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崇明帝的深夜接見 那乾清宮燭火通明,……
許蓮進了那乾清宮,第一眼便瞥見了坐在案幾上的許湛,偌大的乾清宮空無一人,連燭臺也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座。
許湛便立刻站起身來,只劍眉微揚,喜不自禁的說道:“蓮兒,你來了。”
許蓮便遵循着儀制,附身朝着許湛行了一個君臣之禮,“參加陛下。”
許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許蓮這疏離尊敬的模樣,已是用君臣之名将自己死死堵在她心牆外。
“蓮兒,你終究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嗎?”許湛苦澀的一笑,望向許蓮的眼裏滿是落寞與哀傷。
許蓮當真是害怕極了眼前這個對自己近乎執念的少年天子,只見她的額頭緊貼在冰涼的地板上,并不敢擡頭去與許湛對視。
“皇兄在說些什麽呢?蓮兒竟聽不懂,什麽原諒不原諒的,這個天下都是皇兄的,誰又敢與皇兄生氣呢?”許蓮只顧左右而言其他,将話叉了開來。
許湛知道她在裝傻,可他在外人面前可以疾言厲色,冷漠無情,那滿腔的怒意在許蓮眉颦多姿的美目下便化成了繞指柔情。
或許自那日前朝國破時的驚鴻一瞥開始,他便是許蓮的俘虜,因她癡,因她狂,因她對抗世人,因她神魂皆傷。
“蓮兒,母後十分想你。”許湛似是覺得許蓮的态度太過冷硬,一定是因為自己假傳懿旨将她強召入宮的緣故吧,他便掙紮着為自己辯解了幾句。
可許蓮只是擡起了臉,朝他淡淡一笑道:“那皇兄很該讓我去見見母後才是,而不是召蓮兒來這乾清宮。”
許湛這下無話可說了,他只将案幾上精心準備的狼毫遞給許蓮,臉上卻是有些小心翼翼:“這狼毫,蓮兒,你可喜歡?皇兄尋了許久,才為你尋了一根成色上佳的。”
許蓮卻一副恍若未聞的樣子,她連眼皮都未曾動一下,只跪在地上,恭敬行禮道:“蓮兒謝過皇兄。”
乾清宮內的氣氛緊張而又冷清。
可王貴妃的心情卻喜悅而又激動,自她那日被皇上下令禁足後,她便有月餘的功夫沒有出過殿門了。
這些禁足的時日裏,她也想明白了,皇上此番如此生氣,皆是因為她恃寵而驕,過了祖宗規矩的那跟線。
哪怕皇後再不得寵,她也是皇後,自己這個做貴妃的理應給她應有的體面和尊重。
皇上此番對她的懲戒也是應該的,況且她王怡歡是真心喜愛許湛的,即便他不是皇上,即便他是個一貧如洗的寒門公子,她都心悅于他。
幸而皇上對自己的哥哥鎮國公依舊是寵賴有加,後宮中也沒有新進什麽刁鑽的狐媚子,所以她便在這個深夜,端着一碗親手做的點心,前去乾清宮尋找許湛。
那乾清宮燭火通明,身處黑夜中往裏間看去,還能看見崇明帝許湛影影綽綽的高挺身影,以及匍匐在地上的清瘦身影,那身影瞧着極為纖弱,似是一位聘聘婷婷的女子。
王貴妃的笑意險些僵在臉上,只見她狐疑地望向眼觀鼻鼻觀口的林大正,便問道:“公公,裏間是哪位姐妹在侍奉皇上?”
那大正卻是谄笑着避左右而言其他,只聽他驚訝地嘆道:“貴妃娘娘做的這鵝黃酥可真別致,陛下見了一定喜歡。”卻是不提裏間那位女子是誰。
王貴妃只在心裏暗罵了一聲:老狐貍,平日裏可沒少從自己這裏搜刮油水,遇到要緊事話風便滴水不漏,當真是氣人。
這王貴妃心裏雖百般惱怒,面上卻是揚起了一抹真摯的笑意,“本宮愚笨,除了這吃食上頗有些研究以外,也不能給皇上解些憂愁,還望公公能好生提點我一番呢。”說完,便命貼身宮女塞了一大包銀子進那林大正的胸間。
那林大正這才眉開眼笑,只低聲對那王貴妃說道:“娘娘聖心在握,奴才又有什麽可提點娘娘的,只是裏間是長公主正在與皇上密探呢,她們兄妹闊別多日,自有許多體己話要說。”
王貴妃也是個人精,不消片刻便聽懂了林大正話裏的含義,便是聖上有要事要與長公主密談呢,自己不宜打擾。
只是這王貴妃心裏終究是有些膈應,這長公主出身不好,乃是前朝嫡幼公主,也不知為何才會得了陛下的憐惜,認作義妹。
如此深夜,一個非親非故的長公主與少年天子,共處在偌大空曠的乾清宮中,且派了陛下的心腹太監在外守着,這其中的意蘊不言而喻。
王貴妃的臉色幾近慘白,只見她強撐着擠出了一個笑容,只把手上的甜點遞給那林大正道:“勞煩公公将此物遞給聖上,便說怡歡來給陛下請安了。”
林大正見這蘇貴妃識趣,便高聲應了。
這蘇貴妃便由着貼身宮女玉兒攙扶着走回了自己的宮殿。
那玉兒見貴妃眉眼間不似平日如此飛揚得意,似是十分落寞的樣子,便出言勸解道:“貴妃娘娘,說不定陛下真有什麽要事要與長公主相商呢。”
那王貴妃只是倉惶一笑,臉色便更難看了幾分,只見她反問道:“若是親兄妹在深夜相商便罷了,可陛下與那長公主非親非故的,有什麽要緊事不能在白日裏說的,非要鬧在半夜,且又在乾清宮裏?”
那玉兒便也無話可說了,只是她瞧着王貴妃的神色實在太過哀傷,只得再次勸解道:“娘娘不必往心裏去,那公主已經是皇上的妹妹,倫理道常在那裏擺着,皇上若是當真對她用心,便早已将她挪進自己的後宮裏了。”
王貴妃卻沒有順着這玉兒的話自欺欺人,她只說道:“本宮就是怕皇上用心太過,若那長公主當真入了後宮便罷了,後宮裏比她更美的女子也不是沒有,皇上嘗了鮮,不過幾日便丢開手了,可偏偏只把她擺在那長公主的高位上,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念念不忘。”
那玉兒見此時的王貴妃哪有兒平日裏意氣風華,飛揚跋扈的樣子,有的只是一個得不到夫君寵愛的悲戚女子。
玉兒也是一陣嘆息,家裏的老太太總說,要貴妃娘娘不要将一顆心付諸而出,可貴妃娘娘卻沒将老太太的話聽進去。
“娘娘……”玉兒哀切又憐惜的望向蘇貴妃。
那貴妃只将悲戚咽了下去,一雙杏眼裏淬滿了毒意,“本宮要她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