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就在這時身旁的一扇門再次打開,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把她帶進了屋裏。

在陰暗巷子待得太久的蔣天佑,進入屋內,被有些刺目的燭光照射,她下意識的微微閉了一下雙眼。

對于這個時候的蔣天佑而言,四周充滿了惡意。

身體被猛然碰觸,對此時的蔣天佑而言相當于有人向她發出進攻信號。

無數年的經驗告訴她,稍微遲疑,或許死的就是自己。

她緊握在手上的匕首本能的向前方刺出,就在這時鼻尖聞到了熟悉的桃花香。

蔣天佑瞳孔劇震,當下毫不遲疑的調轉匕首方向,可惜匕首刺得太快太急,少年的一縷青絲還是飄然落下。

拉她進屋的不是沐笙又是誰呢?

只見沐笙一只手還保持着剛剛關完門的動作,剛剛拉着自己的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

想來是因為剛剛自己提醒他不要發出聲,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動作。

可是剛才自己差點刺到他,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候還想要幫自己……

沐笙可能是被吓得有些狠了,眼角染上一層紅暈,晶瑩的淚水在他眼眶裏轉來轉去,眼看就要滴落,卻被少年硬是鎖入眼眶之中,欲哭不哭的樣子,看起來煞是可憐。

沐笙看到蔣天佑沒有進一步動作,有些巍巍顫顫的放開捂住小嘴的手,露出了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

這個笑容和蔣天佑記憶中的沐笙重合。

記憶中自己第一次見到沐笙的時候,他的唇角似乎永遠都挂着笑容,所有人都說沐笙是天生的笑臉,這種人不會把不開心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

這個時候的沐笙才十二歲,和記憶中哪個規行矩步,臉上永遠桃花般溫暖微笑的男子還是有不同的。

上輩子的沐笙是一個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是過得極為幸福的男子。

若是上輩子的沐笙遇到這樣的事情,想來還是會擺出一副低頭乖順的樣子,他的嘴角上也會挂着溫暖的笑容。

想到此處,蔣天佑微微一怔。

為什麽自己會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沐笙還會挂着笑容?

換作是任何一個人,好心救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對方剛剛卻想殺死自己,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笑的出來?

可是看着少年極為認真的對着自己微笑……

蔣天佑心裏不由一抽。

那是不是代表一直以來沐笙根本不是什麽天生笑臉?

是不是一直以來他不論遇到什麽事情,都會告訴自己要微笑?

蔣天佑微微皺眉,所以當年沐笙挂着的幸福笑容下面,是不是深埋着彷徨無措?

……就像現在一樣。

想到此處,蔣天佑的心不由一陣悶痛,她向前一步想向少年解釋,自己不會傷害他,讓小小少年不用如此。

可能是她的動作幅度太大,吓得沐笙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次眼中一直強忍的淚光猶如斷線的珍珠滴落在地。

而少年身後的門板發出了‘啪’的一聲響動。

幽冷的巷子裏面,一點點異響,就能傳得好遠。

外面還未走遠的刺客必然是會被驚動的。

沐笙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雙眼極為抱歉的看了蔣天佑一眼後,用少年特有的小奶音,輕輕的喊道:“鈴铛,鈴铛~”

片刻後就從牆角竄出來一只貍花貓,圓滾滾的看上去體重頗為紮實。

它擡起高傲的頭顱巡視了一圈,頗有幾分女王來巡城之感。

可是當它看到沐笙手裏的小魚幹以後,瞬間就變成了賣萌讨好的小狗腿,那喵喵的聲音聽起來都多了幾分甜膩。

變臉速度之快,讓人嘆為觀止。

只見沐笙把小魚幹喂給鈴铛以後,不知道在它耳邊說了什麽,就把門打開了一個縫隙。

肥嘟嘟的貍花貓瞬間就變成身手矯健小黑喵,一眨眼便竄了出去。

片刻後就聽到巷道的另一頭傳出東西被翻動的聲音,沒過多久隐隐約約聽到對話:“搞了半天是只貓~”

“走走走,去那邊看看。”

沒多久後就聽到人走遠了的聲音。

貼着門的沐笙聽到人走遠以後整個人才松了一口氣,他有些開心的轉過身說道:“她們走了~!”

可是轉過身以後,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

之前的那位女子早已不見蹤影。

沐笙看着半開的前門,挂在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散,他眼裏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失落和擔憂。

就在這時,沐笙看到桌子上面放着一塊雕刻着鳳凰于飛的溫潤白玉。

旁邊還寫了一張字條:“危難之時,拿出此玉,或可一解。”

小小的少年,臉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欣喜,猶如三月的桃花,紛飛浪漫。

他反複的看着紙條和手中的玉佩,最後珍而重之的把兩樣東西放入懷中,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藏在自己認為最隐秘的地方。

蔣天佑看到沐笙化解危機以後,為了不連累沐笙,也就順着人群離開了。

好在蔣天佑的運氣不算太差,她才離開花樓走到之前就和錦衣說好的聚集點之一,就看到錦衣帶着大量的兵馬過來了。

錦衣頭發有些亂,看到蔣天佑以後原本焦急的臉色被欣喜取代。

“屬下救援來遲,請王爺懲罰。”

蔣天佑搖了搖頭道:“起來吧,此事錯不在你,對方的人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錦衣起身後,連忙脫下自己的披肩搭在蔣天佑身上,周圍比較機靈的侍衛早就拿出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幾個湯婆子遞給蔣天佑。

碰觸到湯婆子以後,蔣天佑才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虛弱。

初春的風還帶着絲絲冷冽,蔣天佑剛剛在逃命還不覺得,如今安全下來,如今整個人确實感覺到沁骨的寒冷。

錦衣看到她這個樣子,關切的說道:“王爺你忍忍,馬上就到住處了,屬下早已經命随行禦醫待命,您的藥也随時都溫熱起的。”

“辛苦了。”

蔣天佑騎着馬,她身後數千金衛鐵甲,周圍的百姓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全部都用又驚又畏的眼光看着她。

蔣天佑對于這樣的眼神早已熟悉,當下不慌不忙的向住的地方走去。

蔣天佑這次除了自己帶了大量的侍衛走水路到河間以外,還安排自己的親兵從仁安陸路取道,順便把河間旁邊的那些個山匪該招安的招安,該懲處的懲處。

一來二去的還收繳了不少兵力。

蔣天佑上輩子雖然基本上沒有帶兵打仗,但是不論是運送物資,還是和各個地方打交道,都需要對地形和人員極為熟悉。

所以在她的安排下,要剿滅一些山匪基本上是不費摧毀之力的。

其實這次蔣天佑帶來的侍衛已經足夠多了,多到除非調動兵力,不然單憑河間這些人養的刺客之流是根本不可能把她怎麽樣的。

但是蔣天佑上輩子想到郭奉先的身死,就安排了一些金衛鐵甲在遠處城郊密林。

看到信號便要趕過來援助,未想到不過是以防萬一的一步棋,卻救了自己一命。

而更多的金衛鐵甲被安排到河間城外五十多裏的大船上。

看樣子,最後派上用場的搞不好是這剩餘的金衛鐵甲。

回到住處以後,飲下一碗苦澀的藥味,溫暖的炭火才讓蔣天佑被寒風吹得有些麻木的身體恢複知覺。

她靜靜的看着禦醫為她把脈,細心的為自己處理手上的刮痕。

就在這時門外來報:“王爺,城主求見。”

蔣天佑嘴上挂着玩味的笑容:“花街和我的住處根本就沒有幾步路,我前腳被找到,後腳就來拜訪了,這位姑母的消息還真快呀。”

錦衣恭敬的說道:“那不如就叫她明天再來?”

“無妨,請她進來吧。”

龔文峰一進門就一副極為關切的樣子打量着蔣天佑的情況:“二侄女,你這身體怎麽樣了?”

“我倒是沒有什麽事情,就是不知道表姐怎麽樣了?”

龔文峰一聽這話,臉色一變,當初在席面上,衆目睽睽之下龔舒羽把蔣天佑推向刺客。

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往小了說不過是因為膽小怯懦一時失手,往大了說就是和刺客勾結謀害賢王的罪名。

若是認了,這不就是平白無故給人把柄。

龔文峰想到龔舒羽這個坑貨,心裏暗恨,不過賠笑道:“幸得二侄女出手相救,我家哪個沒出息的受了些驚吓,如今正在府上将養,明天我就叫她過來謝過二侄女的救命之恩。”

蔣天佑心裏嗤笑,這龔文峰真是好口才,推人入刀鋒,轉眼救被說成自己對龔舒羽的救命之恩。

蔣天佑似笑非笑的看着龔文峰,也不去接她的話,手上還慢悠悠的泡着茶水。

在這樣靜谧的情況下,龔文峰原本還算自然的笑容,慢慢的變得僵硬。

她有心想多解釋兩句,但是每每感受到蔣天佑身上透出的一絲絲危險,下意識的選擇了閉口。

蔣天佑泡好了茶後笑道:“姑母,這是我從封地帶過來的茶葉,和這邊還是有些區別的,不如你也嘗嘗。”

龔文峰看着眼前的茶盞,整個人的臉色白了一些。

她看了看半靠在太師椅上,一派慵懶的蔣天佑,咬了咬牙,一口把茶水飲盡。

喝完以後細細察覺自己的身體,發現并無異常,整個人才松了一口氣。

兩個人原本緊繃的氣氛,才稍微緩和一點。

龔文峰賠笑道:“茶的味道不錯。”

“姑母若是喜歡,不如帶一些回去嘗嘗。”

龔文峰笑道:“那就謝謝二侄女了。”說完以後極為親切自然的說道:“這件事情一定是聶家的人做的。”

“哦?”

龔文峰有些恨恨的解釋道:“聶家在這河間一向勢大,時常連我這個城主都不放在眼裏,二侄女你這一來不就破壞平衡了,所以有人就坐不住,準本動手了。”

蔣天佑修長剔透的手指慢慢的摩擦着茶盞,并沒有說話。

龔文峰一副長者關懷的樣子說道:“二侄女,這件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給大侄女說道說道。”

蔣天佑笑着點點頭。

龔文峰見她這個樣子,以為她多多少少聽進去了些,想着有些話說一兩句點到即止,說多了反而不美。

兩人後面又閑聊了兩句,蔣天佑才送走了龔文峰。

錦衣見龔文峰就這樣走了,有些忿忿不平道:“這河間是龔文峰的地盤,這麽大批量的刺客出現,還是在她為王爺開的接風宴上出手,我不信她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提前知道。”

蔣天佑雙眼浮出暗光,猶如無盡深淵,臉上刮起一抹嘲諷:“龔文峰若真是個草包城主,事情倒也好辦了。”

“王爺就這樣算了?!”

蔣天佑親手封住了錦衣的唇,阻止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語,面上無害的笑道;“放長線掉大魚罷了。”

錦衣看到蔣天佑這個樣子,身體本能的打了個寒顫。

她知道有人要倒黴了。

錦衣知道王爺自有打算,也就放心了。

她看到王爺蒼白的臉,有些怨怼龔文峰的話實在是太多了,當誤王爺休息的時間。

錦衣貼心的在香爐裏面點上凝神的檀香以後,便安靜的退下了。

錦衣走後,蔣天佑起身從暗格裏面拿出一封密信。

這是一封寫好後還未送出的信件。

蔣天佑把它那到燭火下點燃。

燃燒間,隐隐約約能夠看到皇姐幾個字。

這封信顯然是之前蔣天佑寫給蔣天澤的密信。

蔣天佑把信燃燒殆盡以後,把灰燼倒入香爐以後,并沒有馬上休息。

她鋪開一張澄心宣紙,極為有興致的在上面畫起了山水圖。

筆墨細膩寫真,一畫就是一個時辰還不見停。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把閃着寒光的樸刀,緊貼着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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