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爺登門

而此時,良夕從外頭走進來,臉上有些肅穆,“娘子,相爺和慕容小夫人來了。”

一聽到林澤來了,林墨的臉色更是唰得一下全白了,羽香明顯感到她的身子在顫抖,她似是比方才更害怕了,“娘子,相爺來看你了,你有什麽委屈,可要說出來才是。”

可林墨似乎并未曾得到任何慰藉,反而更是想要将身子往被子裏縮。

蕭青煙被林墨的恐懼惹得憤怒不已,不就是林澤嗎?有何所懼?冷笑一聲,聲音中帶着些許的鄙視,“你怕他?”

這一問仿佛是一根戳中林墨內心的刺,淚水瞬間沿着林墨的眼眶止不住往下落。羽香慌忙安撫林墨,相爺是個鐵面之人,若是瞧見自家娘子這副樣子,定然會不悅的。

若是相爺不悅,又有誰能為自家娘子做主呢?

可羽香還未将安撫之言說出口,閨房門前便是一黑,一個美豔得體的小婦人輕輕挽着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今日的林澤着一身常服,黑色掐金的滾邊直裰将他襯得更加冷漠,林澤黑着臉踏進林墨閨房,那一雙如鷹一般的眼睛極其不耐煩地看着床榻上林墨那副害怕的模樣,“聽聞你落水了?”

這幾字裏,根本絲毫溫度也無,林墨聽得更是吓得一言不語,羽香見狀只好起身回話,“回相爺,前幾日四娘與二娘三娘在園子裏散心,婢子問過四娘,四娘說只是意外。”

“散心?”林澤那如鷹一般既深邃又尖銳的眼眯了眯,似是在質疑又似是在質問。心有不甘才會散心!這四娘難道對他的處置心存不滿?

羽香豁然跪了下來,“相爺恕罪,四娘只是同二娘三娘在園子裏玩耍,是玩耍。”

柳小夫人得了瘋病暴斃而亡,雖嘴上不說,但相府人人都清楚這有些忌諱,若說她散心,着實是将相府的臉面放在腳底踩,羽香思及此,冷汗不由往下落了幾滴。

“郎君,你可莫要再吓着四娘啊!”慕容氏在一旁巧笑柔聲道,“羽香,我記得你們菡萏院裏有一個叫鈴兒的家生子,長得很是喜慶,平日裏她可都會出來讨賞的。怎地今兒不見她?”

羽香不知該不該回答,猶豫間她瞥了一眼緊縮在被褥裏的林墨,“回小夫人,鈴兒被婢子差出去采買了。”

“采買?”慕容氏忽而笑了起來,“鈴兒才多大?羽香,你可要實話實說,莫不然相爺可就不給你們做主了。”

羽香愣住,她知道分寸,可鈴兒被那些不知來歷的點心毒死的事,她卻不能亂說,王氏與慕容氏之間看似相和,可內裏卻是暗潮洶湧,若是她真的如實說了,怕是會當棍子使,更有甚者,林墨在這林府會裏外不是人。

思及此,羽香雙手舉過頭頂,匍匐着朝林澤行了一個大禮,“相爺恕罪,小夫人恕罪,鈴兒并非出去采買了,而是自己吃壞了東西,不治身亡了!”

林澤不以為然,不過是個小小的奴婢,死了便死了,至于如此大驚小怪?

慕容氏卻繼續道,“哦?我瞧她很是乖巧,怎地竟吃壞了東西?”

羽香道,“鈴兒年紀小,貪吃總是難免的,況且婢子也已經叫她學了采買,許是從外頭帶回來些不幹不淨的東西也未可知,鈴兒是家生子,可他的爺娘都已經不在了,是故婢子也不敢輕易聲張……”

羽香字字句句之間,渾然誠懇,但慕容氏臉上的笑容卻是褪去了一絲,“原來是這樣,那丫頭怪讨人喜歡的,真是可惜了。”

林澤拉過她的手,柔聲地寬慰她,“死了便死了,你若喜歡那些小丫頭,自己生一個便是了。”

這話叫慕容氏忽而漲紅了臉,她嗔怪道,“在孩子面前說這些作甚?”

林澤瞥了一眼躲在床榻裏畏畏縮縮的林墨,眼中卻滿是厭惡和失望,“既然受到了驚吓,就好好将養,這幅樣子,可別再出去吓人!”

羽香和良夕聽罷,連連叩謝。

林澤與慕容氏走後,羽香和良夕這才松了一口氣,羽香轉過身來,寬慰床榻上縮成一團的林墨,“娘子莫要害怕了,相爺和慕容小夫人已經走了。”

良夕也給她倒了一杯壓驚茶,“是啊,娘子,喝杯茶,這可是娘子最喜的茉莉茶呢。”

羽香不由得輕嘆一聲,菡萏院雖說也算得上是相府的正經後院,可地處偏僻,十幾年來,相爺從未踏進過這裏。今日相爺好不容易來一趟,若是自家娘子能夠如三娘那般同相爺親昵一些,相爺怎麽說都會為她做主,只是不曾想,自家娘子竟被驚吓成這樣。

罷了罷了,來日方長,她阿娘是柳小夫人身邊的貼身嬷嬷,阿娘死前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她好好護住四娘,只要四娘能夠在這府中平平安安的,那便已然是極好的事了。

良夕見兩人各懷心思,便想着尋個法子逗她們開心,可不知怎地總想不到什麽好聽的笑話,良久,她忽而叫了起來,“有了,有了!”

羽香被她吓一跳,“你這是在作甚?一驚一乍的?”

良夕臉上揚起一絲飛揚的笑容,“沒什麽,我不過是想起了一樁事兒,覺得新奇罷了。”

“什麽事這般新奇,竟是叫你笑成這樣?”羽香也明白,良夕是想要逗林墨開心,便随着她的話問。

良夕笑得将那雙杏眼眯了起來,“今兒婢子去街上采買些吃用,竟是聽聞了一件事兒,駐守南疆的燕王不日要回京了!”

聽到燕王二字,林墨倒是沒什麽,蕭青煙卻是一個激靈。

見自家娘子有興趣,良夕接着道,“那燕王可真是個傳奇的人物呢!先帝駕崩,那些個王爺們可都退回封地了,就這位小王爺,非但未去封地,竟還去了戰場!我聽坊間傳聞,那位燕王表面看上去像是弱不禁風的郎君,在戰場上可是個手段極為狠辣的人呢!有人說他……”

她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說他這名號取錯了,應當是閻王才對。”

蕭青煙冷哼一聲,這名號倒也沒取錯,何止是狠辣,燕王李淮簡直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賬!

當年李淮被南疆人引誘,被南疆人活捉,她只身一人深入敵營前去相救,李淮竟是不領情,導致她痛失兄長留給她唯一的副将楊楓,這筆賬她還沒跟他好好算呢!

姓李的,都不是什麽好人!

“燕王十二歲上戰場,戰功赫赫,自從南疆戰事平息,他便一直呆在南疆,如今算起來,也該十八歲了,當真是個當世英雄呢!”羽香道,“我倒是也聽聞了一些消息,說是燕王歸來,皇帝陛下便會為他指婚呢。”

事實證明,轉移注意力确實能消退人的恐懼,羽香的話成功引起了林墨的興趣,“指婚?”

“沒錯。”見林墨終于有些感興趣了,羽香眉頭一松,面帶笑意,“天家子弟大都十六歲便結親了,而燕王身為皇帝陛下幼弟,至今未娶,身邊更是連侍女都沒有,若是傳聞屬實,皇帝陛下定然會在世家貴女中為燕王挑選王妃。”

“那三娘以後在府中可不是更嚣張了?”良夕思及此,方才臉上的欣喜唰得全部退卻,夫人育有兩女一子,大娘如今在宮中做了林妃,三娘待字閨中,倘若燕王真的要在世家貴女中選妃,那三娘被選中的勝算可是十分大的!

“京都貴女多得是,哪裏就都讓三娘給占了?”羽香柔聲道,“禮部王尚書家的五娘和禦史臺林郎中的大娘可都是東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她們可都有可能呢。”

林墨也颔首,“嗯,五娘是極有可能的。”

王五娘和林墨曾在林澤壽宴上見過,當即一見如故成為了手帕交,怎奈林府森嚴王府院深,她們自那之後便再沒見過。

王五娘腹有詩書氣度絕華,更是師從靈山道人,今歲亦是過了及笄,與那位燕王倒也是門當戶對。

林墨思及此,方才見到林澤的恐懼也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欣喜,若是閨中好友能夠嫁給那當世英雄,那也是一樁極美的事。

“別妄想了!”蕭青煙冷冷地在她耳邊吹了一句,“燕王雖說是個混賬,但也不是一般娘子能嫁的?”

先帝辛苦改革,朝堂上下四方局勢從來都不穩,燕王雖說皇親國戚,但他可是李俊一母同胞的胞弟!當年為了南疆戰事,他那般不顧自身性命,她沒理由不信,燕王會為了李俊再扶持一個新貴,以平衡朝中局勢。

聽罷蕭青煙所言,林墨臉上的欣喜忽而頓在了原處,羽香見她情緒有所凝固,便打算再哄她開心,“過些日子,王尚書家裏有宴會,娘子若是想見見王五娘,不如婢子去同慕容小夫人說一聲?”

羽香想着,如今慕容氏暫代掌家,嫡夫人王氏雖說是出身名門,但脾氣不大好,若是平日裏,定然不會同意林墨出門,而慕容氏不同,她剛剛掌家,對府中人事興許會不同,再加上林墨剛受驚吓,想出門散心,她應該不會拒絕。

“你想去?”蕭青煙問。

林墨默默地點點頭,距離上次與王五娘見面,也不知過了多久,如今林墨還真是有些想她了。

羽香見她同意,臉上更是笑開了花,“那娘子您先在屋子裏等着,婢子去去就回。”

羽香一陣風般走了,屋子裏也只剩下良夕和林墨,良夕見林墨依舊沉默,便又道,“娘子,婢子還聽聞一些頂有趣兒的事兒呢!娘子可還想要聽?”

林墨略微擡首,疑問,“何事?”

“這事兒坊間都傳開了,說是吏部侍郎的小三郎君前些日子看中了一個平康坊的姑娘,可那姑娘早就領了遠明侯的花牌,那位小三郎君氣不過,竟是在平康坊門口堵了那位姑娘。”

良夕故意頓了頓,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喉嚨。

林墨見狀,便接着問,“那位姑娘如何了?”

良夕笑道,“那位姑娘倒是沒事,只那位小三郎君卻是直接被人拎走了。”

“是吏部侍郎?”

良夕搖頭,“是京兆府。”

林墨想明白其中緣由,便掩嘴淺笑,“光天化日堵在平康坊姑娘門前,擾亂治安,京兆府若是不管,街道武侯怕也會管的。”

“街道武侯哪裏敢管吏部侍郎家的事兒,婢子覺着,定是遠明侯呢。”良夕言罷輕嘆一聲,“那位姑娘可真是傾國傾城,坊間一直傳言,那位姑娘有一絲妖妃的神韻呢。”

言罷妖妃,良夕自知失言,竟是吓得閉口不言,而林墨聽聞妖妃一詞更是渾身一震,她忽而想起了這幾日一直圍繞在身邊的那個聲音。

那聲音一直說,她是來自地獄的惡鬼,難不成……

“怎麽不說了?”蕭青煙的聲音幹淨且有力量地在林墨的耳邊響起,不知怎地,林墨似乎感受到了一絲逼迫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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