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攜合作
大抵是因為方才受過刺激了。當林墨聽到這個名字時倒也沒怎麽害怕,甚至沒怎麽意外。
直到她終于反應過來蕭青煙三個字究竟代表着什麽人的時候,突然雙眼一直腦袋一僵,冷汗直接從背脊往下淌。
她果然還是被吓成了這副鬼樣子!
蕭青煙盡量控制好自己的脾性,“沒錯,我就是在君寶山被祭了天的妖妃,蕭青煙。”
“怎麽?你害怕了?”
林墨顫抖着雙唇,說不害怕是假的,人人都知曉在君寶山祭天,被祭之人會被萬箭穿心。
那樣死去的人,死後兇煞,永世不得超生,若是上天收了她還好,但若是上天不收……
許久,林墨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吞了吞口水,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我不怕。”
蕭青煙冷笑不語,她如今就住在林墨的身體裏,林墨的一舉一動喜怒哀樂她都能真切感受到,方才林墨分明怕到雙腿都在發軟了,竟還要裝作不怕。
倒還有點意思。
蕭青煙又開口道:“你若是想見你的五娘,就讓你的侍婢去趟西市東街,給我買樣東西。”
“好。”林墨乖巧地應道,“買什麽?”
“醉夢仙。”
翌日一早,早早出門的良夕很快便回來了。
她神秘兮兮地将那東西放在林墨的面前,很是不可思議地同她說:“娘子,那店裏的人說,這一包可以藥倒十頭牛呢!”
“這是什麽?”
良夕傾身,小聲在她耳旁道,“婢子問了那掌櫃的,其實這醉夢仙,就是蒙汗藥。”
林墨身處深閨,醉夢仙自是沒聽說過,但蒙汗藥她是有所耳聞的。
蕭妃娘娘讓她買這個作甚?
耳邊傳來蕭青煙的聲音:“賣藥的可是個臉上有疤的年輕人?”
林墨如是說,良夕搖頭道,“是個老頭,頭發花白,婢子總覺得他瞧婢子的眼神,怪怪的。”
一想起那老頭的眼神,良夕就覺得渾身長毛,她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
“娘子,您要婢子買這個有何用?”良夕眨着她那雙好奇的眼睛道,“昨兒前院的李嬷嬷來傳話說,咱們院子裏的月錢花銷要減半,娘子又要婢子瞞着羽香,婢子着實好奇呢。”
林墨不語,良夕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婢子明白了,娘子是想要去看王五娘,可又怕院子外頭守着的人太多,便想着用這個去迷暈她們!這樣娘子就能出去了!”
蕭青煙冷哼一聲,“你這侍婢的腦子,還不及你一半,真不明白你留着她到底要作甚。”
“良夕自小就跟着我了,在這府中唯獨她和羽香對我最是忠誠,你說過你會幫我的。”林墨低着嗓音用含糊不清的聲音道。
“娘子你在說什麽?婢子沒聽清。”良夕又湊近了一些。
林墨卻是笑笑,“只是以備不時之需罷了,你快下去吧,我昨兒還聽你說院子裏的玉露海棠開了,你快去幫我摘些下來晾一晾。”
“娘子是要做海棠糕了嗎?”良夕雙眸忽而亮了起來。
柳小夫人在世時,最喜歡吃海棠糕,只是她被關在院子裏,寸步難行,自家娘子為了柳小夫人,特地去學了做糕點。
如今她看自家娘子下了心做糕點,心裏美滋滋的,這不僅說明她能吃上好吃的,而且還說明自家娘子已經從柳小夫人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了,這樣子,那可真是太好了!
良夕歡喜地搓搓手,更是完全忘了方才她要問的話,只豁然起身朝林墨笑道,“那婢子這就出去給娘子摘玉露海棠去!”
看着良夕歡歡喜喜地離去的背影,林墨的情緒更是複雜非常,若是她真的将身體給了蕭妃娘娘,蕭妃娘娘應該有能力護着她們,那她們應該不會像如今這般受苦吧。
“蕭……妃娘娘,這些蒙汗藥……到底要用來作甚?”林墨小心翼翼地問。
蕭青煙聽到她的稱呼,卻是冷諷一聲,“我如今只是個孤魂野鬼,哪裏稱得上是什麽娘娘?喚我蕭青煙便是。”
“可……”就算林墨再久居深閨也明白,蕭青煙這三個字,早已經成為了整個東京城的禁詞。
蕭青煙也感覺出她的為難,便道,“阿因,喚我阿因。”
“阿因……”林墨默默重複着,“好,我喚你阿因,那你喚我墨兒吧,我阿娘……”
她面色一頓,随後又故作輕松展顏而笑,“我阿娘就這麽喚我。”
“嗯。”
“那這藥?”
“自己控制些分量,喝了它。”蕭青煙道。
林墨渾身一頓,“蕭……阿因你這是要……作甚?”
蕭青煙道:“你我如今共用一身,我難道會害你不成?”
“自是不會的。”林墨搖了搖頭,聲音很是怯懦。
蕭青煙着實見不得她這副樣子,強迫自己耐下心來解釋,“你若是想見你的王五娘,就乖乖聽我的。”
這幾日,相府內也沒旁的什麽新鮮事,所以侍婢們聽聞菡萏院娘子突然被鬼迷了心竅似的在院子裏來回走動,都紛紛圍在一起議論。
都說菡萏院娘子是個倒黴病秧子,等再過幾年及了笄,就會被送出去做妾室,侍婢嬷嬷們都讨論過她會去哪家,也讨論過她被送出去之後至多能活幾年,無論是什麽歸宿,也都是她們茶餘飯後逃不過的談資。
如今破天荒地來回走動,這是想要養好身子與二娘三娘争寵不成?
不止外院的侍婢嬷嬷們好奇,就連良夕羽香都覺得奇怪,自從那日林墨醒轉,便開始在院裏來回走動,她們原以為自家娘子只是遵醫囑,發一身汗,驅除體內的傷寒,誰想她一走竟走了五日。
良夕一直跟在她身後勸,“娘子,醫生說你身子弱,可不能這般行走啊。”
蕭青煙實在是有苦說不出,林墨喝了蒙汗藥,身子本就笨重,再加上她體虛,身子骨又弱,還沒走幾步,便渾身直冒冷汗。
這樣下去,就算她奪了林墨的身子,也謀不成一件事,更別說騎馬拿長矛了。
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她又開始上氣不接下氣,渾身癱軟,眼冒金星,無奈,她只好停下。
此時的日頭映射在菡萏院空曠的院子裏,蕭青煙脫了鞋履上了木廊,跽坐在廊下的那張九連環魚獸的案幾旁。
幾子上擺放的是幾張林府的地圖以及林府相關人員的所有信息——這些都是前些日子林墨寫的。
雖然林墨身子骨不怎麽樣,這一手字倒是寫的挺清秀,羽香給她倒了杯清茶,她飲了一口,緩了緩身子,問,“今日初幾了?”
羽香一愣,這還是林墨這幾日以來頭一回同她說話,她道,“今日二月初三,是燕王歸京的日子。”
燕王歸京,整個東京城會很熱鬧,他是李俊胞弟,又是國之重臣,文武百官都會夾道相迎,身為丞相的林澤自然也會去。
她将茶盞放下,“前幾日叫你準備的東西呢?”
羽香聞言,轉身進屋,捧了個托盤出來,托盤上放着好些個紙包,蕭青煙微微擡頭,示意她将東西放下,“下去吧。”
羽香眸光一頓,又是愣在原地,自家娘子一向是個溫柔可人兒,從前說此話時都能溫柔地掐出水來,而今兒的語氣中竟是帶着僵硬和例行公事,這其中還有一絲絲上位者的魄力。
這讓她有些吃驚。
“娘子,這些是什麽糕點?”良夕指着羽香拿來的東西問道。
良夕就是個饞鬼,只要有吃的,她定能将什麽都忘了。蕭青煙也不知這林墨為何會讓良夕呆在身邊,這麽個蠢笨的玩意兒,能成什麽事?
羽香一把将良夕的手拍落,“這是娘子要我準備的蜃粉,哪裏是什麽吃的了?”
良夕又問,“娘子要這些蜃粉何用?”
蕭青煙自下而上,渾身散發出一絲冰涼的氣息,這氣息仿佛從地獄而來,半晌,她看着良夕,微微挑眉,“殺人。”