不集合。于是梁柚便慢慢走下樓。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徐思凡。
梁柚朝他點了下頭，本以為就這麽招呼，未料徐思凡開口搭話。
“寫得怎樣？”
梁柚微訝，不過還是認真回答：“我不知道。”
“你什麽角度？”
“我寫的‘求同存異’……”
徐思凡看起來沉默寡言，但其實講話邏輯分明，條理清晰，并像不善言辭的人。語言和文字輸出分屬不同中樞，但他顯然屬于兩套系統都運用自如的人。
也許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梁柚跟着他一同下樓，徐思凡引經據典，思路獨特，聽得她自嘆不如。
難得是自己擅長的領域，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山外有山。
她發自內心欽佩：“你懂得好多。”
徐思凡托了下眼鏡，臉上稍微有些不自然：“看書看多就懂了……你有想看的話，可以找我……”
梁柚剛想說答應，樓梯下有人喊她。
“梁柚。”
于岑站在教學樓中間的花壇邊，胳膊上挂着包，一手揣在兜裏，一手拿着瓶水。眼皮微阖，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于岑？”
進考場之前，他們說好不集合的。
梁柚不确定：“你還沒回去呀。”
于岑目光從徐思凡臉上劃過，落在梁柚身上，半秒，朝他們走來。
“班長說你一個人，讓我等你一起。”在兩人面前站定，他這才正眼看向旁邊人，平平的嘴角彎了下，朝他點了下頭，“你怎麽回去？”
徐思凡說：“地鐵。”
于岑點頭：“我跟梁柚一個地方，可能拼車回去。”
徐思凡倒沒說什麽，轉向梁柚，“那我先走了，有想看的書，可以找我。”
梁柚點頭：“好的。”
朝她揮揮手，徐思凡走下臺階，彙入人群，很快看不見身影。
考試結束，教學樓裏人來人往，于岑站在臺階下，卻有一會兒沒動。
他目光順着徐思凡的方向看向校門口，眼睫微垂着，卻不知道在想什麽。
“于岑。”梁柚叫他一聲。
他轉過臉。
臉上沒笑容，嘴角平平。
梁柚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嚴肅的模樣。沒什麽表情，但平白顯得凍人，好似罩着一層冷漠的氣息。
“于岑？”
他擡眸。
梁柚試探問：“我們現在走嗎？”
于岑這才回神，輕輕呼了一口氣，嘴角翹了翹，好像剛才看到的都是錯覺了。
“走吧。”
梁柚仍有些介懷方才他的表情，猶豫道：“讓你等我，不好意思……”
于岑：“……”
他揉了下眉心，“說什麽呢，不把我當朋友吧。”
梁柚“嗯”了聲，語氣輕松一點：“那謝謝，我請你喝東西吧。”
兩人跟着人群慢慢走着，于岑側眸看她，挑眉：“請我啊。”
“嗯，你想喝什麽？”
于岑把手裏礦泉水擰開，遞給她，“什麽都可以？”
梁柚道謝，接過喝了一小口，“當然，你挑。”
于岑看着她水潤粉嫩的嘴唇，片刻，扭開頭。
“錢包帶了吧。”
“帶了……”
梁柚以為最多找家奶茶店，畢竟他們剛考完，第一要務應當是回家才對。
接過于岑帶她去了一家甜品屋。
十點多，店裏沒什麽人。
梁柚愣愣地跟着他進去，坐下的時候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店裏裝修精致，櫃藍白色的牆壁和懸挂的吊燈很少女心，櫃臺上陳列着各式各樣，可愛的甜品。
她很難不震驚：“你喜歡吃這個啊。”
于岑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唇角揚起：“嗯，我喜歡甜食。”
梁柚還是不太能把眼前這個人跟這個店結合在一起。
臉上難得露出訝然，以及一點愕然。
嘴角的笑意更深，于岑把菜單遞給她，“看看。”
還是很震驚，梁柚接過，仍是驚訝：“很少有男生喜歡吃這個。”
“是不多。”
梁柚忍不住想了下于岑跑甜品店買蛋糕的樣子，實在很難想象。
于岑拿過桌上茶壺，幫她倒了杯茶：“做主挑了這家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我喜歡。”梁柚嘴角露出那個小梨渦，讓人很想戳一下。
“真的？”
“嗯。”
震驚之餘，她更覺得神奇。
于岑原來也喜歡吃這個。
竟然還是這裏。
原來世上還有這麽巧合的事，梁柚驚喜得，連語氣裏都帶着雀躍，“其實這家店我經常來吃。”
于岑撐着下巴，看着她，笑道：“這麽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