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到舞社的第3天。
餘以蕭已經把整支舞囫囵學完了，歌詞也都記住了。
小五還拿手機幫她錄下來了。餘以蕭蹲在小五身邊，跟她一起看回放，視頻播放沒到30秒，餘以蕭就忍不住閉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
這都什麽鬼？！
視頻裏的那個人肢體僵硬，像是個提線木偶，奇奇怪怪的，絕大多數動作都沒有做到位，還有那個歌聲……餘以蕭都被自己的歌聲震驚了。她恍惚道：“我唱的時候還覺得挺好的。”
“是挺好的。”小五認真道：“不是在安慰你。你都跳了一天了，才這麽點喘，也沒有大跑調。至于跳舞……”那是有點辣眼睛。
小五是團裏的主舞，在舞蹈上很有天分，看其他人跳舞向來挑剔，這時候她不評價，已經是對餘以蕭最大的溫柔了。
餘以蕭呼了口氣，“那等我休息下，我們再錄一遍。”
“要對着鏡子跳，這樣才能發現自己的問題。”小五道。
“嗯。”之前，餘以蕭因為記不住動作就把筆記本電腦架在牆上，對着牆跳，有很多問題她都沒有發現。現在整支舞她都扒下來了，也能對着鏡子自己跳了。
……
到舞社的第7天。
上午的時候餘以蕭已經可以跟着團把這支舞完整的跳下來了。舞蹈老師評價，“動作标準，唱歌也很好，幾乎聽不到喘氣聲。我之前就想問了，以蕭你以前是不是經常健身？”
餘以蕭回答：“我們高中要求每天打卡跑800米，後來就養成習慣了。我已經跑了4年了。”
其實高中前三年餘以蕭跑得還多些。那時，他們高中會在終點放幾個小木桌，有值班老師在那裏蓋章，每跑完一圈蓋個章，一圈400米，女生每天要蓋2個，男生3個。整個學校的學生都要跑，值班老師根本記不住人，餘以蕭上午自己打完卡，傍晚還會多跑兩圈幫其他人代打卡。她的體力就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難怪。”舞蹈老師道：“你現在對這支舞的表達已經僅次小五了，但問題還是很多，唱歌記住要用丹田發聲，別跟她們學，唱高潮都是扯着嗓子在喊。你們聲樂老師是怎麽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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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涼涼道：“我們沒有聲樂老師。”
在舞蹈老師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小五補充，“我們齊總說了，唱歌就那回事，不跑調就行。他會請好後期的。”
即使舞蹈老師知道未來娛樂的老總不靠譜，但也沒想到他能不靠譜到這個地步，“你們是女團，怎麽能不學唱歌呢？”
幾個女孩高高興興地表示，不學唱歌真好，可以多點時間直播/睡覺/追星，舞蹈老師也不再說什麽了。他又不可能自掏腰包花錢給她們請聲樂老師，吃力不讨好。
這些女孩平常舞蹈課就得過且過，只是多上幾節聲樂課未必有用。倒是小五天分好，餘以蕭這麽刻苦，舞蹈老師總擔心她們耽誤了。
他提醒餘以蕭，“有問題你可以請教白哥。他以前也是經歷過專業培訓的。指導你們肯定沒什麽問題。”舞社的幾個老師年紀都不大，20出頭的樣子，也稱呼她們經紀人白哥。
“舞蹈方面我再給你糾下，你身高比小五高，動作幅度也要比她大。你手長腳長的，跳舞跳好了會很好看。有時候也要注意力量，不是越用力越好。來，你現在再跳一遍，我給你看着。”
“好。謝謝老師。”
……
“白哥。”舞蹈老師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白經紀人正在看他上午給彩虹數字少女團錄的視頻，是她們這些天一直在練的舞。
舞蹈老師驕傲道：“餘以蕭跳得不錯哦。她才學了幾天。”言下之意，都是他教得好。
白經紀人慣常毒舌，“這樣簡單的舞蹈，換個JBJ的練習生1天就能練出來了。”
“呃。”小舞蹈老師撓撓頭，“你不能拿JBJ的标準要求她們啊。”
“但她們出道，進入市場，難道跟JBJ的練習生進入的是兩個市場？”白經紀人的話毫不客氣。
舞蹈老師聲音弱弱的，“JBJ的練習生也會去超市門口促銷嗎？”
彩虹數字少女團目前為止公開場合跳舞最多的地方就是各家超市前面臨時搭建的舞臺了。當然，在例如JBJ這樣成熟的娛樂公司眼裏，這些地方根本不能叫舞臺。
白經紀人對他怒目而視。雖然上次他與餘以蕭說話的時候，言辭裏也對未來文化各種看不上，平常小五她們自嘲他也從未說過什麽，但從舞社這裏聽人嘲諷，即使舞蹈老師講的也是事實，他心裏也是有些不痛快的。
小舞蹈老師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表示閉嘴。
“餘以蕭好像很想去《美少女練習生》。那天午休我聽她跟小五說的。”小舞蹈老師馬上又提了另個話題，“你們公司不是談定了4個名額嗎？要不要送她去學習下。聽說這次《美少女練習生》的師資力量很不錯，老師不是高校裏請的，就是各大比賽挖過去的。”
“其他人呢？”白經紀人問。
“大多數都不想去，怕辛苦，怕被人批評，怕留下黑歷史。她們最多一輪游，封閉訓練個把月，連外務都接不了。這又不是《Dream99》,對她們名氣提升沒多大幫助。”
《Dream99》是這個夏天最熱的話題，海豚視頻的S級項目。他們計劃打造國民級的女團，推動海豚集團的文娛世界。《Dream99》的宣發堪稱鋪天蓋地，別說舞社的老師平常就愛看各種歌舞節目，圈外也有不少人期待節目開播的。
“小五想去。你們肯定也定了她。”小四走後，彩虹數字少女團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人了。
“一一蠻猶豫。她想去，又不想直播中斷，擔心土豪粉跑光。”一一是幾個成員裏直播做得最好的，風雨無阻地播了兩年，現在每個月打賞也有上萬塊錢了。
白經紀人扶額，“這哪裏還是女團。”
“要不就送餘以蕭去吧。讓她見見真正的女團沒什麽壞處。”舞蹈老師道：“你是不是擔心，過度曝光會讓觀衆失去對藝人的新鮮感？她其實條件很好。繼續學下去，明年《Dream99》辦第二季，說不定她真能拿下個出道名額。前提是你們能給她搞到個參賽名額。”
“《Dream99》第二季？未來文化創立到現在都在虧損。最多再半年，齊總就要撐不下去了。到時候，公司還在不在都不知道。”又哪裏去給他她們搞《Dream99》第二季的名額？
這些年全國各地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了不少娛樂公司。演員歌手門檻太高，新出的小公司們就把目光投向了生機蓬勃的偶像文化。
各種不同類型的男團、女團出道，又解散。合夥人們交筆不菲的學費離場，只剩下破敗的劇場，還有為了明星夢早早辍學的少男、少女。他們沒有成熟藝人的技能，也失去了原來的學業、工作。
舞蹈老師、白經紀人這些年見過太多這樣的事，多到已經麻木。
白經紀人曾經勸過齊總，對彩虹數字少女團要有個準确的定位。齊總卻很有自己的想法，不大重視他的意見。白經紀人也沒有再說過，大家都是混口飯吃，那麽較真做什麽。
“我會盡量推薦她們的。”
在未來文化撐不住之前，送她們去更大的舞臺看看。作為前輩，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們做的事了。
……
這日，火狐短視頻來人面試。
彩虹數字少女團就在未來娛樂公司的練習室表演了《叮叮》。齊總特意找人寫的歌，說以後是她們的團歌，編舞也是白經紀人自己編的。
“叮叮當當~是窗臺的風鈴。
叮叮當當~是天生的星星。
叮叮當當~在森林深處~聽汽車的喧嚣。
叮叮當當~在城市窗臺~聽森林的聲音。”
因為是在自家的地盤，大家也不緊張，表現得比平常練習的時候還好。表演結束，大家都松了口氣，餘以蕭也是。像複習了很久，終于迎來了考試，不管是死是活，都會有個分數。
然而不同的是，高考的時候老師們會隔屏幕閱卷，知曉成績需要漫長的等待。
現在，評分的老師就在它們面前。
月餅短視頻帶隊的是個副導演，團隊裏還有舞蹈、聲樂老師，攝影和編劇。餘以蕭主要觀察的是兩位專業老師的神色，讓她心中微沉的是，兩位老師表面都波瀾不驚的，沒有任何表示。
小五說是因為老師們比較嚴肅，餘以蕭卻直覺不太好，如果這是個優秀的表演，老師們的表現不會這麽平淡。
小五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安慰她：“沒事。你剛才唱得很好。很久前，齊總就說，他們有談好4個名額呢。”
餘以蕭卻很不安。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命運被掌握在別人手裏的感覺。
她沒法像小五那樣樂觀，她從來都不是個好運的人。
她問自己，有盡到最大努力嗎？
相比命運不公，因為實力不足錯失機會，更讓她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